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梦》熊家小二宝

2、第2章

　　“你们是什么人？”
　　隧道尽头突然光芒四散，白光并不刺眼，雾一般弥漫开来。
　　伴随白雾出现的，是一道朦胧的身影。像狐狸一般的体态，却比人都要高大了许多。蓬松柔软的皮毛泛着银色的光泽，海一样深邃的眼温和地注视着一切。
　　展珑鼻子酸酸的，抬手碰了碰那白雾，张了张嘴，唤道：“阿冬啊……我是展珑啊。”
　　温润的白雾渐渐散去，这只似狐非狐的妖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近几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湿润的鼻子动了动，“展珑？哦，是我最顺手的那把刀。”
　　“是我。”展珑张开双臂抱住它，在它的脖颈处蹭了蹭，“我们，好久不见了。”
　　它垂下头，轻轻甩开展珑，左前爪抬起来，按在展珑肩上，将她推开。“斩龙刀，我们确是好许久未见。但是，你今日带着这些人来我的沉睡之地，是何意？”
　　展珑后背抵着墙壁，墙体冰冷，透过她单薄的春衫，直抵背心。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说。
　　“你贸然苏醒，管理局有权前来查探。”徐行扶了一把展珑，长腿一跨，挡在展珑身前。
　　它歪了歪头，轻笑道：“管理局？有意思。我此番醒来，是收到了醒心铃的召唤。它告诉我，有些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它继续迈着步子，向前走。经过胡小军时，低下头在他头上蹭了蹭，“灵山上的小鬼么。”
　　“你要去哪儿？”徐行一个闪身，眨眼间已挡住了它的去路。
　　它只轻轻地笑，身体却渐渐透明。徐行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这只妖物，竟然就这样，在他们眼前化作白雾，消失不见。
　　白雾越来越多，弥漫速度越来越快。瞬间，他们已经看不清彼此，无法分辨方向。
　　“啊！！！”胡小军大叫。他脚下结实的石砖开始变软，已经有一只脚陷入其中。沼泽般将人狠狠吸进去……
　　失重感。仿佛只有那一层是沼泽，向下，便是悬崖一样的空荡荡一片。
　　“啊啊啊！！！”
　　胡小军猛地睁开双眼，发现眼前没有白雾，没有沼泽，没有悬崖。有的是小狐狸温暖湿润的鼻息扑在他脸上。
　　还有顶头上司徐行气急败坏的一声咒骂。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么。
　　可是明明那么真实，那只妖的毛发从他脸上扫过时的触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很柔软。
　　展珑还没回过神，她在想梦冬看人时那双深邃的眼睛，和推开她时掌心熟悉的温度。还有，她淡然的语气。
　　数百年的时光对梦冬来说，不过是睡了一场安稳的觉。对她来说，却是数百年无助和孤独的等待。还好，它终究是醒来了。
　　胡小军抱着小狐狸一脸茫然，“我们明明一直都很清醒，什么时候睡着的啊？”
　　徐行冷哼一声，说道：“是入梦。我们根本就不是睡着了做的梦，而是从我们踏入南雾山地界儿，就已经在它的梦里了。你竖起耳朵仔细听听。”
　　胡小军抖了抖耳朵，闭上眼睛。风摇动枝叶，飒飒地响。不时有清脆的鸟啼穿插其中，依稀可以听见小妖兽稚嫩的叫声。
　　就像任何一个生机勃勃的山头一样，这座山里有大自然馈赠的最纯粹的声音。
　　他后背倏地渗出冷汗。
　　他还说要住在这山里，因为这座山特别安静。他竟没有注意到，那份安静，实在是安静的过分。除了他们的说话声和脚步声，那时，分明没有其他声音。
　　“这就是阿冬的力量。”展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注意到其他人仍是一脸警惕，她拍了拍手，说道：“放心吧，已经不在梦里了。”
　　徐行面色不虞，挥了挥手带人下山。走到一半，他突然回头说道：“我很好奇，它说的话。”
　　“我这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覃境。”展珑跨步，与徐行并肩，“包括阿冬此次被召唤后苏醒，妖界，要出问题。”
　　徐行看着展珑凝重的神色，心知此话不虚。斩龙刀对杀戮之气有着独特的感应。且她既然从覃境回来后说出这话，就一定，有大事要发生。
　　天黑了，山脚下的小镇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雾山镇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夜市，离南雾山不远。今天恰是赶集日，各色小吃摊早早地支起来，摊主们戴着白色的套袖，纷纷搭好塑料棚，放好锅碗瓢盆，准备着夜市的大餐。
　　胡小军嗷呜一声，冲进了人群当中。他鼻子灵，闻到了烤冷面、烤面筋、鸡汤豆腐串、鸡蛋饼、手抓饼的味道。
　　等他再出现在徐行等人面前时，怀里抱着一大堆展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小吃。
　　大家都饿了，索性找了一个人少又背风的塑料棚，坐下来准备吃饭。
　　这一家，是卖面食的。
　　一个纤瘦的姑娘在烙馅饼。和面、饧面、和馅儿都自己来。那筋道的面皮儿，鲜香的葱肉馅儿，经她细细白白的一双手摊平又捏合，放进那热了油的锅里。滋啦啦一阵响，锅铲翻来覆去、覆去翻来，葱的鲜和肉的香，还有那精面过油的丝丝甜面气儿便一起爆了出来。
　　闻着就令人垂涎欲滴。
　　胡小军才刚解决完自己的一堆小吃，闻了闻这鲜香的味儿，立时觉得又饿了几分。
　　徐行嘴角夹着才点燃的烟，吸了吸鼻子，点名儿要正在烙的圆葱猪肉馅饼。
　　这一锅正好出锅。
　　那姑娘端着盘子过来，将盘子摆在桌上，指着桌上的醋瓶子说道：“不必放别的，我烙的馅饼只蘸醋吃最好。”
　　徐行点头应着，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脖颈处。
　　长发扎着低马尾，露出光洁的脖颈。她刚才一低头，那被衣领遮住的部分露了些出来。
　　——那如玉的肌肤上，一片狰狞的文身。
　　然而塑料棚内的电灯泡光线昏暗，那文身又有几分像光线造成的一片阴影。
　　被一个大男人盯着看，姑娘也有些害羞，干脆几步回了锅灶前，继续飞快地烙饼。徐行也没有多看，转而看向浓香的馅饼，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胡小军打了个饱嗝儿，拍了拍撑得滚圆的肚子，一脸餍足相——只有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找大妖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