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 莫夜

1、《劫》

　　我不知道这是第几个冬天，L城依然是那样的寒冷。
　　只是生活的步伐不曾停止，每天有无数的人为了生存而奔波。
　　每天有人出生，亦有人死去。
　　降世伴随哭声，就注定一生的劫难。
　　在劫难逃。只是有些人明白，另一些人则混然其中。
　　
　　这个寒冷的冬天，窗外有细雪飘过的痕迹。
　　

　　1）
　　锋依然每天去酒吧买醉。
　　白天拼命工作的他，晚上则拼命的喝酒。
　　
　　自从苔离开以后，这个男人就再也没有了笑容。他很少提及苔，他说她在他最幸福的时候离开了他，选择了别人，仅此而已。
　　他甚至在一次产品会议上，毫无征兆的公然与老板顶撞，并职责他的计划幼稚而可笑。在旁人眼里，他是那样的自我而特立独行，他的方式直接而简单，没有丝毫余地，于人于己。
　　老板只是尴尬的笑着，他知道，锋的能力，是无庸质疑的，这在公司近2个月的业绩上，就足以体现，虽然他的学历不值一提。
　　也因此，锋在公司总是有着某种特权，比如工作时可以随意出入，这种自由对他而言是那样的重要。
　　
　　那天，他又一身酒气的出现在我面前。眼中带着某种意味的蓝色。
　　琳，为什么。
　　他醉了。
　　卫生间里充斥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我试图打开窗，却差点被湿滑的地板所滑倒。
　　
　　整理完一切，锋却早已倒在了沙发上。
　　我在黑暗中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进与呼出。
　　喜欢彻底的感觉。这是锋最常说的话，仿佛过了今天就再不能吸烟似的。
　　
　　忘着眼前的他，我忍不住伸手抚摸那棱角分明的脸庞。
　　我想象着这个男人的内心到底埋藏了多少悲伤与暗痕。
　　这个白天冰冷而坚强的男人，熟睡时却像个孩子。
　　
　　锋，或许我是爱上你了。
　　

　　2）
　　我依稀感觉到她的手指，冰冷而细腻。我并没有醉，或许我只是想逃避。
　　
　　我叫锋，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薪水并不算丰厚，但是有足够的自由。
　　我每天忙于穿梭城市的各个角落。这个寒冷的城市，当其他同事都躲在办公室里享受空调时，我却自顾的背上行囊，到处找寻灵感。
　　在他们眼里，我更像是个旅行者，或者是个异类。
　　公司的老板挺赏识我，当然，是因为我的创意为他带来了利益。这个肚囊已经微突的中年男人，总是喜欢称我为干儿子，呵呵，即使我们仅仅相识不到3个月。当然同时，我从他眼里看到的是金钱而不是我。
　　这只是一场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我时刻提醒自己。
　　
　　然而，昨天还当面顶撞了他。最近我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自从她离开以后，整个城市都变的空洞。
　　3个月前，我尝试着来到L城，想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一切仍想噩梦般笼罩着我，挥之不去。
　　
　　……
　　我感觉到自己在奔跑，不断的向前跑着，不由自主，却不知疲倦，我享受着那种自由而释放的感觉。
　　恍惚间，我看到了她，那背影落寞而熟悉，仿佛在不远处，却又遥不可及。
　　我大声的叫喊，奋力的追赶，脚下的路却越行越窄，直至消失。
　　尽头。
　　是悬崖。
　　而她却在彼端，我们相对而望，那熟悉而模糊的面容。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与空洞。
　　我跌下了悬崖。
　　
　　一阵疼痛将我拉回了现实，我的胃又开始痉挛。眼前的琳正趴倒在茶几上，我不想吵醒她。一站起来，却又不自主的倒在了沙发上。
　　这个病已经伴随了我23年，自出生那一刻便注定了痛苦。
　　琳被声响惊醒，
　　怎么了。
　　老毛病，没事，你去房里睡吧。
　　锋，你知道吗。
　　恩？
　　你的眼睛是那样的迷人心碎。
　　
　　还不及反应，黑暗中一张湿润的唇便堵上了我的思绪，仿佛暗夜里迅速崭放的玫瑰，绮丽而刺目。
　　可是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脸庞。
　　不。
　　我一把将她推开，自己亦虚弱的坐倒在地。
　　静默的房间里只剩下双方急促的喘息声。
　　
　　为什么，锋，告诉我为什么。
　　……
　　你还是忘不了她吗？
　　可是她都已经跟别人走了啊。
　　我沉默不语。
　　僵持的气氛另人难受，我顺手点燃了手中的烟，错觉仿佛是点燃了寂寞。
　　深深的吸上一口。
　　
　　对不起，琳。
　　我相信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真正去爱的能力。而当耗尽了所有以后，他便丧失了爱的能力。
　　锋，你是我再所难逃的劫。
　　我笑，生命本就是一场劫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你我都逃不出的。
　　再见了，琳，谢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
　　

　　3）
　　他强忍着疼痛离开。
　　
　　天渐渐转亮，对他来说这将是新的一天。
　　他赶回了公司，交出了准备已久了辞呈。老板极力的挽留，却无法改变他的决定。他是那样的自我而固执。
　　
　　下午便买了去S城的火车票。没有繁杂的行李，只有简单的衣物，他便要继续他流离所失的生活。
　　火车上，面对窗外转瞬即逝的景色，他感到厌倦与疲惫。
　　终于抵不住睡意。
　　他做了梦，依然是无休止的奔跑，依然是没有尽头的悬崖，依然是决绝的分离。
　　醒来后，那种巨大的悲伤，仿佛瞬间就能将他吞没。
　　
　　他摸出了一直贴身的饰物，那个挂在脖子上蓝色的小锦囊——上面依稀刻着苔的字样。
　　这个装满了骨灰的饰物。
　　
　　亲爱的，我好想你。
　　他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