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吧》左左呀左

1、第 1 章

　　陈小意在迷迷糊糊中将眼罩摘掉的那一刹那，阳光正好闯进车窗的玻璃，而大片大片泛着金黄色的稻田正好闯入她的心田。
　　秋天柔软的阳光打在田野上，不是张狂躁动的色调，却也不失单调。生在南方，长在农村，也曾在稻子收割的季节里，和外婆家的几个妹妹在田野里打滚。这样的景色小时候不算少见，却还是带来不少冲击力。只因有一个人说过，他喜欢南方的稻田，却从没好好看过。陈小意记下了，于是他的梦想，倒像是成了自己的。
　　陈小意每次都会笑嘻嘻地发信息和他说，来我家玩吧，姐姐带你看水稻去。
　　第一次见他，是在公司的季度表彰会议上，她这种最底层的普通小职员自然无人注意到，于是躲在最角落翻翻书玩玩手机，当他的名字被主持人作为颁奖嘉宾报出来的时候，陈小意也只是将头从手机上移开向前瞥了一眼。他的名字时不时传进她的耳朵，像是平时在办公室听到那样习以为常。
　　第二次见他，同样的季度表彰会议，因为最近公司人员调动比较多，她被临时拉去做主持人，而他作为会议组的负责人之一，忙前忙后，还借了她的U盘拷会议资料，因有事会议结束时向会议工作人员道了谢也致了歉就走了，临走时带走了那个U盘，陈小意正踢了高跟鞋坐在一旁休息，使劲地挥了好久的手，才不至于丢掉一个U盘。
　　第三次见他，他们俩已经在微信上熟络的像是多年的好友。有一句话叫一见如故，他俩这应该是一聊如故。至于如何相识的，很简单，工作上有的是机会接触。
　　那回，他依旧是会议组负责人兼主持，而她负责会议签到和房间安排。刚到酒店的时候，陈小意就在签到台帮忙签到，参会人员到了一批又一批，午饭时间也过去好久，同事说帮忙签到，让小意吃饭去，可她一直推脱着不饿，只因还未见到他来，她只想看见他，在他踏进酒店的第一刻看见他而已，如此藏着小小的私心。陈小意看见他远远走过来的时候，有种心慌意乱的情绪，于是故意找话题和同事瞎扯。两人只是眼神交汇的时候互相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尽管在微信上聊得很熟，但现实却是依旧隔着千山万水。陈小意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是做贼心虚，换做她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换和哪个同事不得大大方方地打声招呼再开个玩笑，可所有平常该有的举动全在他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刹那投降。
　　那一回是陈小意第一次听见他上台主持，北方人的普通话似乎总比南方要好听，她站在会议室门外，只觉得这个声音好好听，眼睛不时地望向台上。会议休息时刻，她去音控台拿水喝，被人推着转了个身，只听见同事笑语说拥抱一个，抬眼却看见他。陈小意瞬间脸红发烫，她很庆幸自己今天用了腮红，拿着矿泉水瓶和他相对一眼，两人都很不好意思地笑而不语。虽然公司的同事老拿他们几个单身的小青年开玩笑，可这一出拥抱剧着实莫名其妙。
　　第四次，他到陈小意所在的片区开会，晚上和小意他们几个同事一起吃饭，她却一不小心喝多了。啤酒喝的正欢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小瓶白的，陈小意固执地要一杯，被众人拦了，她却趁他们不注意，顺手把整瓶白的给喝了。接下来的事只剩下断断续续的零星片段，陈小意只记得大家在唱歌，而她终于不争气地吐了。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头搁在他的大腿上，她很不舒服地挪动了身体，便听见那个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怎么了，是不是很不舒服，我送你回家吧。”
　　陈小意皱了眉头，吴侬软语，却态度坚硬。
　　“不要！”
　　于是，陈小意就这样闹腾了一晚。
　　她喜欢听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一阵阵暖风吹过耳垂，扫过心田。
　　他们相处最长的那一次，是一个周末，公司几个同事私下组织了一个短途游，有他，当然，也有他的女神。陈小意喜欢用女神称呼他的暗恋对象，和他肆无忌惮地聊他的秘密，死乞白赖地用姐姐自居，像是恋爱专家，为他出谋划策。而他总是不置可否，似乎没有打算改变目前的状态。
　　陈小意用她的单反，拍了好多照，有他们一起走过看过的风景，有女神，有他，当然还有他和女神的，却惟独没有她和他的。她甩了甩正在渐渐变长的头发，按下快门，镜头里是他和女神无比灿烂的笑容。
　　陈小意把这两天的照片拷出来，选了几张最喜欢最满意地放在了手机里面，有时候会在睡觉前拿出来翻一翻，像是看着自己的秘密一样。最爱的是那张集体照，阳光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以石为座，以山为景，大家对着镜头绽放暖暖的笑容，而她终于和他一起出镜了。
　　这些照片太大，邮件发送实在不现实，也正好寻了这么个理由，陈小意把曾经他借用过的那个U盘，放进所有照片，邮寄给了他。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想方设法想在对方的生命里留下点什么。
　　而这一次，陈小意出差向北，但被一位同事耽搁，错过了那趟高铁。他们赶到高铁站的时候，列车正停在他们头顶，陈小意看到大屏幕上红色的“已停止检票”，其实心中有些小喜悦流过。因为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实现那句“如果我赶不上车这趟差我就不去了我去找你玩”。只是，有些事终究只是想想罢了。陈小意拿了身份证向售票大厅走去。
　　改签，比预期晚了一个多小时。这趟出行，是陈小意到过最北的地方，六个小时的车程，陈小意睡了一会，再次睁眼，恰好看到那夕阳洒过的稻田。
　　这次出差其实很轻松，和同事随便出门逛逛，在酒店广场享受北方的秋意。大风吹乱了秀发，但阳光却暖的像是要把人融化了。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眼酒店，才发现原来酒店就在景区山脚下，宏伟的山貌，没有一丝杂质浸染的湛蓝湛蓝的天空。陈小意惊叹得只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和几个逗比的同事玩自拍。陈小意一直不上镜，却还是挑了一张乱发半遮，光线甚好的自拍照放在了微信朋友圈，附带那个让她惊叹不已的景色照。
　　其实有些风景，有些状态，只想和有些人分享。
　　“当天空出现奇景时，你第一个想到谁？”前不久TVB的新剧里，陈小意一直记得这句台词。
　　眼前的景色，陈小意只想拍给他看。
　　只是，当他的天空出现奇景时，他会想到谁？
　　反正不会是自己，陈小意想。
　　陈小意其实一直有个问题，道出了开头，却一直不肯也不敢问，即使是喝了酒的时候。
　　“难道你想等我离开这里，回北方的时候再问？”
　　陈小意一惊，“哈哈，你怎么知道？”
　　其实能维持这样所谓无话不谈的朋友关系，陈小意已经很满足了。
　　况且，还是有很多令她瞎想的小感动。
　　比如那次开会，陈小意开玩笑损他，冷不丁背后被人掐了脖子晃了几晃，反应过来才发现是他。只觉得这样的举动是不是略亲密了一点。
　　比如陈小意看到好的文章会和他分享，那段“而那些与你有关的人，就是与你有关的，是逃也逃不掉的……”他回复说，是的，跟你自然熟，逃不掉了。
　　比如他会时不时给陈小意打个电话，移动公司直接发短信说建议他俩的号码开通亲情网。
　　可那么多的比如，抵不过一个女神。
　　陈小意其实并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对女神有意。她想应该是有的吧。她有时候会怂恿他，让他和女神多聊聊天多打打电话沟通感情，可他每次总是一声叹气，有一天我终究会离开这个城市，既然结局注定分离，那一开始为何还要去触碰呢。
　　陈小意无言以对，自己怕是做不到这样的沉默，她一直认为有些话即使说了不会怎样，可总有一天也必须说出来，才对得起自己经历的那些感动喜悦失落惆怅。
　　不过他每次这类对话后，总会特意强调一句，当然这和女神无关，我没有特指某人。
　　陈小意苦思冥想了很久，又请教了同事，终于回了他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
　　从北方小城回来的那天，陈小意买票的时候特意说了北站，虽然她在东站下车回家更方便。
　　陈小意在微信上死皮赖脸地要他请吃晚饭。
　　回程依旧是六个小时，这回陈小意没睡，戴着耳机，默默地看着车窗外的落叶林变成了南方的常绿林。
　　她知道，有些人，有些面，见一次，少一次。
　　从车站出来，陈小意远远地就看见他，依旧有第三次见他时的心情，却又似乎多了份豁然开朗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北方的天看多了。
　　收起所有的小忧愁，带着丝紧张和喜悦，陈小意上前打了个招呼，嘿。
　　陈小意总共和他见过六次，不知道以后还会见多少次。陈小意也不知道在哪次见面和聊天后，两人成了好朋友，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他说他们俩可以无话不说，可陈小意却做不到，至少自己对他的那一部分，她只能保持缄默，至少那一句话，她一直未敢说出口。
　　不过陈小意想，等有一天他离开这个城市了，一定会再去见他一面，那个时候，无论心中的那个人是否还是他，她都会问出那句话。
　　故事的发展也许并不是一定是在一起，而是一起走过。
　　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