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岁穗

5、第 5 章

　　“想娶芝芝，也不是不行，”杨平悠悠然道，半睁着眼睛端足了老丈人的架子，“只是芝芝毕竟才刚刚和离没多久，这么快便又嫁人恐怕不太好，不知贤侄你等不等得？而且这郡主的夫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当的。”
　　这话已经是同意了，偏偏还要拿乔，秦纵摆足了低姿态，低着头拱手行礼：“晚辈真心求娶郡主，已将府中大半家产尽数用作聘礼，即便如此仍觉不够，如若有需要，晚辈愿意签一封契书，将所有财物全部交给芝芝，连同晚辈的月奉，至于时间问题，只要同意晚辈的求娶，无论等到何时，秦纵都等得，只要能娶到郡主。”
　　他的态度过于热切，冷着一张脸释放着如火的感情，炙热的迟钝如杨芝都感觉出来，白皙的皮肤随着秦纵一句句的话逐渐升温，红的惊人。
　　实在是……实在是太孟浪了！杨芝一跺脚，匆匆的跑走了，杨平一时措不及防愣住，再一看秦纵抿着嘴沉着脸，一副十分不高兴的样子，急忙解释道：“芝芝有些容易害羞，贤侄见笑了。”
　　秦纵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心里颇有些委屈，他长相就很凶，这三分委屈三分难过体现在他脸上，变成了压的人喘不过来气的十分怒气，板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像是碍于定远侯府的面子不好发作一样。
　　杨平在心里骂了一遍杨芝，撑起一副笑脸打圆场问道：“天色尚早，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不知贤侄是否乐意留在我这小小王府用个午膳再走？”
　　秦纵愣了一下，半晌点了点头，眼睛里浮现出些微难以察觉的喜悦，和芝芝一起用膳，开心。
　　“正好府上的荷花开了，贤侄若是觉得闷可以去观赏一下，我还有些事，先离开了。”杨平一看他愿意留下来，赶紧找了个借口一塞忙不迭的开溜去找中途跑路的杨芝算账。
　　秦纵让抬聘礼来的下人先行离开后，一个人慢悠悠的起身去寻找定远侯府的荷花池，隐隐约约的幽香穿来略过鼻尖，秦纵抽了抽鼻子往前走了几步，满池盛开的荷花出现在他眼前，他沿着种了柳树的池边慢慢踱步，余光一撇，看见了躲在凉亭下的杨芝，缩成一团不知道在做什么，秦纵心下微喜，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刚刚靠近就听到了杨芝的窃窃私语，他下意识的一转身躲在了红柱后面，开始光明正大的偷听。
　　完全看不出已经嫁过一次人的少女毫无仪态的蹲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朵只开了一半的荷花，她一片一片的拔，拔下一片嘀咕一句，秦纵屏住呼吸躲在柱子后面听的仔仔细细。
　　“姓秦的是不是有病啊……”拔一片
　　“他不会是真想拿我冲喜吧……”又拔一片
　　“他是看上了我哪里啊……”再拔一片
　　拔到第三片，杨芝似乎是有些累了，叹了口气，停了下来对着花苞自言自语：“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秦纵听着杨芝问，心里不自觉的默默回答：我没病，我不是想拿你冲喜，你哪里都好，我都看上了。
　　杨芝自言自语了一会，突然沉默起来，半晌，秦纵几乎要忍不住探出头去看一看她是否还在的时候，杨芝突然出声问了一句：“秦纵莫不是真喜欢我吧？”
　　秦纵脱口而出：“是啊。”
　　杨芝被突然出声的秦纵吓得丢了荷花惊的一跳，眼睁睁看着自己千挑万选的花骨碌碌的滚回池塘，脸红的结结巴巴问：“你……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不是应该回去了嘛！”
　　秦纵沉默了一会回答：“定远侯邀请在下在府上用过午膳后再走。”
　　杨芝压根没想到杨平会留秦纵吃饭，一时之间被亲爹这个行为震得说不出话，心里把杨平愤愤的谴责一通，然后干巴巴的回了一句：“哦。”
　　气氛突然凝固起来，无声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过了好一会，一直站在亭子外的秦纵抬起一只脚走进了凉亭，没事人似的撩起衣摆坐了下来，面无表情的冲恨不得整个人缩进角落里的杨芝道：“外面热，进来凉快一些。”仿佛刚刚那个躲在柱子下面偷听了那么久的人不是他，坦然的让杨芝都觉得自己的尴尬很奇怪，最后扶着栏杆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啊……是，是有点热啊，秦大人好好避暑，我先行告退了，父亲找我有事。”杨芝提着裙摆就想溜，秦纵抬起头，两道锐利的目光将她活活钉在原地，像是被老鹰锁定了的兔子，只剩下装死本能。
　　“马上要用午膳了，”秦纵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杨芝，用着可止小儿夜啼的语气说，“外面很有些热，怕是会晒坏郡主，不如在此处先避一避吧。”
　　外面是会被晒死，亭子里会窒息而死，在秦纵面无表情仿佛威胁一样的语气下，杨芝认了怂，摸着凳子坐在了角落，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惜此处就她和秦纵两个人，她一个大活人再怎么缩小也是那么大一个在那里，更何况是在千百人之中可以一眼认出她的秦纵在。
　　秦纵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玉佩，开了口：“郡主是否讨厌秦某？”
　　那古井无波的声音里，莫名的带着一些些委屈的感觉，杨芝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有问题才听出了委屈，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瞅了眼秦纵，被那张冷脸吓的收回视线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大人人中龙凤栋梁之才，我怎么会讨厌秦大人。”
　　秦纵不高兴了，他皱起了眉看起来更凶了，然而实则心里委屈的紧，换成杨芝那张天生一副柔弱样的小脸恐怕是已经开始眼泪汪汪咬嘴唇了，他声音冷肃的问：“郡主对秦某有何不满吗？”
　　杨芝赶紧摇头，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连连摆手说没有，头上的金钗都要飞落出来，她哪敢有不满。
　　见她神态不似作伪，秦纵心下一喜，舒展了眉头轻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刚刚要离开？”声音委屈的像是被冤枉了的孩子在同自己的娘亲讨要说法。
　　杨芝想到秦纵在堂前说的那段话，忍不住的脸红，有些不管不顾的撒气道：“问你自己啊！说出那样孟浪的话，居然都不让人羞一下的嘛！”
　　正好绿岚的声音穿来，她气哼哼的起身，转身便跑了，秦纵木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有些懵，羞？羞什么啊？
　　情商有些低的秦纵有些无法理解女子的想法，他坐了一会，直到有下人寻来喊他用午膳了才起身往回走，经过荷花池时他突然站住，想起杨芝那朵掉进了池子里的荷花，他思索片刻，在茫茫的一片中找到一朵半开未开的，沿路走过去折了下来拿在了手里。
　　正堂，比往日要丰盛一些的菜色挨个摆好，一旁侯着的侍女摆好碗筷就悄悄退下了，杨平笑着同秦纵道：“我府上用膳时，不习惯有人在一旁布菜，要用什么，贤侄尽管自己取便是了。”
　　秦纵摇了摇头：“我在自己府上时也是一人用膳无人布菜。”
　　杨平笑了笑，夹了一筷，杨芝和秦纵这才动起来。
　　饭桌上静谧无声，实际上定远侯府常年就杨芝杨平两个人同桌吃饭，杨平向来开明，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只是秦纵那张冷淡至极的脸摆上去，周围的气压都低了几分，杨芝没敢开口说话，杨平自持长辈身份，也不好开口，怕秦纵有食不言这个规矩。
　　直到秦纵袖袍里的荷花掉出来，那半开未开的荷花一下子吸引了杨平的注意，他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开口道：“怎么？贤侄是喜欢我府上的荷花想带回去一朵吗？怎么不挑盛开了的，偏偏选这开了一半的？”
　　杨芝看着那朵和她掉进荷花池里的十分相仿的荷花，冒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难以接受的猜测，她赶紧吃了口菜把这听起来就很不可能的念头打消。
　　秦纵只掉花的瞬间顿了一下，紧接着飞快捡起掉在地上的荷花轻轻拂掉沾染上的灰，摇了摇头回答：“不是，这是秦某想送给郡主的。”
　　刚被打碎的猜想被瞬间证实，这个脸打的略微有点痛，杨芝一筷子米饭悬在空中，沉默了半晌，表情茫然的塞进了嘴里，待到反应过来，脸又开始红，不停的朝杨平靠拢想离秦纵远一点再远一点，被笑呵呵的捋着胡须的杨平伸手一推推了过去：“挤得这么近作甚么，桌子这么大，难不成还没有你的位置么？”
　　杨芝委屈的看着杨平嗔怪道：“爹！”要不是因为是在饭桌上她早就开溜了，现在整个人进退不得羞得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秦纵捏着花冷着脸递过来，杨平兴奋的又一推杨芝：“喊什么喊！你倒是接啊，秦大人亲手为你摘的花，还不快谢谢秦大人！”
　　杨芝只能不情不愿的接过花，说了一句：“多谢秦大人。”
　　秦纵低声回了一句：“不谢。”看起来着实冷淡的紧，杨芝欲哭无泪的看着手里的荷花，只觉得要是真的嫁给秦纵，她怕是饭都吃不下，要被秦纵的冷脸给吓哭。
　　至于嫁给他这个事，真的是没法想。

作者有话说

　　秦纵:强装镇定.jpg
秦大人是束发一半散一半，如果拨开他的头发阔以看到他偷听时候红透了的耳朵尖尖hhhh，本来想双更的结果发现还是有点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