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雪烬

5、回首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李一的病一直拖拖拉拉的不见好转。低烧使他没有力气起床做饭。这几天都是靠得除夕包的饺子胡乱填饱肚子。胃口不好，吃一两个也就再也吃不下。除夕的饺子到现在还剩下十来个。
　　生病了，就会想一些过去的事情。
　　刚毕业那会儿，李一找工作十分不顺。毕业于不入流的大学，学得还是烧钱的美术。没办法，就只好学那些接头流浪的艺人，摆地摊，替路人画画。人来人往那么多人，真正肯停下脚步看李一作品的很少。即使有人买画，也是按照客人的要求图改的面目全非。艺术什么的，都是折服于生活。
　　李一并不觉得难过。每天都很认真的替别人画肖像，脾气好到面对无理取闹的客人也能耐心的完成要求。
　　自己并没有大的抱负，解决温饱，度过困难时期，靠的也就是这些客人的光临。反而应当感谢他们，不若此，就是饿死街头，客死他乡。
　　与赵巍的相遇就是在这街头。
　　那天的阳光特别美，深秋时节，南方并不太冷。换季的某种榕树，正穿着黄绿两色的衣裳。一半正要落，地上都是黄叶；另一半正在发芽，嫩绿的新叶蠢蠢欲动。所以根本不会感受到秋天的萧瑟冷清，反而就得可爱。
　　赵巍就是踏着满地落叶，逆着光，向李一的画摊走来。仿佛翅膀一样的光线，给李一平淡无波的生活带来绚丽光彩。
　　“画，不错。”
　　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李一愣过神，才不好意思的道谢。
　　赵巍正要迈步继续前行，李一慌忙找出一幅画。
　　“送给你，希望你能收下。当做赞美的谢礼”
　　面前的这个人眼神飘忽，嘴脸轻抿，手纸拳握，看起来特别紧张。赵巍莫名的高兴起来，就像看到了探头探脑进入未知领域的松鼠。小心翼翼却又纯真无比。
　　“好”
　　赵巍收下画作，点头道谢后就匆忙离开了。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任何停留。就像对待未来的李一一样，决断从容，绝不犹豫。
　　此刻的李一还沉浸在赵巍眉目如画的容颜，以及酥软到心的声音。
　　这个人很不一样。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天气恰恰好，氛围恰恰好，不可控制的就被刻在心上。一见钟情这么俗套，可是就是在这样的秋天，这样的街道，这样的阳光下，发生了。
　　自那以后，李一就再没有挪过地摊，老老实实在原地。一直都在等上次遇见的那个男人，期待下一次的遇见。然而就这么空守三个多月，愣是一面都没有碰着。从天明等到天黑，从秋天等到冬天，就只为了再见一次，一见钟情的心上人。
　　话说赵先生，那天收到画没仔细看就被夹在文件里，投入到一波又一波的工作中，那个文件也被丢弃在一堆不在启用么旧文档里，慢慢变黄，直至处理消亡。赵先生当然早就忘记了曾经遇到过的卖画小生，忘记了那双眼睛中的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