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倚清秋》风漫

21、温宪

　　这天，德妃让我代她出宫去看看温宪公主，说康熙也准了，因为额附舜安颜昨天进宫的时候带来消息说公主的病又加重了，急得德妃恨不得自己跑出去看看这个女儿，无奈后妃出宫是件大事，而且不能随便出宫，虽说是自己的女儿病了，但是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出宫，肯定会招人话柄，继而手续又很麻烦，所以德妃就说，以往温宪公主没嫁的时候与我感情甚好，让我去和他多说说话，宽宽心。
　　第一次见这个公主，温宪封的是和硕温宪公主，是唯一一个嫁在京城里面的公主，也是德妃三个女儿中唯一存活的女儿，所以德妃对这个女儿甚是疼爱，而康熙宠爱德妃自然也爱屋及乌。这位公主是四阿哥的妹妹，十四阿哥的姐姐，可以说她起到的是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平时听德妃提起这个女儿的时候，也总是牵扯到那两个不友好的兄弟，说温宪一直在努力的修复着这对兄弟的关系。每次温宪公主都会把老四和十四叫到自己府上聊聊天，让这一母同胞的三兄妹聚聚。
　　四阿哥很疼这个妹妹，十四也很喜欢这个姐姐，所以这几天见到他们两个的脸上都是满满担心的表情，今天他们是和我一起出宫的，而且他们把李太医也带上了。来到公主府，额附舜安颜已经在门口等候着，这位额附也是第一次见面，没有小说里写得那么帅气逼人，英俊挺拔，不过倒是书卷气味儿重，文质彬彬的。
　　来到榻前，温宪公主微微转醒，看到我们来到露出了笑容，想来他也想多见见这哥哥和弟弟，十四走过去握着温宪的手，拿起旁边侍女的毛巾在盘子里洗了拧干，帮温宪擦擦额上的虚汗。
　　“临清也来了，快来坐坐。”温宪公主有点虚弱的说着，我不知道以前临清和温宪是怎样相处的，但是看着情形，关系也不差，听德妃那样说大概是好姐妹吧。我走过接了十四的毛巾，坐在榻前。
　　“温宪姐姐，觉得身体怎么样，四阿哥和十四带了太医来，让他们来诊治一下，好吗？”温宪眼里透出的全是虚弱，如果没记错，温宪公主是这几个月薨的，但是眼前温柔的女子才二十岁，正是最好年华的开始，怎么上天就忍心夺走她的生命。
　　“不用了，看了也一样，那药也苦，还是算了。”提到看医生，温宪公主似乎有点抗拒。
　　“温宪，还是先让太医看看再聊吧。”四阿哥眼里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而是满眼担心，那种亲情之间的感应和温柔尽数写在四阿哥的脸上。
　　“是啊，五姐，四哥说的对，先让太医来看看，那群庸医一点用也没有，吃了药也不见好，今天把李太医叫来了，五姐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十四附和着老四，两兄弟哄着这个不肯看医生的公主。温宪看看我，看看他们点头答应了。太医诊了脉，无非是说什么气血两虚，又感染风寒了，要多休息什么的，就去开药了。温宪半坐了起来，我小心的在背上垫好枕头，拉好被子，免得再着凉了。
　　“四哥，十四弟他年少不懂事，总是会惹祸，有的时侯也会顶撞着四哥，但是温宪希望，四哥要多担待这个弟弟，额娘希望我们都相处得好好的，温宪也希望，就算温宪不在了，你们也相处得好好的。”温宪公主说得很真，也很现实，虽然现在党派之争没有太明显，但是谁和谁扎堆了，这位公主还是清楚得很。
　　“傻妹妹，我是哥哥，你和十四我都会照顾的，什么叫你不在了，今年你生辰时不是都说好了，明年我和十四也来给你过生辰吗？”老四有点怜惜的说着，大概谁也知道温宪很难熬过这个寒冬，只是太医不敢说，我们也不敢面对罢了。
　　“对啊，对啊，五姐，你不准丢下四哥和十四，你还说等十四娶媳妇的时候送份大礼来，还说等着十四的儿子叫你姑妈的，五姐不准骗十四。”十四已经是抽泣的说着的，靠在温宪怀里，温宪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我就这样看着他们兄妹三人，很感人，真的，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要是温宪活得长一点，这两兄弟的命运应该会改写，虽然不至于统一战线，但是起码不会是敌对的。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的，不要哭了，我的小十四哭了，姐姐也伤心，姐姐答应你便是了，好好养病，等着你娶媳妇时送份大礼，等着你的的儿子叫我姑妈。”温宪擦干眼泪，也帮十四擦去眼泪，而老四也坐在旁边，这只怕是这三兄妹最后共处的时光，出了这里，面对着外面的世界，荣华富贵明争暗斗的，很少有这纯正的亲情了。
　　“清儿，我这哥哥和弟弟就交给你了，你心细，很多事情就提醒着他们，也照顾着他们，还有额娘，我怕是不能进宫给她请安了，希望你也帮我顾着额娘，我的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都早夭，额娘从小就疼我，我病了，额娘一定是很担心。”说到德妃，温宪的脸上也蒙上了一片哀愁，母子连心这个天理谁也改变不了。
　　“温宪姐姐说的清儿都记住了，只希望姐姐宽宽心，快点养好病，皇上和姑姑可以放下心头大石，四阿哥和十四也不用担心，清儿也好把这重担子还给姐姐。”尽量说得轻松点，怎么都觉得温宪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很沉重。温宪笑笑点头，之后温宪累了，交代太医开好方子后我们也离开公主府了。
　　大家在马车上什么也没说，应该都在想着温宪说的话，特别是这两兄弟，一母同胞，就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吗？相信他们也在想着。“四哥，我不再和你顶嘴了。”十四还没有完全平复，眼还是红红的，直直看着他的四哥，十几岁的孩子背负了太多，其实他们都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四哥会好好照顾着温宪和你的。”老四也说着，虽然没有了刚才那么的温柔，但是也不冰冷，很认真，像是一种承诺，也像是作为一个哥哥的宣言。真的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忘记今天所说的，所承诺的。
　　几天后就传来了温宪公主薨了的消息，那时德妃，四阿哥、十四和我正在一起用膳，听到时，德妃当场便昏过去了，还好老四眼疾手快的扶着，十四马上传了太医，太医说是受了刺激。不止是德妃，四阿哥和十四也好不了哪里去，要照顾德妃，又要处理温宪的事情，两个人瘦了一圈，眼圈红红的。康熙虽然没有怎么样，但是他的心里确实苦，作为一个阿玛，他是有伤心，有哭的权利，但是作为一个君王，他却没有，朝中大小事情都等着他去处理，他不能整天埋首于伤心之中。
　　德妃一直醒醒昏昏的，醒了就止不住的流眼泪，累了就睡着，也没吃什么，还是他们两兄弟哄着才吃下一碗粥，情况真的很不好，除了陪在德妃身边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恨自己的无能，前几天还见过温宪，说走了就走了，发生在身边的死亡，离自己很近很近，这种感受很难受，自己尚且这样，更何况是她的至亲。
　　十四不敢刺激德妃，背地里偷偷的哭了不少次，每次都是擦干眼泪才进来陪德妃的，老四也是一样，因为康熙免去他们兄弟这阵子的公务，让他们多陪陪额娘，所以老四每天都会过来，开导着陪着德妃，安抚着十四，他是长子，是哥哥，他清楚知道，他要支撑起他们一切的悲伤。我看着这样的胤禛，真的好累，德妃累了有他和十四这两个儿子，十四累了有他这个哥哥，但是他呢？他累了还是要自己扛着。
　　“四阿哥，先休息下吧，你累了。”我递过茶给他，德妃刚刚睡着，十四也累了在另外的屋里睡下了，而他坚持的守在他们身边。他抿了一口茶，揉揉眉心，眼里布满血丝，我担心的走到他身后帮他捶捶骨，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让他解解压，休息下。他闭上眼睛，神情终于有点放松了，不再是绷得紧紧的。今天弘晖病了，所以四福晋没来。听四阿哥提起弘晖，才记起弘晖也是这两年的事情。真的怕了，不想再去面对死亡，弘晖那么的可爱懂事，自己上一年过年还抱着他，为什么他只能活到八岁。
　　“是啊，清，我真的累了。”说完这句话他就什么都没说了，没一阵子也在榻上睡着了，我拿了毯子来盖在他身上，吩咐丫头在外面伺候着，自己过去看看十四，十四也是睡得很沉，其实他们兄弟还真的像，眉宇间的那个霸气的感觉都一样。
　　温宪公主过世后一个多月，德妃虽然已经好了很多，恢复了很多，但是总是闷闷的，不太说话，有时还会对着窗户发呆。
　　“丫头，这阵子累坏你了吧。”德妃温柔的看着我，慢慢的说着。
　　“姑姑，丫头不累，累的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他们都担心着姑姑。”他们兄弟俩这段时间真的是身心疲惫了。
　　“我都知道，特别是禛儿，他是累坏了，弘晖也病了，温宪的事情他要去打点，要顾着我和十四，还要防着在这事儿上不能招人话柄。”说出这话时，德妃心里面是心疼的，心疼这个过于懂事的儿子，心疼这个累坏了的儿子。
　　“所以姑姑一定要宽心，您还有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他们都会陪着姑姑，姑姑还有丫头，丫头也会在姑姑身边的。”说这话不是矫情，而是发自内心。
　　“恩，我还有你们。”希望德妃能走出这次的丧女之痛。这段时间康熙来了几次，看到两位阿哥细心的照顾德妃很是欣慰，父慈子孝是他最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