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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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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睡的很不踏实。
梦中总有狂风怒号,连停泊在岸边的巨轮的桅杆都已折断,风卷起海水铺天盖地漫过来。等到我迷迷糊糊醒过来时,才发现,不是做梦。
桑菲尔德起风了。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凄厉的风声。
伦敦的大风简直无法比拟其十分之一。风声尖利狠狠撕扯着我的耳膜,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毒,突然,不知哪里哐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倒地,发出碎裂的声音。
我爬起床,点亮蜡烛,一探究竟。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开着,我走进去,才发现一地的玻璃渣。风从面对庭院的窗子呼呼地灌入,空洞的窗页被风激得哐当哐当作响,拍打着窗棂,稀疏的雨滴被强劲的风势带入,打在地板上。
应该是窗子没关好,风又太大,这才把玻璃打碎了。
我小心翼翼地绕过碎渣,把窗子插销仔细关好。又一阵强风袭来,钻进我的披肩里,冷的我一哆嗦,忙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次我倒很快睡熟了,梦中有着忧郁而凄凉的月光。还有一个落落寡合,呓语一般的声音,反复低吟,Rose elle a vécu. Rose elle a vécu.
第二天我下楼吃早餐的时候,耐莉告诉我昨晚西侧卧室的玻璃被风打碎了。
“我亲爱的,昨天晚上你没被吓到吧?”
“不,”我答道,“我还起来看了看呢。”
耐莉抱怨道:“西厢的房间进水严重,要再修缮才能住人了。”
“没关系,桑菲尔德够大,再说我们又不宴请宾客。”
耐莉指挥着仆人把一些受灾严重的家具搬走。这些乔治王时代的古老家具已经尽职尽责工作了多年,可惜经过雨水的洗礼,变得脆弱不堪,散发出在水里浸泡过的木材的微微潮味。
我在梳妆台前坐下,打开抽屉,里面是一套精美的镶金的梳子,还有一些发饰、珍珠项链,杂乱无章地放着,仿佛主人用过之后,来不及收拾就随便一放。
我百无聊赖地随手翻着,却意外发现了一本小羊皮封面的笔记本。
“耐莉,这个房间以前住的是谁?”
“让我想想……唔,很多年前了……是你的曾外祖母,安托瓦内特·罗切斯特夫人。”
那这本笔记本是不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曾外祖母的?
这时我才发现扉页上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Lily。
我好奇地打开日记,却掉落一张小小的卡片。
Extinguished, not decayed,
即使消逝却从不枯萎,
As stars that shoot along the sky,
如那划过长空的流星,
Shine brightest as they fall from high.
坠落之际却最为光明。
这字体倾斜而细长,我几乎可以想见写这诗句的人的纤弱情怀,美丽哀愁。
我把卡片重又夹入日记,匆匆回到我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Rose elle a vécu. 法语,意为“玫瑰凋谢了。”
诗句来自Lord Byron(也就是众所周知的拜伦)的Elegy on Thyrz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