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今年》轩辕铁柱

2、香囊

　　南娉在丞相府这个陌生的地方，难免有些睡不安稳，好在有汀兰陪着到勉强也算是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南娉就醒了，按着丞相府的规矩，早上大家都是要在杨柳依房里用早膳的。
　　“汀兰，你对那香囊怎么看？”南娉问道。
　　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无喜亦无悲。她对这个家最后的那一点点期盼已经基本消失。杨柳依只是逢场作戏，南云海看起来倒是挺开心自己回来的，南无瑕对自己甚至有几分敌意，杨雪霏虽是自己的母亲，但对自己却不闻不问，甚至话都没和自己主动说几句，不过南娉却是不知道南青云的态度，不愧是当朝丞相，根本摸不清态度是何。
　　“那香囊既然有问题，便扔了吧。问起便说昨天有些迷糊便弄丢了，还能顺便上演一出苦情戏。”汀兰替南娉梳理着头发，谨慎的说道。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那位姐姐既然能将有毒的香囊送给我，应是存了试探之心，如果弄丢了，她怕是就会对我起疑。倒不如将计就计，对那香囊做些处理，随身带着，让她放松警惕。”南娉轻笑着，笑容里却是夹杂了几分意味不明。
　　“娉儿你可要想好了，这曼陀罗可是无药可医，虽不致死，可是会造成昏迷的。”汀兰不赞成的摇摇头。
　　“嗯，可是如果被南无瑕暗算，可就不一定是昏迷这么简单了。”南娉试着说服汀兰。
　　“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我还是觉得这办法不妥。”汀兰看起来没有半点要松口同意的意思。
　　南娉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她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风险，可是如果这个举动可以让南无瑕放松警惕那么冒这么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虽是这么说不过汀兰不同意南娉也没办法，只得再想办法。
　　“小姐，大夫人的人派人来叫您去落英居用早膳。”安歌进来行礼说道。
　　南娉眼神一凝，她没想到大夫人会这么早来叫她去用早膳，这安歌站在这里多久了？刚才的对话又听到多少？如果这安歌是丞相府的人到时就无所谓了，如果是南无瑕的人那自己可就危险了。
　　南娉的手突然一颤，她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如果这一切都是南青云和杨柳依默许的，真是不敢想象。
　　“嗯，我这就去。”这么想着，南娉更是直接拿起来那个香囊，无视汀兰看向自己带着制止意味的眼神。
　　无论安歌听到多少，南娉只能相信她没听到自己与汀兰的对话，虽说她二人说话声并不大，不过若是安歌有意偷听，但也是不难听到点滴。南娉想着皱起了一双秀眉，看南无瑕对自己的态度，如果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威胁，从今以后怕是举步难行。
　　南娉走向落英居的路上一直在沉思，她倒是听过徐知礼说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会斗来斗去，赢了可能会和自己喜欢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一旦输了，运气好的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相敬如宾算是最好的结果。可是这么多年这京城又有少人容貌被毁，或者是失去生育能力，被夫家看轻，一生悲苦。华年早逝的人却也不少。
　　南娉突然轻轻一笑，不管在这里生活的有多艰辛，不如人意，不过至少汀兰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师父徐知礼会一直记挂着自己。而且身后有徐知礼帮忙，倒是不至于像他们一样一生悲苦或者华年早逝，不过南娉希望追求到属于自己的爱情，而且她也不想正大光明的来到京城却像一只老鼠般溜回未晞山。
　　南娉被安歌领着路朝落英居走去，倒是碰到了南无瑕。
　　“呦，妹妹起的很早啊，不知昨晚休息可好？”南无瑕看到南娉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多谢姐姐关心，虽是许久未归，不过这一夜到也睡得安稳。”南娉也回以微笑，她现在不知这位姐姐想做什么，总之提防着些肯定是没错的。
　　南无瑕笑意更甚，“那便好。妹妹初回丞相府，如果缺什么一定要和姐姐说。”
　　“嗯，姐姐对妹妹的好，妹妹都会记在心里的，”对妹妹的不好，妹妹也定会记在心中，加以报复。南娉在心里暗暗补充到。
　　“妹妹客气了，我们边走边说吧。”南无瑕语罢，便继续向落英居走去。
　　南娉答了一声，跟上南无瑕的步伐。
　　安静了下来，只有几人的脚步声，南娉甚至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南无瑕率先出声打破了这份尴尬，“不知妹妹这么多年在未晞山生活可好？”
　　“师父待我自是极好的，虽是严厉却不曾打骂过我，对我也像是亲人一般。”南娉心里更加疑惑，这问题昨天不是问过吗？
　　南无瑕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牵起了南娉的手。
　　南娉觉得南无瑕的手很暖，像汀兰一样，像是一个姐姐牵着妹妹……南娉觉得有点鼻子发酸，可是一想到那个带着曼陀罗的香囊又把眼泪憋了回去。虽是这样，南娉却又在心里不停为南无瑕开脱，会不会是个意外？或者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如果这个姐姐是真心对自己，那多好啊。
　　南娉也只是想想，南无瑕在府中的地位明显不比杨柳依差，南无瑕的身边更都是自己的心腹，香囊被人动手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何况这府中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懂医，如果是想挑拨离间不如换个更明显的方法。
　　“给母亲/姨母请安。”南娉和南无瑕并肩向杨柳依屈膝行礼。
　　“来，坐下坐下。想不到娉儿竟然起这么早，本以为昨天劳累一天今儿个会睡到日上三竿呢。”杨柳依扶起二人，半开玩笑的对南娉说。
　　南娉轻笑不语，她倒是想接话刷刷好感，可惜并不擅长与人交际。
　　“想不到我们娉儿还是个腼腆的性子，等你母亲来了我们就用早膳，如果饿了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杨柳依笑着说道。
　　“多谢姨母，瞧我这记性，昨天倒是给忘了。师父托我向父亲母亲和姨母问好，还命我捎来了一些养身美颜的药丸。”南娉说道。
　　不得不说徐知礼为人处世还真是圆滑的很，临走时特地吩咐南娉带了这些药和药方带回丞相府，那美颜的药更是可遇不可求，传闻是某朝皇后所用，那位皇后因服用那美颜药，已经中年却还是少女的模样，不过这件事后来被皇帝知道，皇帝认为那是邪药，不许皇后再使用，那皇后便在几天内衰老而死。
　　徐知礼说，那美颜药没那么神奇，不过让中年人人年轻个十来岁还是很容易的，而且停药之后也不会在几天内衰老而死，也就是会逐渐恢复成当前年龄该有的容貌，女人哪有不爱美的，这美颜药最重要的就是可以用来牵制于人
　　“哦？那可要谢谢徐先生的好意了。”杨柳依装作不在意的说道。
　　“姐姐早，呦，娉儿和无瑕也早啊，无瑕今儿来得竟比我还早。”杨雪霏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一面俯身行礼一面对南娉南无瑕二人说道。
　　“明明是姨母今天来晚了些。”南无瑕笑着说道。
　　“母亲早啊。”南娉也笑道，心里却是有些无奈，不累吗？她假笑了一早上，脸都僵了。
　　“小霏今儿来的着实比平时晚了。身体不舒服？”杨柳依略带关心的问道。
　　“姐姐净瞎想，就是昨天娉儿回来我心里高兴睡得有些晚了，今早就起晚了。我刚才可是听到什么养身美颜的药，姐姐可不能独吞了啊。”杨雪霏笑着打趣道。
　　“你啊，我什么时候差过你的东西。”杨柳依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姐姐不如我们先去用早膳？娉儿怕是饿了，昨晚就没吃多少东西。”杨雪霏说道。
　　南娉心里有些触动，自己的食量向来不大，昨天又有些紧张自然没吃多少。
　　“那便走吧。”杨柳依说这起身离开。
　　几人起身跟在杨柳依身后，南娉这才看到原来屏风后有一个檀木桌。虽不是特别大不过容纳七八人一起用早膳还是不成问题的。
　　“云海不过来一起用早膳吗？”南娉趁着布菜的空隙问道。
　　提起他杨雪霏便皱起了眉。倒是杨柳依无奈的笑着回答道“云海向来松散，这个时间怕是还没醒。”
　　“那小子想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有时候刚睡醒就跑到外面玩了也不过来吃饭，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叫他过来用早膳了。吃饭吃饭不说他了。”杨雪霏皱着眉不悦的说道，说着还给南娉夹了一块清蒸鱼。
　　南娉无奈笑笑，不再言语。
　　南娉刚吃了几口，就看到一个老妇人进来对杨柳依行礼说道“大少爷来了。”
　　老妇人的话音未落，便听到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
　　“我没来晚吧，母亲你们怎么不等我一起吃饭。”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夹杂着几声粗喘说道。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杨雪霏斜眼看着南云海说道。
　　“李妈妈再去添一双碗筷。”杨柳依但是没多大反应。
　　“真是，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看姨母对我多好。”南云海随手拿起身边的椅子就坐在了南娉身边。
　　“早啊，云海。”南娉笑着打着招呼。
　　“早啊，姐姐。”南云海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整个人散发出青春活力。
　　李妈妈将碗筷摆在南云海面前，几人便又开始吃饭，不过有了南云海还哪能安静的下来。
　　“今天这菜谁做的，这清蒸鱼也太淡了，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凉菜怎么能放糖呢？！”
　　“这葱花饼倒是挺好吃！”
　　南娉却是眼尖的发现南云海来了南无瑕一点反应都没有，一直低头默默吃着饭，头都没抬。而南云海也只是看了南无瑕一眼，招呼都没打。
　　刚用完早膳了南无瑕便离开了，南娉因为那香囊有些发昏又同他们说了几句话也离开了，南云海便说送南娉回去。
　　两人虽是姐弟不过也是多年未见难免有些生疏，南云海倒是几次想开口不过不知道说什么。
　　只不过南娉现在可没注意到这些，她现在整个人都是迷茫的，脚步虚浮，中途有一次还堪堪摔倒，还好被南云海眼疾手快的扶住。
　　“那个姐，我就先走了，和朋友有约去酒楼谈事情。”到了容与居门口，南云海便提出告辞。
　　南娉送了他几步，就回到了容与居。
　　“小姐回来了？吃的可还好？”看到南娉回来，汀兰从屋里迎出来，行礼说道。由于只是去容与居吃个早膳带一个丫鬟足矣，南娉便没有带汀兰一起去，另一方面也是怕有人趁着南娉不在在屋子里做什么手脚。
　　“安歌，你先退下吧。”汀兰扶着南娉走到桌子旁，南娉刚坐下便朝着安歌说道。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的穿到了安歌耳里，声音里透着三分冷漠七分严厉。
　　安歌应了一声，便俯身行礼退下了。
　　“你身体可还好？我就说让你不要带那香囊。”汀兰温柔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关心，心疼，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自责。又因怕被听到，说的很小声。
　　南娉刚想开口说话，便感到又一阵眩晕，眯了眯眼，抬手指向水壶。
　　汀兰叹了一口气，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南娉，同时悄悄将一粒药，放在了南娉手心。
　　“喏，快把药吃了。我刚才给你收拾首饰的时候趁着没人从你簪子里拿出来的。”汀兰小声说道。
　　南娉吃了药，便朝着里屋的床榻走去。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为什么是从簪子里拿出来呢？因为啊，徐知礼在下山之前为她整理这些药品的时候，总怕被别人偷走，或者被人忌惮，换成毒药什么的。当时南娉都怀疑徐知礼有被害妄想症，不过架不住徐知礼、汀兰和未晞山上其他几个人的轮番轰炸，只好无奈的顺从了他们。任由他们将簪子从中间分成二段，将一些止血药啊、解毒药啊、治疗感冒发烧的药啊，甚至还有一些可以让人腹泻、精神失常和别的一些药放在了里面。
　　南娉问徐知礼为什么要放这种害人的药，徐知礼笑笑说早晚会用到的。南娉也没有违逆师父，不过她觉得这种东西她怕是一辈子都用不上。
　　以为只有簪子动了手脚？那就大错特错了，耳环的边缘被磨的很锋利，温柔的触摸倒是没什么，不过力气大点就会被划出一道口子。还有项链，项链里面也是空的可以放几粒小小的药。那镯子上下用力一扭便会分为两半，中间的地方就会想刀一样锋利，可惜这镯子只能用一次，扭开了就没办法扭回去了。
　　南娉躺在床榻上，很快就睡着了，在梦里回到了未晞山，嘴角挂起了浅浅的笑。
　　梦里南娉睡得很踏实，中途似乎有人来过，不过并没有打扰到南娉的美梦。
　　南娉再醒来已经是晚色已经微暗了，还好丞相府没有每天晚上都到一起用晚膳的习惯，只是每隔七天会一起用一次晚膳。
　　“小姐醒了？头了还晕？”安歌问道。
　　“好多了，汀兰呢？”南娉看了看周围，没看到汀兰的身影。
　　“刚才大小姐过来了说要找您，汀兰姐姐就去前院答话了。小姐，可要喝水？”安歌答道，紧接着又问道
　　“嗯，汀兰什么时候走的？”南娉有些担心，南无瑕虽是没有权力命令汀兰，不过这丞相府整个后宅都是南无瑕的人，如果真的想对汀兰做些什么可也不是难事儿。
　　“刚走了不一会儿，小姐不必担心。”安歌向南娉递来一个茶杯。
　　南娉点了点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才发现茶杯里面是温水，也是喝了一口以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安歌在这水里下毒……
　　南娉想了想这个问题，随即便是轻轻一笑，下毒这种事儿无论对南娉还是对南无瑕都没有好处，南无瑕如果真想给南娉下毒的话也只能是慢性毒，慢性毒南娉倒是不怕，绝大多数的慢性毒见效慢，只要不是长期服用效果甚微，何况徐知礼的那些解毒丹又不是摆设。
　　南娉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没有好好的跟着徐知礼学医了。
　　南娉正想着这些事情汀兰却不知已经从前院回来了。
　　“小姐醒了？身体还难受吗？”汀兰突然出声把正在专心想事情的南娉吓了一跳，手抖了抖，将水洒到了身上。
　　“小姐怎的这般不小心。”汀兰拿着手帕疾步过来，轻轻将南娉身上的水擦干。
　　“没事。”南娉看着汀兰擦拭自己身上的水渍，无奈的摇摇头，这纯棉料的衣服虽不是多昂贵穿起来却很舒服，吸水性也强，这一眨眼的功夫水已经渗透了衣服。
　　“不过姐姐刚才来是为了何事？安歌你们俩也是，姐姐来了怎么不将我唤醒。”南娉说道。
　　“大小姐是为了那香囊来的。”汀兰回道，不过这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安歌打断了。
　　“既然汀兰姐姐来了，那奴婢便先行离开去为小姐准备晚膳了。”
　　“去吧。”南娉平静的回道，心底却是有着几分窃喜，现在这安歌不知是敌是友，不管是为何离去，总归是好过在这里。
　　“那位姐姐找你是为了那个香囊？”南娉懒懒的问道。
　　“嗯，大小姐说那香囊是一位故人送的，不料被小丫鬟搞混将它送与了小姐的。我本来打算叫小姐起来了，不过大小姐说既然妹妹身体不适就不打扰了，就带着人和香囊一起离开了。”汀兰点点头答道。
　　南娉叹了一口气，真的越来越搞不懂这位姐姐，有毒的香囊是试探吗？那又为什么会收回去。和南云海的不合又是为什么她不可能不知道一旦她出嫁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这个不成器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