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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你不早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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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在校门口与何良平分别后,顾树与陆桐再一次结伴而行,虽然前几天他一直在躲着陆桐,可能用的理由借口已经被他用完了,现在他再也找不到什么托词出来。
俩人并排走在铺满碎花与绿叶的小道上,阳光投射在他们头顶、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上,那些斑驳的树影一并被踩于脚下,似乎还发出了瑟瑟的响声。
这条小道是他们每天上下学的必经之路,从幼儿园到高中,他跟陆桐一同走过了十几个年头,也见证了新桥镇的发展变化:从脏乱的乡村到如今整新的模范镇,从灰土的瓦屋到如今的霓虹灯招牌小楼,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一直结伴同行的习惯。
顾树偶尔会瞥一眼旁边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陆桐平时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又好像都不感兴趣,他猜不准他的想法,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你跟你女朋友……”顾树抓抓脑袋,在心中憋了很久才出口,“是怎么认识的?”
“还记得上次你去银山市参加你二爷爷的寿宴么?”陆桐盯着前方,目不斜视,“那天我去了网吧,她坐我旁边打游戏,就那么认识的。”
“她喜欢打游戏?”
“恩。”陆桐面无表情继续说,“还爱说脏话、抽烟、脾气应该也挺暴躁的吧?”
顾树脸一绿,“你看上了她哪点?”
哪里都看不上。陆桐心说,看上她大概是因为她的那些缺点浓缩出来,很像一个人吧?
“不知道。可能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顾树忽然没声了,沉默片刻后,他叹了口气,“你真的喜欢她吗?”
“喜欢。”陆桐敛眸,换了个话题,“你有喜欢的人了么?”
顾树停下脚步,回身看他,那是他第一次对陆桐的目光无所适从:“我不知道。”
陆桐厉眉一震,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他下意识地僵在原地:“有么?”
“我不知道。”
这是顾树最后丢给陆桐的答案,也是他丢给自己的答案。
如果何良平有了女朋友,顾树会为他高兴,因为何良平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但同样是顾树好朋友、好兄弟的陆桐有了女朋友,他却觉得失落,甚至是那种深深地、无法喘息的绝望感。
没有陆桐的世界,是灰白的,他会在灰白的世界中,独自徘徊,独自悲哀。
于顾树而言,这是无法想象,亦无法认同的。
他不想接受这样的结局,可一旦他伸出手去了,可能就会立刻失去呆在陆桐身边的资格。
陆桐会怎样想他?会不会觉得他恶心?他们还能是朋友吗?
他害怕失去他,却更害怕他看他,失望与嫌恶的眼神。
即使不再做朋友了,至少也能在他的心底留下一个、曾经那么温暖的位置。
“我果然真的是个死变态吧?”
顾树躺在床上,又是一夜未眠。周末清晨,他瞒着家里人搭上了去银山市的班车。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一定是心病,他一定是心理有问题,顾树安慰自己,他应该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可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心理诊所,他又在门口犹豫了。
他真的精神有问题么?会不会是睡眠不好,压力太大导致的?顾树十分怀疑,也十分认定自己的心理状态相当健康。
所以……妈的,他到底进不进去?
顾树暴躁地在门口来回踱步,这时,他听到对面街道传来了异常熟悉的嗓音:
“我不抽烟。”
寻着声源看去,俩个与他同龄的年轻身影正从他对面走来,其中那个倨傲神色的少年,他此生只认识一人。
顾树眼神一亮,“付晟远,你他妈来的真是时候!”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飞奔而去。
周末的早上,付晟远早早地就收拾好出门了,几年未见、住在景山市的初中同桌安诚,一早就来了电话,约他出去打棒球。
他们碰头的地点在迎宾大道,那里也是安诚下车的位置。付晟远是个死脑筋的人,永远都会提前十分钟,即使对方实在是墨迹的要死。
结果才到约定地点,嘴里就被人从后面塞进了一根烟。
“唔……干什么?”付晟远反应过来,伸手摘掉嘴里的香烟,有点蕴怒地瞪着后方的罪魁祸首。
“我不抽烟。”
“哇,真的假的?”戴着棒球帽的少年嬉皮笑脸的。
“当然……”结果话音刚落,他手里的烟就被人抽走了,顾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
“不抽就给我。”他叼进嘴里,一脸不耐烦地向付晟远借火。
付晟远脸一热,梗着脖子道:“那根烟我刚含在嘴里过。”
顾树听闻猛地一怔,下意识就松嘴了,“呸……你怎么不早说?”
“我来得及?”
顾树被噎得哑然失声。
俩人耳根红地发烫,互相大眼瞪着小眼。还是安诚察觉气氛不太对,打起了圆场:“那啥,我这里还有。你要么?”
一边小声靠近付晟远询问道:“这你朋友?”
付晟远回想起陆桐与顾树间微妙的关系,一时间也不好下判断顾树究竟是不是变态,只是含糊不清地说:“认识。”
顾树以为付晟远对他抢走他手上的烟而怀恨在心,也懒得计较,只当付晟远像个娘们一样小气。
他接过安诚递来的香烟,耿直道:“我叫顾树。”
“安诚。”安诚点头,为他点火。
“你怎么来银山市了?”付晟远问。
“散步。”顾树尴尬地吐出一口烟雾,有旁人在场,他也不太好意思明说。
安诚愕然,心说这他妈好几十公里的,你这步散得也太吊了吧?
付晟远听出顾树在胡扯,眼神往四周一扫,一家吴氏心理诊所吸引了他的目光。
顾树……来看心理医生的?那他真的是变态?
他面无表情地想,身体却下意识地往侧边挪了几步,好像顾树身上带着某种传染源,深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被传染上了。
“既然这么有缘,我们要去打棒球,你要一起?”偏偏,安诚还是个毫无眼色的主。
顾树本来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与其在这犹豫不决,还不如去运动运动,没准他什么毛病都没有,是他太杞人忧天了。
正想开口回道好的时候,付晟远打断了他:“他很忙,没空。”
“等会……我有空。”顾树立刻反驳道,看向付晟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挑衅地意味,“我正想好好运动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