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季峦竹》已闻君

12、终章

　　过了几天，我们去了一起去过的日式餐厅，这次季峦竹倒是挑选了一个离卫生间远一些的位置，让我很是欣慰。
　　她坐在墙边，一只手臂拄着下巴颏，和我说，她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感觉没办法开心起来了。
　　“怎么了？班里又有人针对你了？”我已然是皱起了眉头。
　　“没有，就是感觉，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怎么开心了。”
　　“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突然这么讲。”我有些担忧了。
　　“也不是最近，就是我这几天情绪可能有些不大高涨吧，没事，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去买点水果回去好不好？”
　　“小贪吃鬼，吃饱了还要买水果，能吃得下吗？不过你要想买我们就去吧。”
　　季峦竹对我笑了笑，可是却不是个一百分的笑容。我就并没有多想，付过账后我们就去水果店给她买想吃的水果了。

　　我本以为我足够了解她，可是那个时候，我应该去了解一下之前的她，那个没遇上我之前的季峦竹，说不定，我就可以留住她了。回想一下，我才是那个大笨蛋。
　　之后季峦竹就一直有些闷闷，除了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每每看到她都是面无表情，话都很少讲了，而且越来越严重。
　　我每次都觉得，她好像是有很多话想和我讲，但是我向来不大爱刨根问底，只有她主动说，我才会了解，不然我绝对不会深问。
　　我当时，就该带她去看医生的，像往常一样陪她去医院。告诉她要乖乖的，每天看着她吃药，这样才对阿。
　　虽然她偶尔会很暴躁，和我也丧个脸，路上的人拥挤着，她也会和我发脾气，莫名其妙的。
　　但是我脾气向来很好，都忍了，我一直当她是个孩子，但也就是这种包容，把我和她都一步步推进深渊。

　　有一天，我们走在路上，她说，她对恋爱这件事情好像毫无兴趣，想想都觉得，还没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开心。
　　“为什么非得恋爱呢？”她侧着头问我。
　　她很久没这么可爱的和我讲话了，大概有两个礼拜没这样了。
　　“不知道，我也很久没恋爱了，我没有时间把比人放在心上，我需要去考虑的就是不能再让你生病了。”
　　“我好像对男生都没什么兴趣了。”她又是一脸冷淡。
　　“怎么突然这么丧？前一阵不说对那个日本阳光男孩很有兴趣吗？说不管在哪儿，只要他在你就能一眼找到他什么的吗？突然就不要了？”
　　“他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好。”她脸上有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的东西。
　　“每个人都是那样阿，人无完人没听过吗。”我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对她进行说教。
　　“你就没什么缺点阿。”
　　“我？”我指了指自己，有些难以置信。
　　“我长相就不出众阿，这就算是缺点了。”
　　“但是你内心要比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要完美阿，这叫什么，将功补过？”
　　“你这是什么比喻，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张回芷，你说得是个多完美的人才配拥有你阿？他肯定祖上积大德了。”
　　“季峦竹，你不会形容你就别说话了行吗？我总感觉怪怪的，你这语文都是哪个体育老师教的？”
　　她终于笑了，虽然我经常逗笑她，但是这次是真心地，我看得出来。

　　“张回芷，像你这样认真又搞笑的人已经不多了。”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认真的搞笑？”
　　“诶呀不是啦，算了，说不明白。”
　　我点了点头，“凭借你的语文水平，确实说不明白，字都写得那么烂。”
　　“我只是中文写的不好看！”
　　“嗯哼，随你便咯，你向来都是满嘴是理由，我都接受，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对智障其实不该有这么多要求的。”
　　她作势就要打我了，还好我跑得快。
　　其实我所有的玩笑话，都是为了能让她开心点，起码在我身边的时候要把不在我身边的不开心全都弥补了。

　　后来一阵子，得有小半个月了，我和季峦竹都没有怎么见面了，我每天有大把时间去挥霍，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好像在遇上她之前我的日夜是如何度过的，我似乎完全忘记了。

　　班上有个男生，时不时能和我碰巧坐在一起，然后自然而然的好像也就固定了我们上课的座位总是挨在一起的，不是两个单独的灵魂在两个角落里头顶一束暗光，
　　再后来有一天，他约我去图书馆，季峦竹那个周末并没有提前和我说要去哪里，我就应了下来。
　　那已是一个秋末了，图书馆里有些冷，他把外套脱了下来，走到桌子对面来披在我身上，推了推他的眼睛，说他去一趟洗手间。
　　这也恰好化解了我们的脸红尴尬，我把他的外套紧了紧，他关切的那种眼神，好像也让我有些柔软的东西在胸口悸动了。
　　我好像，不需要什么多么完美的人。

　　“睡了吗。”晚上他的消息发了过来。
　　“没呢，怎么了。”我躺在床上。
　　“早点睡，不要总是熬夜了，对女孩子身体不好。”
　　“好~知道了。”
　　“今天下午的餐厅还满意吗。”我们在图书馆学习结束就一起去吃饭了。
　　“挺好的。”
　　“那我们下次还一起去吧。”
　　“嗯。”我的内心有些咚咚。
　　“晚安。”
　　“晚安。”回复了他之后，我就放下手机合上了眼睛。

　　有一晚他心情不好给我打了电话，他声音有些抖，也有些结巴。他不大擅长的和我说着，“听到你的声音，心情好多了。”
　　为了不打扰室友，他特意到阳台上打电话给我，而且拨号之前还忐忑了几番才敢打给我。
　　对于他小心翼翼的喜欢，我始终觉得很可爱。我是个女孩子阿，他的所有心思就像透明摆在我眼前一样，一步一步，我都明了。

　　生活里逐渐由季峦竹转换成了他，他让我多穿些不要着凉，我图好看没有拉上羽绒服的拉链，他会蹲下来给我拉上，帮我挡风，和我一起在咖啡厅学习。我逐渐也习惯了他在我身边，所以当他说他喜欢我的时候，我就那样同意了。
　　我们一起上课，他会牵住我的手放在他腿上，他一开始很羞涩，在夜幕下慌忙牵住我的手，我握了他一手的紧张，他深邃的眸子里似是一片汪洋，将我牢牢溺在其中，他和我说，以前上课还会偷偷看我，现在转头就能看得到了，真好。

　　之后的一个周末，季峦竹约我去咖啡厅，我们相对而坐，写着作业。
　　我拿起手机回复微信，她问我，“你最近好像有一些不一样。”
　　“可能吧，我有男朋友了。”
　　她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真的吗？”
　　我笑了笑，“真的。”

　　我记忆里的季峦竹，就停留在这里了，也不知为何。
　　她就像是逐渐在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路过她班级的时候，也没有再看见过她。她像是和我玩起了捉迷藏，我再也没见过她一次，哪怕匆匆一眼。
　　人间蒸发，也不过如此。
　　季峦竹不仅自己消失了，还把我的微信，□□，微博，全部拉黑了。
　　而后改了微博ID，我再怎么搜，也搜不到了。

　　我问遍了身边所有同学，都没有一丝一毫季峦竹的消息。和季峦竹同班的同学，我又一个也都不熟悉，也没有机会开口，我也不愿问她们。
　　只是每每我再想到季峦竹的时候，就连一个念想都没有。
　　她永远存在我的记忆里，却不在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我们相识在九月的夏季，她在哪个初冬便消失了，从我的生活里，到每个与其有些许接触之人的生活里，旁人大概是无妨，可是对我而言，我总觉得是缺失了些什么，每当她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总是心头一紧。

　　一年后。
　　一个失眠的夜里我躺在床上回想我的人生，翻着热门微博，百无聊赖。
　　一条抑郁症的视频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只是觉得封面那个女孩子还蛮好看的，就点进去了。
　　“你感觉你永远都无法开心起来一样。你继续远离破坏着所有的关系......”
　　“低下的自我认同感和没有目标开始变得难以忍受，你终于意识到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接着只有两种可能会发生，你不是决定去寻求帮助，或者你，可能会尝试自杀。”

　　......
　　“感觉和朋友在一起都不能开心了。”季峦竹的声音忽然传入我的脑海里，我脑袋嗡的一下子。
　　那些曾经的小细节像是生生扒开我的眼皮并在我眼前搁置了一个放大镜好让我看个清楚。
　　我忽然开始怀疑一些事情，并且有一丝慌乱，我开始询问每一个可能间接能联系到季峦竹的人，我甚至给辅导员打了电话，因为我们是一个辅导员，所以我猜想这下下策能为我提供一些帮助。辅导员说，当初是季峦竹退的学。
　　我知道我的微信已经加不上她了，我约了同学在外面见面。用同学的手机搜了那个我背在脑子里的微信号。
　　她的朋友圈不用添加也能看得到一些，最新的一条的大致内容就是再见了那种。而且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了。
　　我拿着同学的手机，差点没掉在地下，我颤颤递给她。
　　她问我，“你怎么了张回芷。”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好像把季峦竹弄丢了。”我哽咽，却丝毫哭不出来，我只觉得，有一丝窒息，且这感觉越来越重。
　　“怎么了？你把她找回来不就是了。”
　　我摆了摆手，“她好像，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我暂时过不去。”
　　“那你假期阿什么的，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再远能有多远，肯定能找到的。”
　　“她好像，不在了。”
　　我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纱，动弹不得。我说还有事，就先走了，并和我同学道了谢，对于今天的陪伴。

　　回家后，我大概有三天没有下过床，满脑子思绪乱飞，想着季峦竹。
　　如果当初我再细心一些，是不是就会发现她的异端，也就能救她一命？
　　不至于让她推开我而后独自退了学，还...
　　似乎有什么从我的眼角划开，辣辣的刺痛着我的皮肤，我带着那沉痛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很美，还有季峦竹。她穿着那条黑色百褶裙和粉衬衫，她冲我笑，我走过去，伸出了手，“你好阿季峦竹，我叫张回芷，我想和你做朋友。”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搭了上来，将笑意延伸到了我的脸上。

　　你好季峦竹，我 是张回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