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袖里剑

3、第 3 章

　　蚀月放在两侧的手紧紧掐着掌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易语的脸，见她一脸惊讶到眉头微皱，心情也跟着一上一下的。

　　其实他的心里是庆幸的，因为在昨天之前，他的头发和尾巴上还布满了尘土和虫子，连老鼠都避开他。他庆幸易语看到的是被当做兽神祭品的自己，而不是那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小怪物。

　　在兽人部落有很多奴隶，只要有足够的货币，就可以随意买卖。蚀月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待主人挑选的奴隶，被选中了，就能得到短暂的解脱，如果不幸没被选中，就要继续忍受皮鞭的折磨。

　　等待的过程总是煎熬的。

　　没有人知道他多希望从易语口中听到“你不奇怪”四个字。

　　他从有意识起，就知道自己是个不正常的兽人。部落里所有的兽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说他是怪物，是杂种，身体里流淌着令人恶心的血液。

　　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只知道他从出生起，尾巴就没办法收回去，脸上没有兽人该有的兽纹，体内还刻着恶毒的寒冰诅咒。

　　每逢月圆之夜，他的身体就会结冰，十米范围内的动物都会被冻死。以往的月圆之夜他都会在火山口度过，但是今天他被当做兽神的祭品送到了这里。

　　也是在今天，他才恍然明白全部落的人都希望他死，包括他的兄弟和养父母。

　　这里唯一的出口被巫师用结界封死，他出不去，只能拖着冰寒刺骨的身体，漫无目的地行走。

　　寒气侵蚀了他的内脏，由内而外的刺穿他的身体。他无数次的怀疑自己快被冻死了，可蛇类兽人天生的耐寒体质让他活了下来。

　　空旷黑暗的山洞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死寂得让人绝望。

　　直到易语出现，她是这里唯一没有被他冻住的生命。他不知道易语是从哪里来的，她像一个奇迹，带着他最渴望的东西出现在他面前。

　　“是有点奇怪……”易语的声音缓缓顿住，等等，兽人？

　　蚀月牵动嘴角，想露出一个微笑，可嘴角不听使唤地往下弯，他想自己现在颓丧的样子一定很丑。

　　易语的视线从少年的耳朵转移到他的尾巴上。莫非她已经不在地球上了？

　　易语环顾荒草丛生的山洞，这个山洞很大，还有很多通往未知地方的洞口。

　　有几个洞口堆满了白骨，它们就像艺术品，被摆成了不同的造型。这些白骨虽然与人类的骨型相似，但是骨架明显要大很多，部分躯体或多或少有动物化的痕迹。

　　黑不透光的洞口传出动物的尖叫声，带着黏腻的血腥气。这里的草木，上至树藤，下至薇草，都呈现出不正常的褐色，眼睛所及之处毫无生机。

　　易语转过头，目光落在蚀月顺滑的银发上，他的发梢微卷，泛着淡青色。“你是兽人？那这里是？”

　　“兽神洞。”少年仿若堕入谷底的瞳孔透不过一丝光。

　　兽神洞？易语敏锐地发现他手臂上的镯环有一个类似“祭”的文字，轻轻眯了下眼睛。

　　蚀月瞥了眼自己手臂上的镯环，状似不经意地侧开身子。

　　易语没想太多，看向不远处漆黑的洞口，抬脚向洞口走去，刚走到洞口，双眼毫无预兆地变成了银灰色。她看不见自己的眼睛，但能感觉到眼睛刺痛了一下，脑海的眩晕感加重。

　　言灵异能只在遇到七级丧尸的时候才会出现警示，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

　　不管了，不能呆在这里。

　　蚀月沿着易语的视线，看着洞口，没多久就听到洞里传来细微的风声，像是翅膀扇动形成的。

　　被送进来之前，他就听说过兽神洞里面有吃人的巨型蝙蝠怪，有兽人说它们是兽神派来的使者。被送进兽神洞的祭品无论有多强壮，都会被它们吃得一点渣都不剩。

　　“出口被巫师加了结界，我们会死在这里。”

　　结界又是个什么东西？

　　易语来不及多想，她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心里也慌得一批。

　　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蚀月听着愈发清晰的声音，耳朵动了动，眼见洞里冒出十几双血红色的眼睛，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拉力。

　　“跑！”易语抓住身边少年的手腕，转身就跑。

　　他们一跑，后面就响起了“轰咚”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就像巨石落地，将整个地面都撼动了。

　　蚀月看了眼身后，听着耳边愈发清晰的声音，反手扣住易语的手，加快速度反超她。

　　易语的手腕被抓得生疼，巨大的拉扯力要将她的手从手腕上抽离，但她却不敢出声，她的心神全都在身后身后接踵而至的脚步声，那一声声轰鸣声就像踩在她的心脏上。

　　“吼！”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响起，一股恶臭从后面扑过来。

　　易语忍不住回头，只见一个眼睛通红，全身漆黑的怪物，迈着强壮有力的四肢朝他们奔来。它头上有角，两侧有一对比蝙蝠大数百倍的翅膀，见到她转头，示威般的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

　　易语额头冒出一层冷汗，皱紧双眉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睛变成了银灰色，她张嘴对着紧追不舍的怪物说了一个字，还没说完，眼睛突兀地变了回来。

　　庞然大物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狠狠呛了一声，从嘴里吐出一根腿骨。腿骨砸在石壁上，一点声都没有发出来。

　　吐完腿骨的怪物，看着易语的眼神更加亲切了，亲切得让易语心底升起了一阵寒意。

　　她现在的精神力没有恢复，言灵异能用不出来。

　　“它们要追上来了。”易语说话时嗓子也跟着火辣辣的疼，呼出的气总是比吸入的气要多很多，心脏也“咚咚咚”地跳着，让她更加头晕眼花心慌意乱。

　　蚀月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易语几乎是被他拽着跑的，在拐进第三个弯道后，体力到了临界点，耳边耳鸣声不断，像有电钻在里面叫嚣。

　　她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踩在了海绵上，没办法控制身体平衡，双腿像是废掉一样，如同两根腐朽的木头，动一下都锥心刺骨。

　　直到一块石头绊住了她的脚，她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住，腿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膝盖被磕破，流出了血，易语却感觉不到疼，借力爬起身，继续跑。

　　她在精神力枯竭后还强用言灵，身体早就撑不住了，但她不能停下，即便废了双腿，也不能停下。

　　在末世，停下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