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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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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回来了。”一个丫鬟恭敬地道:“方才皇上有圣谕,传您去勤政院。”皇上突然降圣谕,恐怕是为了祭祀的事情吧。
薇月颔了颔首,刚踏过坎子,忽又问道:“你可知欣羽在何处?”
丫鬟转身俯头答道:“方才欣羽看起来面色不佳,怕是劳累了。”
薇月点点头,没有再问话,淡淡吩咐道:“过会晚膳之后,你随我去勤政院。”薇月还是有点不习惯使用本宫之类的字眼,刚到嘴边又改成了我。
那丫鬟似乎叫敏裳的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磕头谢恩。
国师的丫鬟真不少,统统都出来静静地站在薇月旁边,将一大桌子的菜团团围住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薇月不动声色地吃着菜,虽然她极不习惯在很多人的注视之下咽下喉间的食物,还必须保持举止。
但如果将其全撤了,反倒显出自己的特别,会让人看出端倪,想到这里,薇月下意识地皱眉。
敏裳突然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请大人息怒。”这话刚重复了两遍,一大群的奴婢纷纷跪倒地发出咚咚的声音。
薇月不可置否地任由她们去,冷眼看着她们磕得渗出血。
这奴才倒是个个都会察言观色,想必以前的国师定让她们战战兢兢。
“行了。”玉筷放在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红烛垂泪,薇月的声音显得冰冷异常:“敏裳,掌灯,去勤政院。”
薇月站起身来,径直绕过她们,走出眠月阁,敏裳忙不迭地起身,提着灯笼尾随着薇月。
空留一屋子的奴婢整理剩下的残局。
侍卫有序地在巡逻,架势十分紧密。
薇月走到勤政院,就看到一个公公见到薇月露出惊喜的表情,凑近薇月身旁粗着嗓子低声喊道:“小的见过大人。大人可来了,圣上可等了好一会儿了。”
薇月对着公公点了点头,转头瞥了眼敏裳,敏裳机灵地站在一边。
两个侍卫配合地打开门,薇月冷静地面对里面的尴尬之景。
“圣上,这是臣妾特意为圣上熬的鸡汤,您公务繁忙,顾着国家,可也要顾着点身子哪。这江山还是得靠您哪。”身边的女子身着上好的丝绸之品,淡蓝如精灵一般,批着一条深色的披帛,荧荧发亮,乌黑的发丝挽了一头龙蕊髻,一支四蝶银步摇摇摇欲坠,娇好的面容,美的就像天仙一般。
热腾的鸡汤不断地冒着热气,满眼的温柔包含着浓浓的爱意,而在她一旁的皇帝却恍若未闻。
“圣上。”薇月行礼。“不知圣上召薇月来是为了何事?”
圣上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女子见自己似乎影响了皇帝谈正事,惶恐着告辞:“既然国师大人和圣上有要事相商,那么臣妾先告退了。”
“兰妃。”圣上望着女子步出门口突然沉声喊道,女子身影顿了顿,皇帝继而开口,却是满目冰霜:“若有空多多培育皇儿,鸡汤之类的以后就不必送了。”
兰妃的身影僵在那里,过了很久她才行礼:“谨遵圣上训诫。”
待兰妃走出门外,侍卫将门关上,皇帝笑着开口:“怎么,到了这儿反倒生疏了?”
“圣上召薇月来怕是为了祭祀的事吧。”薇月不答反问,尽管问的是一句陈述句。
“我名为苏路,在琉璃国,除了昔儿唯有你敢叫。”两人都答非所问,苏路搁下朱笔,云淡风情地笑道:“月儿,可否帮我磨墨?”
苏路没有穿朝服,只是随意套了件衣服,看起来闲适无比,配上那对眸子任何是谁都会不由自主靠近。
薇月没有应话,过了不久她缓步踏上台阶,苏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月儿,你果然是不同了。”
薇月毫不变色,反答道:“难道不是件好事?”
薇月走至皇帝身边,拖住袖子,伸手开始磨墨。
苏路露出一抹微笑,淡不可见:“也是。”
薇月继续磨墨,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磨墨的声音。火烛燃烧,映的他的脸微红,薇月浮起怪异的情绪,微微出神。
“月儿,上朝传下的规矩并不是一朝一夕间可以泯灭的。”苏路的话让薇月回神,薇月知道他是在说祭祀的事情。
“并不是我心慈手软,这点想必你也明白。”薇月出声,两人的口气就像在同一阶级上商讨问题。苏路点头:“我知道你是为了国家。今日召你也只是想问你,你有想出什么法子?”
薇月忽然笑了笑:“恐怕你早已想出了法子,又何必再问我。”
苏路望着薇月也笑,似在感叹:“月儿,你变聪明了,似乎也长大了。”
薇月垂下眼眸。
苏路说:“的确,我已想出了法子。用少女祭祀其目的是取其血祭天,近日波斯传来一种贵族间的茶艺,花朵会在热水中缓慢开放。”
“你想用这种方法代替?”薇月皱眉道。“这未必能够大众接受。”
“不会。只需说少女之血玷之就可,百姓也会因自己儿女免遭厄运而欣喜,谁都不会管这牵强不牵强。百姓只需安居乐业,就算现在我死了,如果不影响他们的生活,他们依旧会乐呵呵地去接受新君主。”
“这是现实,没有比这些更让百姓容易接受——你是想说这个吗?”
“若是搁在以前,指不定你又要耍脾气了。”苏路一笑,倾国倾城,带着点宠溺。
薇月神色复杂,避开他的笑,眼神落在砚台上,不语。
苏路亦没有再说话,埋下头继续批奏章。
过了不久,苏路淡然开口:“何时你身体康复,重新回朝吧。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点歇息吧。”
“既然如此,薇月先告退了。”薇月放下手中的磨石,行礼告退,走出门时还似乎听到他微微的叹息声,就像是细小的银针,刺的薇月微痛。
薇月走出门,疾步而行,像是在逃离现场。敏裳聪敏地提着灯笼跟在薇月的后面。
直到勤政院渐渐没了影子,薇月的脚步才缓了下来。
繁星缀空,而她孤单的只剩下自己。
走至眠月阁,两个丫鬟边打扫着边说着话,丝毫未注意到薇月的渐渐靠近。
“哎,你说,大人自从病好了之后情绪不稳定,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莫不是真被那毒素蚀了心?”薇月刚想迈进屋子的脚步停止了,敏裳面上露出一丝的惧意。
“照你这么说,大人在以前便被蚀了心?”另个女仆玩笑道。
“唉,哪里的话。若不是大人锋芒毕露,才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听到此处,敏裳终于忍不住,极大力地咳嗽一声。两名丫鬟转过身来却是看到薇月冰冷地站在门口,心知大事不好急忙下跪:“大人饶命,奴婢口不择言,望大人枉开一面!”
纵使这两个丫鬟磕头磕的又冒出了血,薇月怒极反笑:“好个口不择言。可是我教你乱嚼舌根?”
其中一丫鬟抖着身子,心知这次定是过不去,壮着胆子逞一时之快:“你至多也是个伏媚的宠,若不是仗着圣上的宠爱,你早已不知死了几千百回了。”
薇月静的就跟一池冰水,缓步坐上红木椅。
那丫鬟也不知停止,以为薇月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愈加地放肆起来:“你何时关心过天下苍生……”
诸如此类的话薇月听到不要再听,自己的身份地位都不需要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来教训自己。
薇月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丫鬟,看的丫鬟由心底泛起恐惧,随之占据了整颗心,双腿一软,方才的傲气消失地一点都看不见。敏裳跪地乞求开恩:“主子,牡珠年幼还不懂事,主子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年幼不懂事?”薇月轻笑,房间里静的出奇,在场的无一地不觉得有种凝重的压力,再细瞧座上那人竟有股睥睨的神情。
若以前的薇月是乱发脾气,而现在的薇月更让人惧怕,无形中给人种压力,让人透不过气来。
“拖出去,杖毖。”薇月一点都没有迟疑,跪在一旁的敏裳知道怕是没有机会了,方才还在大喊大叫的丫鬟此刻已经泪眼汪汪,怎么都不相信这个决定,直到两个侍卫进来准备拖人的时候,她忽然挣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爬到薇月的脚边,哭喊道:“大人,大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大人饶过奴婢吧……”
薇月皱了皱眉,两个侍卫见主子神色不对,立刻加快脚步,将那个倒霉的丫鬟拖离薇月脚边。
方才还哭的惊天动地的丫鬟忽然间恶语相加:“薇月!你一定不得好死!永生永世!薇月,你个贱货!”
敏裳跪在一旁已是跪的心惊,以前的薇月就算大发脾气也从未有过置人死地,而现在……敏裳不觉打了个寒噤。
“敏裳。”薇月冷然出声:“自个儿去领罚吧。”说完,人已消失在大厅里。
敏裳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松懈下来,殊不知她的后背早已湿透了。
梦中的薇月睡的极为不塌实,她梦到了零零碎碎的片断,无法将它们串起来,也无法看清他们的模样。
“杀洪荒四兽,不是为了国家,只是……为了他。”
“苏路,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我要成亲又干你何事?”
“苏路,你若还不出来,我便撞死在这。”
……
苏路苏路,所有所有的话语都围绕着苏路转。
薇月突然惊醒,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纸照到软褥罗帐上,映得脸庞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