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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根 ...

  •   我整理了几件贴身的衣服,带了两件秋天穿的外套,收拾好旅行包。挠着头想还有什么没带上的,就听见手机响了。
      接起来是三叔的声音,说一会有个伙计过来给我送点东西。
      “臭小子我可告诉你,我这可是龙脊背知道不?你可给我老实待着,别他娘的到处瞎折腾了。”
      我下意识的看了我刚收拾好的旅行包,心里嘀咕了一声晚了。
      一边还是乖巧的回复三叔:“三叔,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再出去外晃了,都说玩单反穷三代,我是完完全全的理解了,不会再去碰那塑料坨坨了,我以后就拿它来拍全家福就行啦。”
      我大学刚毕业那会儿,怀着对祖国山水的一腔热爱,信誓旦旦要用我这双脚走遍疆土的边边角角。
      结果大概是我运气实在是霉到心慌,每次跟朋友去一个地方总会遇到事,不是山路塌了,就是涨大水了。
      最倒霉的是我和我发小去长白山散散心,居然都能遇到雪崩。虽然我们确实是让向导带我们上了雪线,虽然那个季节确实也不是应该去登山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停下来欣赏下美景,就立马来一次速度与激情。
      结果其实还算是幸运,我只是把脚崴了个结实,还附赠个雪盲症,连带着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擦伤。
      虽然艰险的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被送去医院的时候,我家里两个叔一副要把我拆掉吃了的架势,我至今回想起来就心有余悸。后来全家老老…还没少少,就集体勒令禁止让我玩摄影了。
      再说说我二叔三叔,两位叔都是古玩届的老手,也有好几间铺子。我毕业那会没找到专业对头的工作,三叔就赞助我开了个小古董店。
      虽然也没对上专业,但是我从小跟两个叔耳濡目染,糊弄糊弄游客还是能过得去日子,最主要的是清闲啊。毕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行当。
      平时我也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摄影。从人物到风景,只要我拿着这个照相机的分量,我连自己姓啥都能忘了。
      我忙将收拾好的背包放到柜台下,喝着茶等着三叔的伙计。店里面还有个我雇来打杂的,叫王盟,看着我这个老板没走,自己也不好意思下班。
      我和他就泡了壶茶大眼瞪小眼。
      “小三爷,我给你送东西来嘞。”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来的是三叔手下最得力的伙计,潘子。
      我一看到他眼睛就发亮。
      这平时送货过来基本都是随便差遣人就过来了,这次居然是三叔身边的红人!货一定不一般!
      我忙把王盟推开给潘子让出个位置,倒了杯刚泡好的上好龙井递给他。潘子咕噜咕噜两口就喝了个干净,抬起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就解开胸口的绳子,将背在背上的东西取了下来。
      “哎哟,累死我了。这玩意儿老沉了。”说着就小心的把那个用布裹了严实的长条状物品倚靠在桌子旁边。
      我看他满是大汗,知道这东西大概分量真不轻。看着这形状多半是把古刀。
      倒是外面这层布看着十分破旧,还沾着干泥巴。我知道我那三叔不只是捣腾古董的,偶尔还弄些新鲜货。
      自从上次我不小心撞见他们分货的场面,他看我没怎么惊讶就再也没躲着我什么了。
      我把王盟叫出去关铺子,自己在这慢慢把东西拆开。这是一把上好的黑金古刀,刀一出鞘还带着寒光。看到我啧啧称奇,古代人就是实在,这分量!这做工!
      潘子没坐一会就先走了,我看他一脸疲惫也没好意思让他留下来吃饭。送他出门后,我赶紧把内堂的展柜整理干净,给这把刀腾个位置。看这上好的品相,做我这间小铺子的镇宅之物绰绰有余。
      站在这把刀面前好好欣赏了一阵,直到又被一通电话打扰。
      “喂…关,关,关根啊!你…你…他娘的磨,磨蹭啥呀!还不…赶紧的,车,车老子的车可,可不等人。”
      我听到对面那头的结巴,就反应过来。看了眼手上的手表,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
      就狗腿子的笑着说:“哎哟,老痒,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嘛。你等我下,我这就把铺子关了来找你。”
      打电话来的是我发小兼损友,老痒。也是他把我拉进这个摄影大坑,跟着他跑了不少荒郊野外,上面也提到了,没一次好事。
      自从我用“关根”这个笔名出过几本摄影集后,他就没少拿这名字找我开涮,我都习惯了。
      我背起我的包,看了眼铺子。没法啊,谁叫我现在爱江山更爱美人呢,我也喜欢搞古董这个东西,但是要我放弃我挂在脖子上的塑料坨坨,我可狠不下心。
      上了老痒的吉普车,我拍着车座笑着说:“赚钱啦?换新女朋友了?”
      老痒少见的没和我打诨,回我:“对。你,你可别给我整脏了。”
      老痒这人,别看他结巴,就是他这张话都说不利索的一张嘴,还当了心理医生。大学的时候和我一个专业的,也是毕业没找到工作,不知道后来怎么混的,竟然还糊弄了个这么不明觉厉的职位。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他了。
      想到他当初带我去秦岭采风,非要不走寻常路。我也是初入社会小天真一枚,活脱脱被他这张嘴给说服了。结局当然就是丢了大半行李,还被野猴子袭击,双双被村民送到医院。不过,也就是那次,我倒也多多少少懂他那点偏执。普通的风景已经无法满足我们了,那些未被开发的险恶地带才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不过以往的经历还是让我有所顾忌,况且家里长辈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我这个年纪了,也不能老用命去玩。这次的地方其实还是蛮安全的,就是位置偏僻了一点。
      我本来是想和家里人说一声的,但是怎么说我也是个惯犯呀。上次的伤还剩点淤青在背上,就准备来次先斩后奏,好吧,这也是我惯用的套路了。
      两个大老爷们的自驾游其实没啥好讲的,刚开始我们还一边抽烟一边热血沸腾的规划我们到目的地的行程,越说越干巴巴,空想到后面确实蛮无聊。
      再到后,我和他就换着开车,因为实在不想再路上多做耽搁,睡觉开车轮着来。好在行车导航诚不欺我,用时两天半,开到了巴乃这个广西偏远小村庄。
      到那的时候天色都暗了。老痒这人非要去和村支书打个招呼,居然让我一个人去找那个约好住处的村民。
      “你,你多大啦,还,还要我陪陪着。自己去,去找!那老头叫,叫阿贵。顺着大路,走,走到头,姑娘最,最漂亮的那家。”
      说完就搂着村支书的肩膀说要和他喝上几壶。
      我心说你这是找旅店啊还是找窑子呢,还姑娘最漂亮的那家。要是给人家老爹听见,非要用挖地的锄头来给你松松筋。
      这村是真的偏僻,光是找这个地方就用了我们大半天时间。基本还没怎么通电,一眼望去,有电灯光的就几户人家,听说也就老痒找的那家还有个电视和太阳能热水器。借着各家从窗户透出的微弱灯火,我基本算是摸瞎在这村路上找。
      走的这条所谓的大路,也就是宽点,泥巴加碎石,前两天大概还下了雨,泥泞得要命。我本来也没想找个开发景点,就慢点走避开水坑。但是我走了大半天都没找到哪家屋顶上有热水器,这路也怎么都走不到底。乡里人睡得早,没见外面有个大活人能给我问问路的。
      我打开裤兜里带的小型手电,还想着是不是要回过头去找老痒,结果还真在前面找到个人影。我一见那个看起来瘦高瘦高的黑影,整个人都乐了。扯着嗓子老远就对他挥手:“啊哟,那边那个兄弟请留步!”
      可能是我声音不够大,那人就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走。我连忙跑起来去追赶他,不得不说这人走的那是真快,我都拿出百米冲刺的劲了,硬是跑了一两分钟才气喘吁吁的跑他跟前。
      我喘着气拍他的肩膀,哪料他肩膀一低,我拍了个空。想起老痒说这村还蛮封建的,我这下来个自来熟别人心里肯定不舒坦。
      自知理亏的摸了摸鼻子,堵他面前笑嘻嘻的问:“那个,兄弟。我问你件事。你知道村里那个阿贵住哪里吗?”
      那人穿着洗的有些皱的瑶族服装,看着还蛮干练。身形偏瘦,但是看他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臂和小腿,看得出来肌肉还是很紧实的那种。头发好久没有修理过了,留着一节小辫子用绳子随意束在后面。
      他眼神稍微瞟了我一眼什么都不回答,我心里有点不快。心想怕生也不是你这样怕的,跟个闷不出屁来的闷油瓶似的。虽然这么肺腑,还是好脸色想和他拉个近乎。
      “这位小哥,我是今天才到你们这的。早就听说你们巴乃山好水好,我就想来采风。”看他眼神定在我脸上,我笑着继续:“我算是个摄影师,叫关根。”
      伸出手想和他交流下感情,结果他根本不鸟我。我悻悻然的收回手说:“第一天来,找不着地。小哥你不要欺负我这个外地人了。”
      我和闷油瓶并走了几步,他突然一个转身把我吓得一个踉跄,踩着一块膈脚的石头,感觉整个重心都向后倒去,也亏他手快,使劲拉了一把。我整个人都撞向他,胯骨一阵钝痛。
      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对在我腰上,咯得生疼。我眼光一瞟,就咦了一声。只见闷油瓶腰间绑着个半米长的猎刀,那猎刀看得出有些年月了。刀鞘上还泛着锈迹,在月光下有点泛着绿光。我看着蛮眼熟的,忍不住用手电照了照。
      这一来,他就立马侧身看着我。我尴尬的咳嗽一下,想来这么做确实不太合适。但还是多瞟了两眼。立马就反应过来哪里眼熟了。
      这不是和我三叔前几天叫潘子给我送来的黑金古刀一个样嘛!就是短了一点,完全就是缩小版啊。我感叹了一声,心说三叔你不会跑来巴乃收过货吧。
      闷油瓶盯着我没有说话,但看得出他脸色有点阴沉。我收回手电,抱歉的说道:“是我太大惊小怪了,看你腰间祖传的好刀,有点看入神了。”说完又觉得话有点奇怪,但想人家这么朴实的村民大概也听不出其他意思。
      模糊的光线下,我见他打量了我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看见他嘴巴动了几下,但是没听到声音。
      想着这人不会真是个哑巴吧。
      就看他在衣服里摸了摸,也拿出个手电。用那个手电当教鞭一样冲着前面半山腰指了指。隐约的光线下我看着他皱着眉,给我指完路就把手电关了,没理我,继续走他的路。
      我本来应该不爽的,但是两束手电光的照射下我看清了他的长相。一瞬间我觉得万分熟悉,好像在哪个重要的地方见过他,但是就是记不起来。我愣在原地好几秒,再看他的背影时,他已经拐弯走小路离开了。
      我望着那边一望就没边的稻田,心想,多半是我把他给惹到了,唉了一声。
      看他的背影,还是没忍住吼了一声。“小哥,谢谢了啊。以后我给你拍个人写真集!”他站在原地好像回过头看了我一眼,我乐了,补充了一句:“免费!”
      沿着刚才闷油瓶给我指的半山腰走了约摸半个小时,走到阿贵家,已经差不多晚上八/九点钟了。阿贵给我烧了点热水,让我去他们新搭建的厕所冲个澡。他女儿长得是真水灵,吃着她做的炒鸡蛋我都觉得分外好吃。
      这姑娘叫云彩,一双灵气的大眼睛就跟湖里一汪水,漂亮的跟个翡翠似的泛着水光。我职业病一犯,拿着挂在脖子上的单反就给她照了一张。
      云彩也是大方,还冲着镜头微微一笑。
      虽然屋里的光线不是太好,但是朦胧下还真有种别样的味道。心想这地方虽然偏僻了点,还真是山好水好物美人美。
      突然脑子里想起以前在偶遇的一个墨镜男,神神叨叨的说我的姻缘不在大城市里,我心虚的看着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感觉脸颊有点红。
      “吴老板,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怕是路途惹了风寒?”云彩声音清脆得很,抓着我的手臂,说的我耳根子都软了。
      我喝了最后一口酒,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她抓住我手臂的纤细的手。笑着说:“大概是喝了酒有点上脸。”
      云彩不信,我也觉得尴尬,忙扯开话题聊起我路上遇到闷油瓶的事情。还想问云彩关于闷油瓶的住处,我得去谢谢人家。
      云彩眼神一亮,笑眯眯的说:“你碰上大张哥了呀。我们村里都很少看见他,他是住在湖对面的。”
      我看她的表情,心里就咯噔一下。完了,我还碰上村草了,看云彩这萌动的样儿,怕不是全村少女的偶像。想着那副闷不出屁的样子,现在不管哪儿的姑娘,果然都爱这一款。
      吃完饭,看着云彩麻利的给我铺好床铺。心想多好的姑娘,怎么就钟爱那种瓶塞子呀。
      站在门口吸了口烟就收到老痒的短信,说时间太晚,今晚住村长家。
      心想也好,这屋一人住更好。在床上坐了一会,整理了一下带来的镜头,感觉脖子有点酸疼。就关了窗准备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这一觉并不安稳。总是梦到周围一片漆黑,我打着打火机不停的在一个貌似甬道的地方跑着,然而似乎打火机的光源我根本看不到一样,只觉得手心像是被灼伤一般的疼痛。然后一个人从后面把我死死抱住,就在我马上要挣扎的时候,他在我耳边低沉的说道:“别动。”
      我一下从梦中惊醒,这梦太真实了,就像发生过。梦里滚烫打火机的触感让我都觉得手好像真的被烫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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