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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上书 ...

  •   皇帝接连几日都到辛美人宫中。

      辛美人名辛蔻,原是农家女,生得花容月貌,便入了宫中。皇帝爱她姿容,又有身上那少年女子的活泼,叫他觉得自己仿佛还年轻着,因而对她极为宠爱。

      辛美人有一子,便是最小的皇子,名卫璜,年才七岁。据说辛美人梦见星辰入怀,之后发现有孕。皇帝极为欢喜,认为这是吉兆,又兼是自己的老来子,宠得很。

      云林宫中,皇帝卧在榻上,辛美人跪坐在榻下,手上执了根洁白尾羽,其上是鲜红的凤仙花汁:“陛下,妾为陛下染指可好?”

      皇帝一哂:“朕染那东西做什么?还能扮作女子不成?”

      辛美人娇娇俏俏地笑:“陛下,陛下疼妾,便满足妾这点小心愿罢。这汁儿红红的,染上后便同妾一般。”她摊开青葱般的手指,将指上蔻丹展示给皇帝看,“陛下与妾,便有这一点相同的。”

      她委委屈屈:“昭仪姐姐赠陛下玉佩,陛下时时戴着呢。妾什么也不懂,便想着在陛下身上留点印记,也是好的。”

      皇帝开怀大笑:“你倒是会想。为何不赠个香囊荷包的,叫朕也戴着,反来做这小女儿的东西。”

      辛美人狡黠一笑:“香囊荷包的多俗气呀,妾这么做,陛下可不就记得牢了?便是这蔻丹洗去了,陛下时时看着自己的手,也能想起妾来呢。”

      皇帝笑得更是开心,将手伸给她。辛美人便握了,细细涂抹起来。不一会儿,卫璜匆匆从外面进来,扑到两人跟前,小脸上满是汗:“父皇,母妃。”

      皇帝招手,他便登上榻去,滚进皇帝怀里:“父皇,庄太傅今日夸我呢。”

      辛美人见他们父子闲话,便也打趣几句,云林宫内一片和乐。

      白顺在旁伺候着,偶尔抬头,与辛美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复又低下头去。

      怀清回了摘星楼,将大些的熏球给了朝颜:“用这熏炙被褥。”

      朝颜眼中惊疑,待怀清细细指点了她,不觉欢喜:“当真如此好用?”

      怀清:“你便去试试。”想了想,又将赵香枝给的香盒拿出来,“用这香。”

      朝颜并不知怀清不爱用香,否则先前便不会用香为他熏衣了。见他拿香,便接了来,退了下去。

      怀清往楼外望了眼,墙角移了几株含笑花来,淡黄色,并不开全,仿佛某人唇角那浅浅的笑,那蕊珠大概也同那可爱小巧的唇珠一般罢。

      自有嫣然态,风前欲笑人。

      皇帝清闲怡然的日子没过多久,这日便怒气冲冲地回了景明殿,更砸了不少器物。

      “那些个唧唧歪歪的家伙,成日里正事不做,琢磨这个琢磨那个。奏请二王回京?啊?叫他们回来做什么?这是逼朕立储君?他们是觉得朕该去死吗!!!”

      皇帝虽然年老,声音却跟年轻时一样大,那嗓门一扯,内外的宫女侍从都跪了一地。

      安奴跟在他后头转:“陛下,陛下,冷静些。莫要气上头来。”

      皇帝团团转着,挥袖将案上的东西往下扫:“他们这是看这水不够浑,想着再来淌。无耻,可恨。朕偏不如他们意。叫他们在封地上待着,别给朕回来。”

      他怒气冲冲地发泄一气,坐在榻上直喘气。白顺跪在地上缩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唯有安奴端着茶劝:“陛下,且喝口水。莫气坏了身子。”

      皇帝端起茶一口喝了,又将茶盏往地上一摔:“去,叫国师来,叫长炎道长来。”

      怀清离得远些,过来的时候长炎道长已经在了,正劝着皇帝服丸药。

      “陛下,这是臣最新炼制的益寿丹,最是滋补元气。陛下服了,定能再延一甲子寿岁,何必为那些人置气。”

      皇帝脸上依然愠怒,但总算平静下来,不再发泄一气。怀清眼观四周,见案上架上少了不少东西,知皇帝必是大发雷霆。

      他也不多话,见皇帝叫安奴收了丸药,就上前行礼。

      皇帝叫他:“国师,再来同朕讲讲经。只你同朕讲经时,朕这心才平静。”

      怀清微微一笑:“诺。”

      又从袖中掏出个东西来:“陛下,小道的一些小心意,请陛下过过眼。”

      安奴接过,呈了上来。皇帝见是个精巧的雕花镂空小球,在掌中一滚,便有股清新的香气溢出,叫他混乱的头脑为之一轻。

      “这是何物?”

      “此乃熏球,是日前小道去千盛阁,那赵家小姐所赠。”怀清敛眉答道。
      这自然不是香枝赠他的熏球,而是他另外又叫叶瑜去买的,也顺便带了点消息给香枝。

      皇帝一听,便忘了自己的怒火,反倒有些八卦起来:“赵家小姐?”他呵呵一笑,“国师,你素来不近女色,见了人多就跑,上次去千盛阁引了番热闹,怎的又去了?”

      怀清正色:“原是去购观中所用檀香,又因曾为赵小姐亡母超度,方得她此物为赠。”他道,“陛下,这熏球中,小道放了些兰香,此香具凝神之效,陛下日常佩戴,可令神思清明,便于听经也有益处。”

      见皇帝将熏球拢入袖中,他又叮嘱道:“只夜晚不可再用,否则便不好安眠。”

      皇帝点头。他发泄一番,也有些累了。怀清自来说话柔缓,令人心情平畅,他极爱与他交谈。便挥手叫长炎退下,自己与怀清论道起来。

      长炎道长退出景明殿,暗中几要咬碎一口牙。

      他长袖善舞,百般筹划,毁了不少人,才近皇帝跟前。原想无人能及自己,必能叫皇帝恩宠有加,却不料半路杀出个怀清,生生叫皇帝眼前没了他。

      白顺引着他出来,见他僵硬的脸,不由好笑:“道长,小心脚下。”

      长炎躬身谢过,他一向不敢小瞧皇帝的近侍。

      白顺赶紧避过:“道长多礼了。似道长这般人才,却叫小人抢了位置,奴婢真为道长惋惜。”

      长炎拈了拈胡须:“国师确有丘壑。”

      白顺略一撇嘴:“不过是个善钻营的小人罢了。为人倨傲,自命清高,哼。”

      长炎道长一听,便知这位在人面前吃瘪,也就附和几句,便离开了。只心里转着小九九,想着如何借白顺这把刀。天子近侍说的话,有时候可是很有用的。

      皇帝同怀清谈了许久,终于觉得开怀。待怀清走后,便将那小小熏球取在掌中,如原先那玉球一般搓盘。任这熏球如何滚,盂中的香也不曾洒落半分,反倒因着他的掌温,香气更盛些。

      他眯着眼,脑中越发清明,想着今日朝臣的上书,不由冷哼一声。

      他早早立了太子,勤心教他帝王之道,余下的儿子成人后便叫他打发到封地去。他知古来为这地位,兄弟阋墙的不在少。他便半分希望也不给他们,所有的都紧着太子来,门人清客,学士武将,太子能学的便跟着学。

      谁想这些个不安分的,在封地还窥伺着京中的情况。他不信今日这上书没有那两个好儿子插手。哼。真是好儿子,盼着老子早点死,好叫他们登这帝位。

      便不叫他们回来,看他们能如何。

      皇帝眯起眼,恶劣地想着。

      他大概是平和太久,让人觉得他是位仁善慈和的软耳根皇帝。嗤。当年他可是御驾亲征,将北琷吓得屁滚尿流呢。

      皇帝洋洋自得地想着,忘了那已经是谢浚将北琷打残了后,才让他到边境溜了一圈。北琷人也不是怕他,而是怕他身边那位大将军呢。

      朝颜将茶放到桌上,好奇地看怀清刻着什么东西。

      怀清手中握着木头,拿锉刀一下一下地雕着。细细的柳叶眉,圆溜溜的猫儿眼......

      朝颜一愣,悄悄退了下去。伸手掩住唇,偷笑了一下。

      没想到国师心中其实是有人的呢。

      她自觉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便好心情地去给那含笑浇水。

      国师拿来的熏球果然好用,点燃了往被褥中一放,万事都不用操心,烘得香香暖暖的,捧着就想埋脸进去滚。

      怀清将锉刀放下,看着眼前成型的小木人。只他双眼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瑜从楼外进来,唤了一声“师傅”。

      怀清这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将木人收起来:“何事?”

      叶瑜道:“师傅,您成日在这待着,谁知道你得了熏球呢。”

      怀清失笑:“你倒着急了。”

      他摆摆手:“为师送了一个给陛下,旁人见了必要跟风的。”

      叶瑜恍然:“师傅,您可真聪明。”

      怀清抬手在他额上一弹:“你最近越发心野了。在这宫里,定要万事小心。倘若出了事,师傅也保不得你。你别负了那么多人的努力。”

      叶瑜端然静坐:“师傅,阿瑜知晓。”

      怀清说着:“陛下似乎并不想两位皇子进京。”

      “但,他们必定是要进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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