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离别》云尚默

1、爱。离别

　　一
　　从办公大楼的旋转门里出来，我如释重负，拎着空空的文件袋，我的心情好极了。是的，我是一名秘书，干的是跑腿儿的工作，集团任何一个部门只要一个电话，我就得乖乖的骑着自行车从一公里以外的分公司跑来。迎面一阵秋风吹来，吹落了几片树叶，也吹乱了我的头发。我胡乱的甩甩头，并不理会，抬头看着天空，一望无际，湛蓝如洗，我开心的笑了起来，真想伸开双臂大喊一声。但是我不能。
　　“嘭”的一声，我毫无预料的和一个撞到了一起，我哎呀一声，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愤怒的抬起头，正要开口骂人，却看到他也和我一样狼狈的坐到了地上，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喂！走路呢，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站起来拍拍屁股，我还是收起笑容，出言不驯。
　　“是你的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吧，小姐。”
　　他也站了起来，个子很高，高出我一个头，因为我得仰着脸才能看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很清澈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我斜着眼把他从头打量到脚，他长的很瘦，看起来有点儿弱不禁风，额头上冒着细而密的汗珠，说话有些微的喘息。
　　“你好，我姓林。刚才撞到你真对不起。”
　　“姓唐了不起呀！”
　　我最讨厌男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绕过他继续走，快下班了，回公司打卡就可以吃饭了，我快饿死了。
　　“喂！”
　　我听见身后的他在叫我，但我不想理会，只顾扬着头走我的路。走了几步，听见后面没了声响，便回头看了一眼。
　　他蹲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支着地面。
　　我一下子慌了手脚，忙跑过去，扔下手上的东西，扶住他，
　　“喂，喂你怎么了？”
　　他看起来快支撑不住的样子，坐在地上，靠着我支持着身体，一只手仍捂着胸口，一只手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他头上的汗珠变成了大颗大颗的，而且比刚才更密。
　　我忙腾出一只手帮他掏出口袋里的东西递给他，是一支三星手机。
　　“第一个号码……”
　　我的手不停的颤抖着，我找到了电话薄，拨通了第一组号码。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
　　他靠在我身上，闭着双眼，胸膛起伏很大。
　　“快点儿接呀！”我很害怕，我怕他就这么死在我身边。已经有两个我爱的人在我怀里死去了，我不要再看到一个人死在我身边。我的脑海里不停的闪现父亲和我的老师临死时的画面。我的眼泪“啪啪”的掉了下来，打到了他的脸上。
　　“快点儿接啊！你不能死啊！”
　　电话接通了，我的眼泪流得更凶，止不住的哽咽起来。
　　“喂？”
　　“他快不行了，你快点来呀？”
　　“什么？”
　　“我说这支电话的主人快死了！”这句话我是吼出去的。
　　“什么？少爷他在哪儿？”
　　“唐氏企业办公大楼的前面。”
　　电话断掉了，我不知道那个接电话的女人到底要干什么，我又拨了急救中心的电话，然后，抱着他不停的哭，嘴里不停的说着“你不要死。”
　　“我……没死，你不要……再哭了。”他睁开眼睛，皱着眉，看着我，嘴角还有一些若有似无的笑意。
　　“呜……呜……，你要是……敢死在我面前……我决不放过你！呜……”
　　中国人大都是爱冷眼看热闹的，不一会儿，我们的周围就围了许多人，却没有一个人帮着我送他去医院。
　　五分钟后，一个胖女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少爷，你不要紧吧，快把药吃了吧。”她从一个瓶子里倒出2粒药，又打开随身带来的矿泉水喂他喝下。
　　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抱着他哭。
　　“让一下，出什么事了！”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拔开人群钻了进来。
　　声音有些熟悉，我抬头一看，是总裁办公室的李主任，我愣在原地看着李主任惊讶的表情，看着他蹲下身来扶着他，看着他对他说：“唐公子，你没事吧。”然后急切的对他的秘书说：“快打电话通知唐总。”
　　我的大脑不能反应，呆呆的说了一句：“急救车马上就到。”
　　“我没事了，李主任，不用克父亲了。”靠在我身上的他虚弱的说，他的气息已经平复了很多。
　　李主任、唐公子、唐总、父亲……
　　我迟钝的大脑缓慢的运转着，那他不就是――唐氏企业，我公司老板的儿子！
　　我猛的推开他，逃也似的跑出了人群……
　　二
　　看着办公桌抽屉里那只不停振动的三星手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天慌乱之下，我竟忘了把手机还给他，三天之中一共有三十个未接电话，五十条短信息，我没有电话，也没有看信息，我不想和他有任何一为的瓜葛，但是，我必须把手机还给他。
　　刚想拿起来接听，手机却停止了振动。我拿起手机，考虑着要不要拨回去。一分钟后，我坚定的打开手机，按下回拨键。
　　“喂？你能来陪我一下吗？我住院了。”
　　电话刚响了一声，就有人接听了。他的声音虚弱中透着孤独，你是从外太空传来的似的。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涌出来。这种孤独在父亲离开我的那几年，我体会的太多了。
　　“对不起，我要上班，没有时间。我只想把手机还给你。”
　　我不想和他再有什么了，他是我老板的儿子。
　　“今天下班以后，我会把手机交到别墅保安员的手中请他们转交给你。”
　　没有等他有任何回应，我就挂断了电话。
　　唐氏企业是一个独立的工业城区，有自己独立的办公楼、工厂、生活区。我的宿舍楼的对面，就是唐氏企业股东们的别墅区。
　　拿出皮包，我把他的手机放了进去。
　　“嘟……”是张总的内线。
　　“您好，张总。”我急忙拿起听筒。
　　“小林，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是。”
　　放下电话，我起身去敲张总办公室的门。
　　“张总，找我是什么事？”
　　“李主任的车在楼下等着你呢，我准你半天的假，下午不用来上班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王总投注在我身上异样的目光，心中已经了然这是一个怎样的状况。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说一声“是“，点一下头才离开王总的办公室，而是直接走了出来。
　　从座位上拿了皮包，我狠狠的在心里骂了一句“小人！“
　　三
　　坐着李主任的车，我如坐针毡，好在路程并不长，十几分钟后，我被载到了他所在的医院。
　　一进门，我看到了他惊喜的目光，那种从心底里流露出来的欣喜和惊讶。
　　我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扔给他，没好气儿的说：“唐公子，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承蒙您的关照，让我有幸坐着李主任的车前来听从您的差遣！“
　　“我没有……“
　　“对不起小姐，这位先生的病需要静养。“
　　我刚要继续我的炮火，却被护士小姐的话硬生生的逼了回去，那感觉就好像把一个煮熟的鸡蛋一口吞下似的，卡在食道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以表示我的强烈的怒意。
　　顺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一个苹果，我开始削苹果。不是我吹，我削的苹果皮又细又萍，而且从头到尾不会断。
　　“你得的什么病？“
　　“心脏病。“
　　我拿刀的手抖了一下，差点削到我的手。
　　抬头看着他坦然的表情，我有些惊讶，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对生死竟会有这样的表情。
　　“我习惯了，我这病是先天的，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一直都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也就不会害怕了。你来了，我真的很高兴。“
　　“吃吧！“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他接过苹果，咬了很大一口，然后笑着对我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甜的苹果。“
　　我也笑了。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silence.“
　　我分明看到他眼底的一丝失望。
　　“你呢？我怎么称呼你呀？唐公子？”“唐公子”那三个字我说的极为不屑。
　　他笑了，假装要用苹果砸我的样子。我大笑着抱头鼠窜。
　　“我叫唐凯。“
　　他的笑很温暖，却是无声的。
　　一瞬间，他的笑容隐去了，眼底又流露出深深的忧伤。
　　“真羡慕你，可以这样开怀大笑。”
　　鼻子又发酸了，我赶忙跑回床边，“嘿嘿“干笑两声，伸手揉乱了他的短发，”我这样笑多不淑女呀。“
　　他抓住我的手，握在他的掌中，他的手指修长，比我的手还要好看。他摸到了我手掌中的茧子，有些惊讶，把我的手翻转过来，我的掌纹很乱，食指和中指的指根处各有一个大大的茧子。
　　“我妈说，掌纹乱的人，命不好。呵呵，可我偏不信。“
　　我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却被他握住。
　　“这是……“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我猛的抽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一群人带着鲜花和礼品走了进来，我认识这些人，他们都是集团的高层领导。
　　我悄悄的退到了屋子的角落，准备开溜。
　　唐凯看出了我的意图，焦急的看着我。
　　“改天我再来看你。“我用口型对他说。
　　冲他挥挥手道别，抓起包包跑出病房。
　　站在病房门外，我大大的呼了一口气。我不喜欢和一大堆人在一起，更不喜欢和领导在一起，那样让我觉得很压抑。
　　忽然想起张总下午给我放半天假，我的心情大好，称这个机会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先去超市买些东西，做一顿好饭，犒劳一下最近的辛苦工作吧。
　　四、
　　整天在办公室里呆着，被闷得头晕脑涨的，经过一下午的休息，我的精神又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一大早到办公室，整理了一些昨天下午没有处理的工作，打算今天上午全部弄完。十一点的时候，一切搞定。我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僵硬的肌肉，刚想去给自己倒杯水，张总从办公室里出来，叫我进去。
　　“小林，有件事情没有争得你的同意我就替你做了决定，我想你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吧？“
　　我心下一想，坏了，来这手，准不是什么好事，但我还是说：“既然张总替我做了决定，那就一定是跟公司有关的事情了，我怎么会有意见呢。“
　　我微笑着看着我的顶头上司拿着笔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打。
　　“是这样的，这是唐总亲自给我打的电话，我不好回绝，就替你答应了。今天下了班你不要走，有人来接你去唐总家里。“
　　我皱了一下眉头，心下想着：又来这手！
　　“我知道了张总，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我就先出去了。“
　　回到座位上，我气得双眼喷火，真想找个人打一架。你是我的老板，就可以这样嘛！！
　　中国有句古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我拿着人家的薪水哩。骂过之后，我又不得不屈服。
　　五点半不到，唐总的车就开到了公司楼下，我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别人猜测的目光下上了车。
　　一进门，看见唐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像是在专门等我一样。说实话，我很害怕见领导，因为我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领导，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才算得体。
　　“唐总，您找我是什么事？“我不卑不亢的站在他的面前，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抓包的手心汗涔涔的。
　　“小林，坐吧。“
　　“谢谢。“我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等着他发号施令。
　　唐总把茶几上的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便一言不发。
　　“这是？“我有些莫名其妙。
　　“这里是十万块钱。“
　　“唐总，您这是……“知道那是一沓钱之后，我看都没有看那个信封。
　　“医生说小凯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他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个奇迹了。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只要你愿意陪着他度过这段时间，让他快乐。如果这些钱不够的话，你开个价吧，多少我都会给你。“
　　我沉默的看着他，看着这个资产亿元的大集团的老板，他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快乐是用钱能买得到的吗？”我的声音很轻很低，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样。
　　“我只知道，小凯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你想知道如果现在您不是我的老板，我会怎么做吗？”
　　唐总皱了一下眉，没有回答我，但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莫名其妙。
　　我拿着茶几上的信封，站起来，把那沓钱掏出来。十万块，足够我在这座小城里买一套房子，这是我长久以来的愿望，给妈妈买一套房子。但是，我微笑着，把这些钱扔到了唐总的身上。我说：“今天，现在，你不是我的老板。”
　　我拎着我的廉价包昂首挺胸的向门口走去。我可以出卖我的智慧，可以出卖我的知识，可以出卖我的劳力，但是我不能出卖我的尊严和人格。
　　“silence！”
　　身后传来唐凯欢乐的声音，我的脚僵在原地。
　　“silence，你怎么来了？你知道吗，看到你我有多高兴。”唐凯从楼上一路小跑到我面前，抓着我的手臂，就像一个孩子见到他久不见面的玩伴一样。
　　“唐凯，我听说你出院了，就来看看你，你爸爸说你睡了，我正要走呢。”我立刻换上一张灿烂的笑脸，面对唐凯的快乐，可是我的心却在痛苦中挣扎。
　　“我没睡，我没睡，你能来看我，我真高兴。”唐凯激动的把我抱进怀里。穿过唐凯的肩膀，我到唐总站在那里，用一个父亲的目光肯求着我，我在心里狠狠的说了一句：你很残忍。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不想再守着一个人死去，但是我又不能拒绝。
　　我把脸埋进唐凯的肩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
　　五、
　　在唐总的安排下，我被公司放了一个无限期的长假，因为我要陪着唐凯出去玩儿，但我还要表现出是我很想去的样子，只因为唐凯无意中的一句话：生活这么美好，但我不能再享受它什么了。
　　在去机场的前一个小时，唐总拿出一张信用卡给我，在我正欲发火的时候，他说：“我知道你没有钱，我只是为了我儿子。“是啊，他的儿子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怎么能出门没有钱呢，于是接过了那张100万的信用卡。
　　我们去了内蒙，去了去南，去了所有唐凯想去的地方，最后，走累了，我们就在杭州的西子湖畔找了家酒店住下。每天清晨我们一起手挽手的在湖边看日出，傍晚就靠在一起互相依偎着看夕阳，晚上还窝在一起看爱情文艺片，白天就步行着走过杭州的大街小巷，吃遍杭州的大小美味。
　　五个月的时间，我很快乐，却也很痛苦，我总是失眠，总是害怕一觉醒来唐凯已经死了，我总是一整夜一整夜的看着他。
　　爸爸死的时候，我只见到他最后一面；老师死的时候，我在她床边守了三天三夜。我承认，面对死神，我无能为力，我不能从他手中抢夺我爱的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死神带走。
　　我的心每天都在痛。
　　半年以后，唐凯的身体越来越差，每天我们几乎都不出去。唐凯不让我告诉他的父亲，他说他还想和我多呆几天。但是我不能任着他这样坚持，偷偷的打了他家的电话。第二天，唐凯被接回了家接受治疗。我又恢复了我忙碌的上班生活。
　　六、
　　“张总，这是本月的报表，您看一下吧。“我把一沓文件放到张总的办公桌上，准备离开他的办公室。
　　突然一个人破门而入。
　　“对不起张总。尚小姐，唐凯他不行了。“唐总的司机小王气喘喘吁吁的对我说。
　　我茫然的看着他，手中的文件夹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惊醒了我，我扔下工作便向楼下跑去。
　　等我到医院的时候，唐凯已经住进了加护病房，他掉着点滴，戴着氧气罩，心电图微弱的走着。
　　“唐凯，你醒醒啊，你看看我。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不该扔下你一个人不管，你要骂我，要说我都好，求你睁开眼睛好吗。“我坐在唐凯的病床前，眼泪”唰唰“的流着。
　　“唐凯，你最喜欢听我唱歌的对不对，我唱给你听啊：我一直以为能够这样看你到一百岁，所谓的完美都比不上在你怀里安睡，我好累，好累，只要用眼泪撑住了不睡，好怕连梦里和你拥抱再没机会，就这样擦身而过，如果是注定的结果，何苦非要遇到你，遇到又为何爱我，就这样擦身而过，难道我爱你不够多，喉咙都快要喊破，有些话来不及对你说，就这样擦身而过，如果是洽谈室的结果，何苦非要遇到，遇到又为何爱我，就这样擦身而过，难道我爱你不够多，喉咙都快要喊破，有些话来不及对你说。“勉强的唱完这首歌，我趴在唐凯身上痛哭失声。上天真的是很不公平，让我遇见他，让我爱上他，却又从一开始就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
　　唐凯的父亲，我的老板抚摸着我的头，就像抚摸着他的小女儿。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手也在颤抖。
　　“对不起，孩子。“沙哑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哭得更厉害。
　　唐凯的手伸过来触摸我的脸，我猛的抬起头，一脸泪水的看到他睁着眼睛，悲伤的看着我。我抓住他的手。
　　“唐凯……“
　　“别哭……“唐凯费力的抬起手给我擦脸上的泪水。
　　他示意护士给他把氧气摘掉，在征得唐凯父亲的同意后，唐凯摘掉了氧气罩。
　　我扶着他半坐起来，靠在我身上。我紧紧的抱着他，我知道，他就要离开我了。
　　我们的脸贴在一起，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silence，告诉我你的中文名字，我要记住它，下辈子，我要为你活着。“
　　“丝雨，我叫丝雨。”
　　“如丝小雨？“我哽咽的点着头，”呵呵呵，你的名字和你一样美……你是我的雨。“
　　“雨儿，唱歌给我听好吗，我最喜欢听你唱的那首歌……“
　　“好。‘我一直以为能够这样看你到一百岁，所谓的完美，都比不上在你怀里安睡，我好累，好累……只要用眼泪撑住了不睡，好怕连梦里和你拥抱再没机会，就这样擦身而过……如果是注定的结果……’“唱这首歌，就好像是在唱我们两个一样，我再也无法唱下去了，趴在唐凯的肩膀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唐凯摸着我的头发，断断续续的说着”对不起“。
　　我摇着头，摇掉了我的眼泪。
　　我笑着，吻上唐凯苍白的嘴唇。
　　他握着我的手渐渐的松开，渐渐的滑落……
　　我不知道，自己除了流泪还能做什么……
　　七、
　　唐凯下葬的那天，我从公司办理了辞职手续，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在我要搬着东西下楼的时候，快递公司给我寄来了一个包裹，我把它拆开，是一只能录音的毛绒小狗。包裹上没有写寄信人的姓名和地址，我不知道谁会给我寄这样的礼物，我的生日已经过了有半年了。按下播放键，传来的是唐凯的声音：
　　“silence，我知道，当你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你了。对不起，我爱上你，却不能陪伴你。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却也是唯一的礼物。二十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渴望生命，渴望能够多活几年，因为我想陪着你多走一段路……silence,还记得吗，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抱着我痛哭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因为你是第一个为我而哭泣的人，不因为我是谁，只是单纯的为我而哭泣。我爱上了你的善良和单纯，在西湖的那些个日日夜夜，是我短暂的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谢谢你，让我在快乐中生活了那么久……我会一直一直记着你，下辈子，我为你而活……“
　　唐凯的声音没有了，接下来是林心如的那首《擦身而过》，这是我们两个最喜欢的歌，记得在杭州一起窝在宾馆的床上看张爱玲的《半生缘》的时候，他总是抱着我笑，而我抱着纸巾不停的哭。
　　我蹲在地上，放声痛哭，同事们似乎都知道了我的故事，他们站在我的身边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但谁都不说话。
　　八、
　　临走的那天，我去把唐凯父亲给我的那张100万的信用卡还给了他。
　　“唐伯伯，这张卡里还有七十万。“
　　“孩子，这个你拿着吧，这是我们唐家欠你的。“
　　“你们唐家不欠我什么。“我把卡放到了桌子上，转身向外走去。
　　我感受得到身后那道充满歉意、关怀、忧伤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