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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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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佳晞醒过来的时候,病房中空无一人。茫然的望了一会儿天花板,脑海里是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记忆停留在自己帮顾谨之挡了一刀的瞬间,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肚皮,啊,果然有个伤口。
可似乎哪里不太对。徐佳晞心中诧异,她怎么记得自己被扎的是左边。
徐佳晞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眨一眨的思考着人生,中途也试图起身,结果头晕目眩,不得不选择踏实呆着。等她见到得到她苏醒的消息,第一个走进病房的人的时候,一切疑虑都烟消云散,心中笃定看来自己是真的死了吧。
“妈。”徐佳晞瘪了瘪嘴,宋女士已经过世两年,可能是太久没有见着自己亲妈,积压在心中的委屈一并爆发,很少会撒娇的徐佳晞语调里竟有了几分哽咽,伸开双臂,表示要抱抱。
然后就被宋女士无情的拍开了。
徐佳晞缩回手龇牙咧嘴,躺在床上谴责宋女士的无情:“宋女士,久别重逢,你咋对亲闺女如此冷酷。”
对女儿常年散养的宋静瑜女士嗤之以鼻,拖了把凳子坐在徐佳晞的病床边,看了看输液袋子,说道:“切个阑尾,瞧把你能耐的。”
“啊?”切阑尾?徐佳晞彻底懵了,她的那段烂掉的阑尾在二十岁,大学二年级那年就扔掉了啊,“我不是被刺伤死掉了么?咱们不是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宋女士,你不用安慰我,没事,我不怕死。”
“……”宋静瑜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摸了摸徐佳晞的额头,“我看你烂掉的不是肠子而是脑子,什么另一个世界团聚,老娘还没死呢。”
宋静瑜女士怀疑麻醉师手误添多了麻醉剂,不然自己女儿怎么一副嗑药嗑大发了的傻缺模样,心中暗暗的决定要找宋海成那小子算账,让他医治完,她女儿更不正常了。
徐佳晞觉得自己快被母上的眼神杀死了,她右手食指在肚子上的伤口四周画着圆圈,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才慢悠悠的问道:“妈,我是谁,我在哪儿?”
“看来我要给你转个科室瞧瞧,我去问问精神科还有没有床位。”宋女士冷静的起身,就在转身的那一刻,被徐佳晞攥住了手腕。
“英雄,留步。”徐佳晞诚恳的望着临海市首席女法医,后者垂目看着她,目光毫无波澜。我妈平时就是这么看死人的吧,徐佳晞不禁猜想。
“现在是2018年12月,我在学校与人打赌,吃完晚饭作死怒跑1000米,赢了500块钱,外带急性阑尾炎。”徐佳晞也没再废话,平直的语气叙述着自己年轻时干的傻X事,“连累您不得不从一线工作中撤出来,照顾我这个随了爹的不孝女。”
“你怎么就不能跟你爸学点好。”宋女士感叹,白了徐佳晞一眼,给她掖了掖被子,才柔声问道,“伤口还疼不疼?”
法律系大佬徐栖元先生当年要没有点伶牙俐齿异于常人的蛇精病精神,哪能追到医学院校花宋静瑜女士啊。
“还行。”徐佳晞没着急继续耍贫嘴,心不在焉的回答,面上一副游离天外的模样,又被宋女士白了几眼,可她全然没有在意,心里是极为震惊的。
卧…槽?这是她重生了的意思?
她,徐佳晞,二十七岁,替未婚夫挡了一刀,然后回到了2018年,重返二十岁?!
喜大普奔!
也不知道怎么的,徐佳晞望着身边从果篮里拿了苹果削皮又自顾自啃起来的宋女士,眼眶发热,嘴角也跟着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傻乎乎的去抓宋女士搭在床沿的左手,热的,往上摸还能感受到有力的脉搏,真好。
啃着老不死顾景泰送来的高级苹果,宋静瑜女士瞅着不知为何又红了眼圈的女儿,咀嚼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她开始自省,徐栖元走了的这几年,自己是不是太忽视这个被丈夫宠大的女儿了,瞧这一个阑尾小手术,给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徐佳晞不知道宋女士忽然的忧伤,她还沉浸来重生的巨大喜悦之中,由于是本人的回归,她没有任何来自记忆回溯的不适。然而狂喜过后,徐佳晞又不禁思考,她那所谓的上辈子,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仅仅是麻醉之后药物带给她的南柯一梦。
利刃进入身体的记忆还残存在她的脑海里,起初她并没有感受到金属冰冷的质感,也没有任何痛觉,在顾谨之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迟钝的看向只有刀柄在外其余都没入腹腔的匕首。鲜血瞬间晕染了整条白色礼服,随之而来的才是剧烈的疼痛,令她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随着血液流失意识越来越涣散,恍惚间看到大门外冲进了一群人,似是表哥宋海成冲到他们身前朝顾谨之大喊着什么。
那一切都是梦么?
敲门声打断了徐佳晞的思绪,病房门被推开,从门外走进一个身着白大褂听诊器随意挂在脖子上的男人,眉宇间和坐在床边刚刚将苹果核投掷进垃圾桶的宋女士有几分神似。
“姑姑。”这位神情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医生,正是宋静瑜女士的侄子,宋氏医药未来的继承人,宋家的独生子,宋海成。
“呦。”徐佳晞抬了抬手,发了个单音算是跟人打了招呼,宋海成毫不在意地朝她挤了挤眼睛,作为宋家唯二的第三代,相差七岁的表兄妹,从小的接触其实并不多,也就谈不上亲近不亲近。徐佳晞记得自己最开始接触这个表哥时,还十分的尴尬……对,就是性格里莫名其妙的忸怩。
啊,那遥远的青葱年代。
“说多少次了,叫哥。”拿惯手术刀的宋女士优雅的削着苹果,苹果皮自上而下一气呵成连成了线,就在徐佳晞笑嘻嘻准备伸手接过去的时候,宋女士手臂一晃,苹果完美的落在了宋海成手里。
宋海成朝撇着嘴的表妹绅士一笑,在徐佳晞炽热的目光中,照着苹果就是咔嚓一口。
“甜嘛?”宋静瑜女士问道。
“挺甜的。”宋海成从善如流的回道。
闻言,宋女士直接将果篮往他那边推了推,示意他提走:“你这总值夜班身体免疫力都下降了,年轻拼一拼是好的,宋氏这边你也是需要服众,但也要注意身体,自己做医生的反而不在意了?一会儿拿回办公室,补充维生素。”
“谢谢姑姑。”说话间,宋海成这个不要脸的真的将果篮提在了手里,望着双手环胸冷眼旁观的徐佳晞笑道,“我就是过来看看小晞醒过来的状态怎么样,看她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宋女士哼了一声,再次对自己没事就要搞事情的女儿表示不满:“她啊,能让我省点心我就知足。”
冷漠的看着母慈子孝的二人,根本不能正常进食的徐佳晞很崩溃:“未来的宋院长,麻烦您回到光荣的工作岗位吧,您往这儿一站,小的真的自惭形秽。”
宋海成看着徐佳晞躺好自暴自弃的拽了拽被子,笑了笑才道:“不叫哥就算了,怎么还哄起了自己的主治医生,还想不想出院了?”
“哥。”这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徐佳晞,此刻她满脸真挚,空气中充斥着来苏水的味道,她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如果不是在自家医院生的孩子,有时候我都怀疑当年抱错了。”宋女士摇了摇头,朝看过来的侄儿摆了摆手,意思他继续说。
宋海成倚着床架,金边眼镜背后的丹凤眼含着狡黠的笑意,目光停留在捂着心口的徐佳晞身上,慢悠悠的说道:“手术做的是微创,差不多三天就能出院了,要复查的时候,我会去接她的,放心吧姑姑。”
“放心吧,妈。”徐佳晞恬着脸跟着说道,又被白瞪了一眼。
说话间,宋静瑜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似乎是警局里的,她二话不说拿起手机便往病房外走,边走边接通的电话。
望着再次关闭的病房门,徐佳晞收起了宋女士在时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纯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同样收敛了笑容的男人。大学二年级,正是她初患抑郁症的时刻,上辈子她并没有将那没来由的心悸和胸闷放在心上,直到它愈演愈烈。
“你睡着的时候顾伯伯曾责令谨之过来看你,应该不会过来了,他人在美国开会。”徐佳晞没想到宋海成会突然提到顾谨之,她丝毫不走心的哦了一声,重活一生,她更在意的是如何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她全然没有接话的意思,反而问道:“哥,有没有心理医生让我了解一下?”
而一个月后,坐在临海市某栋摩天大楼里批阅文件的男人放在桌面的手机嗡的一声屏幕亮起。
那是一张从高处俯拍地面的照片,能看出是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拍摄的医院的中央花园,能见到穿着病号服走动的患者,照片里突出的人物,是个桃李年华的女孩,似乎是在门诊楼前的台阶上蹦跳,套着白色印有猫头的帽衫,下穿黑色短裙和同色系的短靴,栗色的短发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晕,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扬起。她微低着头,嘴角带着笑,又有几分调皮。只有她身边上些年纪的男人伸着手生怕她摔倒,诚惶诚恐的样子。
照片下,写着:猜猜,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