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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们举起彩虹色的盾,拒绝上帝的悲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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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天的课,先上到这里,下周我们继续讲民法的基本原则,同学们课后记得提前预习法条和课本。”华老师话音刚落,杨乐兮拎起书包,冲出了教室。走廊上熙熙攘攘全是刚下课的学生,乐兮环顾四周,直接冲到学院楼顶楼的露天阳台上,打开手机通讯录,指尖颤抖地触了那置顶的号码。
“滴——滴——喂。”电话那头终于接通,熟悉的声音微沉,没有了往日的宠溺与温柔,然后陷入沉默。
乐兮整理了心情,打破尴尬的沉默:“子睿,你是不是跟人家玩大冒险输了,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知不知道刚刚第一节民法课我一个字都没——”
“乐兮,我们分手吧。”沉如死水的的声音打断了乐兮故作轻松的抱怨。
又是两秒的沉默,“我是认真的,分手吧,我,累了。那种感觉就像,我背不动你了。”
时光倒流到两个月前的毕业旅行,因为集体行动时,杨乐兮和杨子睿这两个摄影发烧友,背着单反在山间小路上逗留,跟丢了其他同学,最后索性就悠哉悠哉地赏景,反正民宿地址早已确定了下来。谁料乐兮和子睿刚赏完日落时,山间暮雨说下就下。二人商量着先在亭子里等雨停,但眼看着天就全黑了,雨却丝毫没有停歇地意思。
杨子睿看着面露忧色的乐兮,站起身,将自己的背包里的伞拿了出来:“乐兮,走,我们先下山,再晚我怕不安全,也看不清路。你应该没带伞吧?我们一起撑。”
乐兮惭愧地笑笑,这两日正赶上例假,又因为旅途劳顿,痛经找上了门,时常折麽得她面色苍白,寸步难行,所以今早出门前她本着减负的理念,只带了单反和水杯,结果后来连仅有的水杯也被子睿抢去放进了自己鼓囊囊的背包里。正想着,不知是山间傍晚降温还是略微淋了雨的缘故,腹部受寒,又是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她下意识地轻捂腹部,而这个小举动却被子睿捕捉到了,眉眼被担忧挤占,
“又疼了是吗,疼得很厉害吗?”说着赶紧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大容量的保温杯,将水倒进乐兮那小小的玻璃杯里,“还好,一天下来,水还是热的,今早背这个时被大熊看到,还吐槽我大夏天背个保温杯,你看,这不是起作用了。“子睿一脸的得意,再从背包小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红糖姜茶速溶包,熟练地泡好,摇一摇,递给乐兮,“来,喝一口,暖暖胃,过一会就会好些,别怕。”
乐兮接过,喝一口,一股暖甜没涌进胃里,却涌进心里,轻笑了出来,黑晶晶的眸子看着眼前那个清瘦俊朗的少年,道:“我就说你这么重的背包都装了些什么呢?你是哆啦a梦吗?”
子睿也被逗笑,“我是杨乐兮的骑士。”片刻后认真起来,:“乐兮,待会下山还有很长的山路,雨天石阶滑,我背你。”
“不要,我自己能走,现在不痛了,不痛了,你还那么重个背包呢,我又不是伤残人士。”乐兮争道。
“我知道,但是天黑了,看不清路,真的很危险,我也怕,一把伞挡不了两个人并肩的距离,女性经期免疫力是会减弱的,你要是淋了雨,感冒加痛经,会很难受的。”说着将自己的背包背到面前,就要蹲下,看着乐兮那有些心疼的表情,他笑道“你这么想,我背着你,还可以享受你给我撑伞的待遇。”
乐兮知道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虽然脾气一贯的好,几乎什么事都由着自己,但作为一个医学生,有关身体健康的问题,他从来不让步,只好乖乖缴械投降。
那一晚,乐兮数不清子睿背着自己在雨中走了多少级台阶,也许几千级,也许上万级,乐兮分不清子睿脸上的水珠是雨水还是汗水,乐兮记不清,子睿踉跄得脚下踩滑多少次,但最后都牢牢地稳住站定,没让乐兮摔下自己的肩背。乐兮一只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撑着他的伞,努力护住身下的他,希望为他挡去一切风雨。风雨微凉,但乐兮胸前紧贴着的是他背部的温度,子睿用背部感受着她一次次的心跳。一路上,两人聊着,轻笑着,子睿时不时问一句还疼吗。
路上,他们偶遇了山腰上的亭台,他背着撑伞的她,俯视山脚下的车水马龙,来往车辆和撑着各色的伞,形色匆匆的人们,伫立了很久,他说:“人们举起彩虹色的盾,拒绝上帝的悲哀。”
“顾城的诗,那你举起的是什么?”
“是你,为我拒绝了上帝的悲哀。”
乐兮的手搂得更紧了,“如果不是心疼你累,我好希望,你能背着我一直走下去,一直。”
“我会的。”
露天阳台的风无情地拂过乐兮的发丝,短暂的两秒里,往昔的记忆片段涌过脑海,昔日的对话似乎还在耳边。
果然,他累了吗,他不愿继续背下去了吗?
泪水突然如那日山上的雨,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