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末》左左呀左

6、只有你不知道

　　（她）
　　“啊！”
　　林末重重关上出租车门的那一刻，无奈地抬头望了眼飘着冬天南方阴冷小雨的天空，又自嘲地叹了声啊。
　　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做这样的傻事了。明明已经到了要去的地方附近，可就是找不到在哪儿，一着急就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当司机叔叔听到目的地时不禁微微皱皱眉头，然后拐个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目的地到了。
　　虽然这座城市是自己的家乡，但是小时候一直都在乡下，所以对市区并不熟悉，再加上自己是个路痴，经常搞不清哪儿在哪儿。不过在报社实习的半年，倒是让她对这个城市的很多地方都熟悉了解了，后来又经常跟着伊宁、阿凡他们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混吃混喝，也就再也不会迷路了。
　　走在学校的楼道里，就听见广播里唠唠叨叨千篇一律的话语。进教室的时候，她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在座家长打量和疑问的目光。的确，自己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款羽绒服，一条大红色的运动裤和一双大红色的运动鞋，背了个书包，再加上半长不短的头发，这样的打扮着实不该是一位高二家长该有的风范，她还记得刚才那位出租车司机的话：“同学，你是班里的班干部吧，要不然今天家长会你不用这么早去学校上课啊？”“呵呵，我是去开家长会的。”她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该是高兴呢还是忧愁呢。
　　她没去理会那些家长的目光，在一位同学的指引下，终于在自己表妹的位置上坐下。
　　遥想当年。
　　这是她坐在教室里感叹的第一句话，至于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时候那么害怕失去的东西，在如今回忆起来，也不过如此。
　　她在座位上坐得特端正，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貌似自己高中那会儿都没坐得这么端正过。
　　看了看时间，有些烦躁起来了，都快十点了，这个家长会还没有结束的意向。尽管自己没什么事，但的确很这样的场面不太搭，要不是妈妈替自己答应了这几天出差在外的阿姨来开表妹的家长会，这样的雨天周末，床和枕头更配。
　　等校长的广播完了，还有班主任的讲话。那些做人读书的道理，她在自己的高中时代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至于那些关于高考政策的，她倒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当初他们那届是使用旧教材的最后一届，也是实施平行志愿的第一届，之后的高考志愿填报千变万化，她一直没能搞明白，不过也没那个必要去思索了。但她一直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在高二时就已决定了学生之后要考几本的大学。
　　她觉得这样甚是不公平。
　　终于等到那个有些微微发福的班主任把所有事情给讲完了，她拿起围巾和书包就匆匆走出了教室。
　　回望教室，都是向班主任围拢的家长。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家长当得真是不称职。快步走向校门，只是想快点离开这个能勾起无限回忆的地方。
　　雨没有消停的意思，她撑着伞站在校门口，太多家长的私家车把校门前那条小路堵得水泄不通，只有她这样的步行者才能顺利进出。
　　手机响起，她看了一眼是亦亦，接起来的第一句话便是：
　　“亦亦，怎么办，我现在看到cc比看到帅哥还激动，我面前就停着一辆白色的cc，那线条，那屁股......”盯着堵在他面前的那辆CC，也不管那位微微摇下车窗的司机有没有听到。
　　“别和我讲这个，我不懂啊，那些车在我眼里都一个样，有本事你自己去买一辆。”
　　“么钱啊！最近穷的滴答响啊！”
　　“你在哪儿？晚上一块吃饭吧？我去团购......”
　　“没空！”她低头看了看已经开始湿了的鞋子，举步向外走去，“下午四点还有场比赛等到比赛结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个下雨天烦死了。”

　　回头看那些还堵在路上的车子，突然很庆幸自己是走的。
　　路过老街的时候，她再次走进了街角那家店，挑选了几张明信片。
　　论坛上最近有网友发起互寄明信片的活动，她要了几个平时交流比较多的网友的地址，其中当然也包括给他的。那人一开始说自己不参加这个活动，在几个网友强烈的要求下，才终于贴出了一个收信地址。
　　其实按他的个性就没想过他会参加这个活动，也从没奢望过他能回信，只是借着这样一个机会，想能给他寄点东西，在他生命中留下点什么也是好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曾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那么努力又那么小心翼翼地制造着自己存在的证据。只是她在意的，他可能一笑而过。
　　但又何妨呢。What ever？
　　故事一开始就被打上了无疾而终的标签，她却依旧乐此不疲。
　　只是明信片居然被寄丢了。所有人都收到了，唯独他没有。寄给他和另外一网友的两张明信片是用信封包着的，因为里面还有一个自己动手做的小玩意儿。那些小东西只想寄给他一人的，却怕被人拿了把柄，于是给另外一个交情要好的妹子也寄了。
　　却未曾想到东西竟然没能达到他手里。
　　还好有些网友给林末寄了明信片，而她却没寄，于是寻了这个借口，打算再给他寄一次。只是这次再也没那个心情和冲劲去编织那些玩意儿了。
　　还是选了上次买的那组体现自己家乡江南风的明信片，还是选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张夕阳西下，朦胧中小桥流水人家的明信片。
　　回到住处，坐在电脑面前，一边啃面包，一边写明信片。其他人的似乎都很好写，洋洋洒洒几个字就了事，可是拿着他的那张，林末却迟迟不敢动笔。
　　还是选择了开玩笑的口吻。试图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描述的云淡风轻，不留痕迹。
　　写完，把几张明信片小心地夹到笔记本里，把笔记本电脑、比赛秩序册和笔记本什么的收拾进书包，看了看时间，觉得可以睡会午觉。不长不短，刚好一个小时。她嫌麻烦，没脱衣服，又怕直接裹着被子等会起来会冷，于是便合衣躺下了。
　　已是十一月份的天气，这样睡的后果便是一直记挂着脚上的冰凉，完全没了睡意，却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好不容易挨到闹铃响了，她迅速起床，简单收拾了下，就背起书包出门了。
　　赶到体育馆的时候，比和师父约定的三点半迟了两分钟。她有些忐忑地走进排球馆，往媒体席上瞄了几眼，还好师父还没到，舒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师父打了个电话。
　　没几分钟师父也到了，两人在媒体席上坐下。
　　把书包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来，打开电脑，调出那篇模板文档，开始修改上面的比赛日期、比赛双方队名以及导语，师父一直在旁边指导着。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现场比赛报道。全国男排联赛，本省球队有五场主场比赛安排在本市，师父是这个比赛的地方新闻官，负责比赛的现场报道。她很荣幸能有这样的机会跟着师父来现场学习。
　　大概做完这些准备工作，林末便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那两队正在做赛前热身的球员身上。她一眼就瞄见了那个队长，高高的个子，干净帅气的脸庞，笑起来露出牙齿显得又特孩子气。其实她本来没注意到这位队长的，倒是对那个4号二传颇有好感。谁知上次来观看他们赛前训练的时候，师父来了一句：“那个队长，长得很帅，是吧？”她随着师父的目光望过去，这下可好，之后满脑子都晃荡着那位队长极具杀伤力的笑容。
　　她觉得这就是当小说男主的料啊，在这里打排球着实有些可惜了，赶明有空把他写进小说。
　　对于帅哥，她从来都不会让自己的眼睛受委屈，能看几眼就看几眼，一点都不会顾忌。
　　可有些东西并不是你看见了就能避免的。
　　眼瞧着原本正在队员们手上的球，却直直向她这边飞来，林末倒是想躲，奈何位置空间太小，膝盖上还放着一台电脑，她本能地用手护住电脑，闭上眼做好了被砸的准备。
　　球倒是没砸过来，眼镜却是被抹掉了，她有些近视，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戴眼镜。
　　她正要弯腰去捡那副眼镜，一只修长的手却是先她一步帮她拾起来了。她顺着手看上去，映入她眼帘的那张脸足以让她心跳加速，那人她前几天见过，还采访过。
　　好在刚才的场面让她本来就脸红心跳加速，以至于别人应该看不大出来自己此刻的囧态。
　　“没事吧？”那人把眼镜递给她。
　　“没事。”她接过眼镜，戴上，道了声谢谢。
　　而那人，越过他的位置，往嘉宾区域走去，她看了几眼，又继续对着电脑干活。

　　林末是喜欢看这些体育比赛的，带给人激情与激动。不过今天有任务在身，一场比赛下来她看不了几眼，大部分时间都在低头记录着比赛过程，因为赛后半小时马上就要发稿。而对于她这样的新手来说，这更是件极具挑战的事，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如此正式的排球比赛，虽然事先做了些准备，但是比赛中的一些专业术语她还是不知道如何使用，甚至搞不清球员的站位。所以大多数都是师父在一旁说，她负责记录。
　　比赛比预期多打了半个多小时，没按大家猜想的3:0发展，对手中途扳回了一局。
　　开完赛后新闻发布会，同师父汇报了下大概情况，她便收拾起电脑、笔记本什么的准备回去了。
　　“那你先回去吧。”师父还在和几位同行分享观赛心得以及球队这赛季的形势。她背起书包，和师父道了别就往体育馆外面走。
　　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下雨。
　　然而，雨没停，甚至下得更大了，她撑开雨伞，钻进了黑色的雨幕中。
　　今天很幸运，在车站没等多久，就等来了11路公交车。林末觉得这车叫11路真贴切，至少对自己来说是这样的，这车不直达自己的住处，没坐几站，还得自己走一半的路程。
　　在车上接到阿姨的电话，她汇报了今天家长会的情况，然后两人嘘嘘叨叨聊了好久。她一直说服着阿姨，希望能让表妹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
　　夜晚的黑幕加上大雨阻挡了林末的视线，她坐在公交车里光顾着和阿姨讲电话，完全没注意外面的情况，车上的显示屏既没有显示站台，也没有播报站台，等到她记起来问司机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过站了，而且车子居然是朝着反方向开的！
　　她一面讲电话一面拿着雨伞匆匆下了车，愣了愣，还好现在对这一带摸得比较熟了，她还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但就是没搞清楚这车子怎么就回程了呢。
　　鞋子已经湿透，她已无心再和阿姨聊天，赶忙寻了个借口挂了电话，然后加快了脚步。一个人甚至没觉得害怕。
　　夜风夹杂着雨声，吹落片片梧桐叶。踩着那些飘零的叶子，其实是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想掉眼泪的冲动，一直不觉得自己是坚强的女孩，可是这么一步一步走着，却也能够忍受这样独自一人走完一段寂寞的路。
　　路过小吃店的时候买了碗面打包，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可是想着这几天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她还是打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掏出钥匙进门，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还不忘特鄙视地看了那个主卧一眼，没听到什么声音。
　　还没回来，她心里嘀咕着，等会半夜又要把她吵醒了。
　　一边吃东西一边打字写稿子已经是常事了。写到后来她已经没有多少心思了。
　　总是这样，工作或学习超过一定时间，她总是很难集中精神。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电脑，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灵感。她一直觉得纸质的东西带给她更多的柔软与触动。她总是对那些质感好，设计独特的笔记本爱不释手，一本本地从文具店淘回来，然后从中挑出一本作为自己的日记本，写上自己心底的那些小心思，压在枕头底下，像是把自己的心都装在了里面，那样弥足珍贵。
　　对着电脑，她免不了要逛逛贴吧，刷刷微博。不知从何时起，她总是不断地刷新某个人的动态。像是着了魔一般，关注那人的喜怒哀乐。
　　林末从小就喜欢足球，大学时期更是对自己喜欢的球队投入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看比赛，关注球队动态，为自己喜欢的球员创建贴吧等等。而她在网上也认识了几个有着同样爱好的人。他们共同喜欢的那个球员并不是什么有名的球星，有时候表现的也平平，老被人骂，可他们还是爱，林末承认自己一开始是冲着颜值去的，但是后来护着护着就成了习惯。吧里活跃的就那么几颗人，她基本都认识，不少和她一样算是个伪球迷，于是真正懂球的那几个在她心中就像大神般的存在。
　　尤其是他。
　　林末自己也不清楚那人到底哪里吸引了他，但是他平时的一些帖子，偶尔给杂志写写稿子，她都觉得好厉害，她甚至还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那人的微博，也更多地了解了那人。
　　只是，林末总觉得贴吧里和微博上的不是同一个人，说不出的感觉，贴吧里是个挺活跃的分子，但是微博上有很少冒泡，但是从一些事上，林末又确信那是同一个人，毕竟喜欢的东西一样，名字也一样，不可能有这种巧合吧。不过相对于吧里那个活跃的，林末倒是觉得微博上的一些内容更吸引自己。那人除了足球还玩玩摄影，专业是设计，林末甚至从他从前的微博里翻出了一些手工艺教程，是转发的链接，但是点进去之后，发现作者是和他微博同名的一个人，她猜想就是他，于是顺便也关注了那个论坛，收藏了那些教程。
　　林末后来猜想会对他上心的原因，大概是那人喜欢了她也喜欢的那些东西，而她不会做的，恰巧都是他做的很好的，于是便被吸引了。
　　她知道那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个风云人物。而她，自从高中以后，向来是扔哪儿都不会泛起半点涟漪的人。她对他就跟对自己喜欢的明星偶像一般，默默地关注着，从没想过会发生点什么。就像这次寄明信片，和追星没什么两样。

　　匆匆写了稿子的结尾，又稍稍修改了早就写好的实习日记，一并发给了师父，顺带把□□给下了，最讨厌在休息的时候还要让她改稿子什么的了。关了电脑，打开ipad，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看那几部等了一周的美剧了。
　　不过还是点了暂停，等待缓冲，先做些准备工作。
　　林末喜欢把一切都打理好再享受生活。刷牙洗脸洗袜子泡脚，等到一切都完成，她才舒舒服服地躲进被窝。
　　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咦，今天这么早？
　　林末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声音，确定是那个奇葩回来了。她又有了那种端着水杯或者什么出去和他来个巧遇，好让她瞧瞧那个扰她清梦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奇葩到底长什么样。
　　她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是表姐的，也可能是表姐夫的，林末并不知道房产证上写的是谁。她只知道本来已经在筹备婚礼的表姐突然出国读书去了。她刚毕业在当地一家报社实习，想离工作单位近点，在附近租房子，大惊小怪的妈妈却是怎么都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最后表姐一个跨洋电话打来，结局就是自己住进了表姐的这套房子，当然她知道以表姐和表姐夫的家境，肯定不止这套房子。
　　而林末也终究没好意思开口问她和启航哥的事。
　　不知道过完哪个周末，房子里突然多了个人，林末觉得甚是奇怪也有些害怕，应该不会是启航哥，只好询问大洋彼岸的姐姐，姐姐直接丢给她启航的联系方式，让她自己问。林末在脑海中过了N多遍对话场景，才终于拨通了号码。
　　原来是启航哥的一个朋友从外地过来出差，因为项目时间比较久，又不喜欢住酒店，而这个房子又是他亲自设计装修的，于是就暂住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原来还有个自己也暂居在这里。林末觉得自己甚是不好意思，住进来都没打声招呼，而听启航哥的意思却是有点意外的惊喜，说明表姐也不是全然想跟他断绝关系，他辗转地表示想知道姐姐的近况，可林末实在是无可奉告，最后启航哥表示有空一起吃个饭，也找个机会认识下现在的室友。
　　挂了电话，林末拿着手机抵着下巴思考。
　　哦，原来这个房子是那个奇葩设计的，还不错嘛。白绿色为主调，搭配点灰色，简约的现代风，清新却在细节方面也不失精致，尤其是那个酒吧台，隔在餐厅和客厅中间，不像墙壁那样减小空间和阻挡采光，闲暇之余还能在高脚凳上坐下来喝一杯。自己住的那个应该是客房，就在大门边上，与主卧隔了一整个客厅，飘窗上还铺了软软的毛毯，冬天用来看书晒太阳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这位小伙伴每天都很晚下班，林末的睡眠向来很浅，几乎每晚都能听到那人回来时钥匙开门和偶尔打电话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却是比他的设计作品更吸引着她，低低的浓厚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可能因为每天加班的缘故，她似乎还从中听到了一丝疲惫，却更具诱惑力。以至于每当那人回来的时候她都有想要出去制造偶遇的冲动。
　　不过她终究还是理智的，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
　　继续看美剧，今晚总算不用再半夜听那人的开门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