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残缺者》悠哉大王

5、005

　　小镇上比克拉莉斯想象的还要热闹，白天里车水马龙，夜里喧哗依旧，紧闭的玻璃窗并不能起到隔音作用，各种声音杂乱无章地传进房内。
　　克拉莉斯倒是睡得很沉，她从没觉得这么累过，双亲的去世像是瞬间断了脑海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这使她的大脑根本无法正常运转，犹如一台坏了CPU的电脑，毫无用处。

　　所以，更多的时间被她拿来睡觉，她已经在床上整整睡了一天，从约翰离开那时候开始，直到第二天下午两点约翰推门进来，她依然在没有醒来。

　　“克拉莉斯？”
　　约翰半弯了腰站在床边，轻声唤她。
　　克拉莉斯自然没有反应，狭长美丽的双眼紧闭，睫毛安静地垂在眼睑，一点也没有平时冷嘲热讽的样子，简直乖巧的过分。

　　约翰有些不忍心叫她，于是小心翼翼地拖了椅子在床边坐下，反正他已经有了让克拉莉斯留下来的王牌，总归不会怕她又跑就是了。
　　他从随身包里翻出几张纸页，拿在手里来回看着。只是对克拉莉斯来说，这份资料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约翰神色凝重地展开资料，那上面依旧是被策反变种人的信息页，而在其名字一行，正醒目地写着“奎斯特·方”。
　　毫无疑问的，这是克拉莉斯·方的父亲。

　　那个刚刚认识的巴基·巴恩斯，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细心并且难得的人才，他不过随便看了眼克拉莉斯的资料，居然就能记住她父母的名字，并且迅速想起，在花名册中，这两个名字也出现过，这样一来，他们就拥有了可以使克拉莉斯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即使是在一天之前，约翰仍然固执地认为克拉莉斯不可能是被策反者，她是那么可怜，她刚失去了她的父母。
　　可是一天之后，这个克拉莉斯·方，连同她以为早已逝去的双亲一起出现在了被策反人员的名单中，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所以说，克拉莉斯的父母根本没有死，在那间小屋里，腐烂的面目全非的人其实不过是埃贝尔一场烂俗的把戏。他仍然不择手段地绑架变种人，不惜用两具别人的尸体掩盖自己劫走克拉莉斯父母的事实。

　　约翰也不知道这对于克拉莉斯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好的是，至少她的父母还活着，坏的是，谁也不知道在以后的战斗中，会不会直接面对上自己的亲人。

　　“千万不要告诉克拉莉斯自己也是被策反者的事实。”
　　当时，索尼娅是这样跟他说的。
　　约翰捏着眉骨，觉得自己真是无情的过分，与其这样骗她回来，倒不如直接一棍子打晕要让他来的舒坦些。

　　索尼娅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约翰……”
　　“嗯？”约翰抬头看她，勉强挤出一个笑。
　　索尼娅吻了吻他的手背，“你要知道，如果她知道她也是被策反者，那么我们让她回来的意义就会被扭曲，即使我们本没有恶意。”

　　这些约翰都知道，甚至比任何人清楚。
　　可如果她知道他们隐瞒了什么，如果她知道她只是他们用来对付埃贝尔的手段……约翰一想到克拉莉斯那倔强又脆弱的眼神，心里就止不住的内疚……

　　约翰捏着单薄的纸页发呆，克拉莉斯在此时醒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坐起身，余光看到身侧居然有一个人影，她的身体从来反应比脑子要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克拉莉斯已经从床上翻身跳起，横刀挡在自己面前。

　　约翰被克拉莉斯吓了一跳，看着她严阵以待的架势，又不由得苦笑，他身子向后倾斜，高举双手。
　　“是我，是我，不用那么紧张。”
　　克拉莉斯总算是清醒，她放下刀，重新在床上坐下。
　　“几点了？”克拉莉斯揉了揉眼睛，她睡得实在是太沉了，太不应该这样，毕竟她还是一个在逃犯人，居然这么不警惕，有人在自己身旁坐了这么久，都毫无知觉。
　　“嗯，快下午三点。”约翰看了看表。
　　“你等很久？”
　　“那倒没有……”约翰扬了扬手里的资料，对克拉莉斯说，“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话说到这儿，约翰却没再说下去，克拉莉斯挑眉，冷笑道，“都到这份上了，你该不会是要跟我玩‘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的把戏吧？”

　　约翰失笑，无奈地看她，“我只是，希望你先做好一个思想准备。”
　　克拉莉斯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拿过约翰手里的资料，“事到如今，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选择自然是没有的，约翰知道，只要克拉莉斯看了这份资料，那么她除了跟自己回去，别无他法。

　　克拉莉斯捏着纸张的手有些抖，半刻，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抑制着哭腔问，“这是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约翰说，“值得庆幸的是，你父母还活着。”
　　“哦，是啊，还活着。”克拉莉斯自嘲地笑，“做为一个被策反者，活着。”
　　克拉莉斯把材料还给约翰，不用想她都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跟约翰回去是最正确且直接的方法，她必须救回父母，哥哥什么时候去找都可以，但是她的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埃贝尔残忍的试验台上。

　　“做个交易。”克拉莉斯仰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淡淡地说。
　　“你说。”
　　“我可以回去，帮助你和你的团队对抗埃贝尔以及哨兵特勤处，但前提是你要帮我救出我的父母。”
　　“这个自然，不论是不是你的父母，我们都是同类。”约翰如是说。
　　“任何关乎我的事情，我都有权知道真相。”
　　“这个也可以。”约翰点头。
　　“还有一点。”克拉莉斯顿了顿，看着约翰说，“你爱我吗？”
　　约翰闻言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他怎么也没想到克拉莉斯竟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呃……克拉莉斯……”
　　“不用试图安慰我或者顾左右而言他，你只需要回答我，爱或者不爱。”
　　“好吧。”约翰苦笑，“我很抱歉。”
　　“很好。”克拉莉斯点点头，脸上没有多余的任何表情，“那么，最后一个请求，我希望你，和你的索尼娅离我远一点，除非必要，我希望我们不再有任何牵扯。”

　　约翰低着头沉默，倒不是他心里对克拉莉斯有些别的什么，只是这样冷静的克拉莉斯让他感觉陌生，她爱憎分明，清晰的把二人隔开在一个安全距离。
　　冷静到……

　　“如果你真的这么介意的话。”约翰看向克拉莉斯，“我可以让索尼娅把你的记忆清除掉。”
　　克拉莉斯冷笑。
　　“还是不了，不论怎么说，我还需要这些记忆驱动异能，并且，谁知道在索尼娅的‘迷雾’中，我的记忆会不会再多些什么或者少些什么？”
　　“克拉莉斯，我保证上次只是个意外。”约翰无奈地皱眉。
　　“好了，我不管它是否是个意外，刚才说的那些，你答应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克拉莉斯说。
　　约翰失笑，事到如今，他除了答应，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
　　那辆被送去维修的皮卡，直到傍晚才被约翰开回来，他把车开到旅馆楼下，一面探头出来，一面按着喇叭。
　　二层某扇窗户被打开，克拉莉斯向下看了一眼，然后默默拿过背包准备下楼。

　　“修车那伙计说，这车修了也管不了多久。”约翰看着克拉莉斯坐上车，提醒道，“安全带系上，这车可不安全。”
　　克拉莉斯闻言拉开安全带。
　　见她不说话，约翰也觉得讪讪，摸了摸鼻尖发动了车子。

　　皮卡哼哧哼哧半天，总算是启动，像个老爷车一样蹒跚着年迈的老腿朝折返的路开去，嘎吱嘎吱的声音依然刺耳。
　　不过若是它不再叫唤，克拉莉斯总是怕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罢工掉，所以说，它愿意叫唤就叫去吧。

　　克拉莉斯撑着胳膊看向窗外，绿色眼瞳一眨不眨，带着水雾。约翰抽空看她一眼，舔了舔嘴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大概没人能理解克拉莉斯心里所想，原本她以为她的父母已经死了，一颗心沉入海底，可偏偏老天又不让她窒息，又告诉她，她父母还活着，只是……作为他们的敌人活着。
　　这种将死未死的感觉像是太平洋上漂浮的一颗朽木，它无力承载起克拉莉斯的重量，却又给予了她生的希望。

　　克拉莉斯感觉到了约翰的目光，转头看他。
　　“怎么？”
　　“没事。”约翰笑笑，“快到了。”

　　皮卡渐渐驶入茂林，不多久克拉莉斯就看到那条熟悉的泥巴小路，皮卡颠簸得更厉害了，晃晃悠悠了好半天，这才上了主道。

　　索尼娅站在台阶上等着他们，看到约翰的车子行驶了过来，就往下走了几步。

　　“嘿，欢迎回来。”索尼娅看着克拉莉斯关上车门，面上略带着抱歉。
　　克拉莉斯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算是打招呼，然后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约翰，便自顾自地进了基地。

　　约翰把车锁上，走过来揽住索尼娅的肩，抬了下巴冲克拉莉斯的背影点了点。
　　“我们都被隔离了。”
　　“隔离？”索尼娅疑惑地看他。
　　“是的。”约翰无奈地耸耸肩，“她回来的条件之一，就是你和我，离她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