《青桃》崇岭峻山

3、月饼争端

　　这边李小囍倒出车子来又饶了好大一圈路才到目的地。
　　车子刚刚停稳就看到她大舅家的小弟弟炮弹一样的冲了过来：“姐姐，姐姐！”
　　“哎！是姐姐！”这几年二胎政策放开了，她大舅也是不服老赶在半百之前生了个小家伙。李小囍还是五一来看她姥姥的时候和他玩了好一会儿，没想到过了大半年小东西还记得她：“小宝长个子了，沉了这么多？”
　　“嗯，长个子！”小宝差不多两岁了，说话明显比半年前利索多了。
　　“奶奶呢？”李小囍抱着孩子朝院子里走正好迎头碰上打算出门的姥姥：“姥姥！”
　　“回来了，我跟你妈说这么忙就不用过来看我了，看来你妈是一点儿也没听！”李小囍的姥姥今年算起来有72了但是身体状态比有些六十来岁的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说话声音清脆洪亮：“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姥姥这是说的那里的活,无论怎么说来看您是应该的！”李小囍把小宝放在地上回头从后备箱里把准备的礼物提留过来。
　　“又花冤枉钱，上星期邮过来的东西还没吃完呢。”半辈子苦过来的吴召英非常不喜欢这种铺张浪费的送礼方式。
　　“都是我妈准备的，回头好好说一说你闺女，太铺张浪费了！”东西还没有放下就看到她家舅舅舅妈一手一身面粉从堂屋里出来了：“我说是小囍来了你还不信？”舅妈的一脸埋怨：“这孩子大半年不见面又瘦了不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也不知道天天在想什么，你这样，小梦也这样，一个个的瘦的皮包骨头的有什么好看的！”小梦是李小囍的表弟的女朋友，上次来的时候李小囍见过一面，个子跟她差不多却只有90来斤的样子的确是够瘦的，不过说她皮包骨头这个有点过了,李小囍打量了一下自己孔武有力的四肢对舅妈的夸张说法表示怀疑。
　　“没有的事，我比上次来还胖了几斤呢！”等到舅舅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之后李小囍见缝插针的撸起袖子露出小臂来澄清这个事实。
　　“胖了好，胖了好！”果然舅妈看到这里立刻改了风向：“不过小囍这次回来没带对象回来？我听振东说你现在谈了一个要好的朋友，不打算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吗！”
　　刘振东这个大嘴巴，看着什么都乱说，一定是上次出差顺便来看她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送花给她回来就乱说了，她当时解释了好几遍是她自己定的鲜花，每周一束。这小崽子是一点儿也没听到心里去啊!怪不得走得时候笑的一脸猥琐，哼！下回见面要让她逮到了一定给他好看！
　　“没有，舅妈你听振东胡说，我要是有男朋友不早就跟我妈炫耀了，还等着她天天念叨我。你信振东的话还是信我的话，你只管相信我要是有了男盆友一定第一时间带回来给你们看看。”李小囍倒是想有个男朋友来着，最起码过节的时候不用听这些耳熟能详的唠叨，可是真没有还能让她变一个出来啊！
　　“没有那得赶紧了，这跟你差不多大的这一伙孩子还像你这么单着的可不多了。你看振东比你小两岁的都定完亲了，你这当姐姐的可不能落后弟弟太多啊！”舅妈满脸笑意反而让李小囍有些不自在，不过好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厚脸皮如她还算是平稳的结束了这场行程，顺便带回了大半个后备箱的吃食。
　　回家的路上李小囍一边感受着五花八门食物的香气一边开车成功忘了她娘嘱咐的买豆沙月饼这回事，想着她娘的殷殷嘱托不能辜负她只好半路掉头回去，没想到正遇上堵车而且是堵的水泄不通的那一种，李小囍看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车流忽然有种想升天的感觉。
　　真是个让人烦躁的中秋节。
　　好不容易摆脱了堵车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她记得中秋节的这天老板会在五点左右就关门回家过节，所以车子停稳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朝着目的地狂奔，远远的看着那个挂了很多年的老楠木牌匾木门的时候才真正放下心来，还好没有关门。
　　她爸爸点名要吃的陈记月饼是他们这个地方十里八乡都十分有名的一个吃食，据说店铺开张的年头比她的年纪还大。月饼皮薄馅酥吃下去满口喷香，取材都是当地自产，纯手工制成，质优价廉，所以这么多年来哪怕现在已经可以买到各式各样新鲜新奇的月饼了陈记月饼在这里依旧火爆。她现在还记得每到中秋节的时候和小伙伴一起来这里打短工的样子。八个月饼摞在一起是一盒然后每个月饼都在正中间戳一个陈记的红印最后用油纸包好在用红绳子封好，这样一盒可以得两毛钱。李小囍记得自己挣的第一份工资一共是八块钱然后老板多给了两块钱凑成整数，临走的时候还送给他们两盒红豆月饼。虽然中秋节一整天都和小伙伴呆在月饼房里以至于最后满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月饼的味道，可是拿到钱的那一刹那真的是兴奋到飞起，尽管这钱转手就被周围这孙子骗去买了游戏机可是那份喜悦却实实在在留在记忆里到现在想起来依旧无比回味。
　　再次看着金漆红字上书陈记月饼四个大字她忽然有些恍惚，莫名生出一种故地重游的感慨，想到这里李小囍拿出手机对着木牌咔咔拍了几张照片，照片构图一般但是有这几个大字配着探出红砖墙的是石榴树竟然意外的好看，前提是如果可以排除照片里那个笑的十分碍眼的人的话。
　　下午刚跟她打过照面的周围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他的镜头里，虽然胡子刮了也换了一身衣服人模狗样的样子可是莫名的就是看着非常碍眼。
　　李小囍没打算理他，抬脚就进了月饼店。
　　店老板还记得她见她来了很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小囍回来了！”
　　“是的陈叔叔，中秋节快乐啊！”李小囍眼尖一下就看到老板腿边站了个小不点，看样子是家里添新丁了：“这是大宇的儿子吗？都长这么大了，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她弯腰抱了一下小不点，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这还是下午小宝塞给她的，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哧！”某个碍眼的人发出一声不知所谓的笑，李小囍不打算理这种无聊的人。
　　“浩浩你告诉阿姨‘我叫陈子豪，小名叫浩浩’”陈叔叔一脸慈祥不过李小囍听到阿姨两个字才知道某人发笑的原因，叫姐姐怎么了，谁还不是小公主咋地。
　　“阿姨我叫陈子豪，小名叫浩浩。”小不点奶声奶气的看着就让人高兴。
　　“真乖！”李小囍顺手捏了浩浩的脸颊，又弹又软手感好极了：“陈叔叔，我爸让我来拿两盒月饼，红豆馅的还有吗？”她可没忘了正事。
　　“哎哟，还真不巧，刚刚一共还剩了十几盒都让周围买走了。”说话的功夫老板的儿子陈宇正好提着两个大红的塑料袋出来，看样子应该就是最后的月饼：“要不你看看问周围能匀你两盒不？”
　　“这可不好说，我也是好不容易买到的，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周围绝对的蹬鼻子上脸。
　　“呵呵！”李小囍不置可否。
　　“爸爸，爸爸！”陈子豪一看亲爹来了立马伸手要抱抱，陈宇把月饼递给周围之后就着衣襟赶紧擦了两下手把孩子接过去：“哎！儿子我在呢！”完全一副五好奶爸的样子一点儿也看不出当年纵横全村的样子。
　　“小囍什么时候回来的，出去这几年漂亮了不少，我都快认不出来了！”陈宇也有两年没见到李小囍了，上一次板板正正的见面还是他结婚的时候，不过那个时候他也是忙的晕头转向的没时间细聊，眨眼的功夫他儿子都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太快了都有点不真实的错觉。
　　“哼！什么眼光！”李小囍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个人先抢答了，这讨厌劲倒是一点没少。
　　“哪比得上陈大老板娇妻幼子在怀过得幸福美满！”他们从小就拌嘴几年没见也没见生疏。
　　“那是自然，比某些孤家寡人强多了，对吧围子！”陈宇一直知道李小囍和周围不对付可是原以为他们两个人会是身边最早结婚的一对，可是他俩兜兜转转这几年也没见个以后，现在他的娃都能打酱油了周围竟然还没把李小囍拿下，他不仅高估了周围的战斗力还白瞎了那几年哥几个隔着太平洋给他报告李小囍近况使得那些劲，真怂。
　　“……”周围虽然混蛋但也不敢轻易接这个话茬，当初陈宇给他当狗头军师出的那些馊主意，他差点没让李小囍打死，对于这样的人说的话他选择当风听。
　　“你还在隔壁村当官呢？”李小囍记得年初的时候他发的朋友圈吐槽村干部工资的事情。
　　“对啊，穷的叮当响只好业余过来给我们家老头子打工挣点儿子的奶粉钱！”工资是陈宇的死穴，不提也罢！
　　“该！我让你把那劳什子村官给辞了回来给我卖月饼你还不听，每天挣那点钱还不够养活我孙子的，你说你图什么？”陈方就特别不了解儿子这股子劲从哪来的。
　　“爸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现在虽然挣的不多但是好歹也算是吃公粮的人，你不记得当年是谁在我耳边每天唠唠叨叨让我找个旱涝保丰收的稳定工作了？”虽然工资不高陈宇还是很有人民公仆的觉悟的！
　　“我那个时候是不知道吃公家饭就发那点钱，早知道你就这三瓜俩枣的工资我肯定不让你那么努力学习，早早的就让你回来跟着我学做月饼了！”陈方只要一想起儿子的工资就头疼，要不是儿媳妇能干估计他们一家现在还租房子住呢！
　　“现在也不晚!这不你孙子还小，从现在开始培养估计不用十年就可以出师了，到时候还愁你的技术没有人传承，对吧儿子！”陈宇揪揪儿子的脸蛋，又弹又滑感觉好极了！
　　“你敢！”陈方一听儿子又开始说些不找调的胡话马上就把孙子接过去：“咱们走，不听你爹在这里胡扯！”
　　“陈叔叔再见！”李小囍见状赶紧跟主人告别：“家里我爸爸还等着我回去吃饺子呢，我就先走了！”
　　“别介！月饼你不要了！”周围一看时机不对赶紧自己找台阶下。
　　“不了你留着自己全吃了吧！祝你过个美丽的中秋节！”李小囍转头和陈宇道别：“这次来的匆忙，下回等过年的时候你带着嫂子我喊上大春小茂咱们好好聚一聚!”
　　“行啊！一定不醉不归！”陈宇才不管某人挤眉弄眼抓耳挠腮的样子。
　　过了秋分天就黑的早了，李小囍聊天的这一会儿功夫太阳就已经落的差不多了，秋高气爽天空也是难得的漂亮，橙黄、淡紫、玫红色的云彩和深蓝的天空交织在一起衬着西下的夕阳一角美丽极了！
　　李小囍走得不算太快自然也就没摆脱掉身后的跟屁虫。
　　“你跟着我做什么？”李小囍忽然停住脚步吓了周围一大跳。
　　“我回家不可以啊？”周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跟出来了。
　　“我记得你回家明明是要朝反方向走。怎么你什么时候搬家了我怎么不知道！”李小囍停下来指着身后看着周围。
　　“路是你家的啊！我为什么不能走啊，我回家想走那边走那边你管的着吗？”周围说完就后悔了，好像和李小囍在一起他总是轻而易举就被牵着鼻子走。
　　“我当然是管不着，我们周大公子多大的能耐啊，那是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能管的着的！”李小囍一点儿也不想和这个人多说话，扭身展了一下手臂：“您这边请！”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了周围吓到有些措手不及等他醒过来李小囍早就跑出了巷子那里还有人影，他两手拿着月饼站了好久最后才转头朝家的方向走，哼！山不过来我过去，你不跟我说话我跟你说还不行，你要是真不跟我说话我找你家长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