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生淮北》西瓜ver

49、49

　　江淮北看见她脸上显而易见的脆弱不知怎么地心头骤然一疼，忍不住开口：“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我们先走。”
　　顾枳点点头想说话，可抬头发现视线越来越模糊了，江淮北的脸渐渐不清晰，他的声音听不大真切……
　　“我……我头晕……”话音刚落，人就倒在了江淮北怀里。
　　江淮北立即把人横抱起来，抿着唇脸色差到了极点，对高秦说：“给这里每一家报社杂志社送去我的律师函！”
　　高秦心里替这些记者点根蜡烛，点点头。
　　不再耽搁，江淮北抱着人迅速离开大厦。

　　看着病床上烧糊涂不停呓语的人，江淮北掏出手机打通电话。
　　“这件事无论以什么手段必须给我压下来！”
　　短短几个小时不仅各大报社杂志社，连不少电视台都已经在直播。
　　“给我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幕后主使。”说完最后一句江淮北迅速挂断电话。
　　打开电视，里面正播着顾枳父母出车祸的那段监控录像。除了她父母出车祸和“逼婚”这两件事，各大媒体的重点是在顾枳当时做的一件事上——那时候顾枳突然之间失去了父母，她却拒绝火化尸体，而是自己抱着冰冷的两具尸体不吃不喝独自在太平间呆了三天！也难怪一件车祸事件能在当时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更有人说顾枳有病，心理不正常。可是有谁能在失去亲人后不崩溃的呢？事情的传播速度远超江淮北的意料，甚至盖过了“顾枳逼婚江家二少”这件事。
　　顾枳父母那辆车被对面的大货车撞得粉碎，她却因为被撞出车外奇迹般地生还了，只受了轻伤和惊吓，可也只有她活了下来。画面里她浑身是血站在燃烧着的车骸前，眼睁睁看着双亲在里面被烈火烧灼着。熊熊火光映照着她满是鲜血的脸，即使是隔着屏幕他也能感觉到她当时的无助与绝望。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天在手术室外见到她时的情景，他不大能想起来当时见到她到底是何种模样，只是记得一个满身血污的女孩呆呆坐在等待椅上了无生气；她边上哭喊着说什么的女生应该是那时候的贺一一。
　　视线转回到病床上顾枳苍白的脸上。在江淮北活了三十几年的人生里，他从来不知道他某天一个无心的动作可以成为另一个人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怪不得她那时候说他就是她的天堂，即使身处地狱，亦是向往天堂。
　　“江院长，注射剂拿来了。”护士托着托盘敲门走进来。
　　“恩，放着我来吧。”江淮北卷起袖子从护士手里接过。
　　护士看着江淮北那么小心翼翼地替顾枳注射药物，心里羡慕得不得了。这样温柔帅气的老公谁不想要！看新闻上说是院长夫人逼迫院长结婚，看来是无稽之谈了！
　　尽管江淮北自己就是个医生，知道这样的注射程度并不会对顾枳造成什么疼痛，可他还是尽量放轻动作不扰床上人一分一毫。
　　注射完后江淮北少有地轻松一口气，把托盘重新递回护士。
　　“下午我还有场手术，麻烦你帮我照顾下我太太。”
　　护士忙点头：“好的院长。”
　　最后江淮北看了眼顾枳，走出病房。

　　手术结束已经是四个小时以后。江淮北从盥洗室出来，他抬起双手看着洗干净的双手，仍是觉得上面残留着令人窒息的鲜血，脑海中自发地再次想起了顾枳当年一身鲜血的模样。深吸一口气甩开情绪他抬步往顾枳的病房走去。
　　途中，对面护士急急走来险些撞上了他。江淮北稳住对方。
　　“她出事了？”话出口，一下子他的心不自觉提到了嗓子眼。顾枳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生怕再出些什么意外。
　　护士模样十分慌乱，有些语无伦次：“我……院长夫人醒了说想喝水，我就出去打水……回来……回来……她就不见了……”
　　江淮北的脸骤然转冷，吓得护士腿一软跌在了地上，掩面哭泣：“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淮北不再和她纠结。现在外面到处都有记者，对她很不利，当务之急先找到她再说！
　　迅速出了医院上了车后江淮北掏出手机拨通高秦的电话：“二哥，顾枳不见了，你帮我留意下医院和别墅附近的媒体，我去找她。”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高秦问。
　　“……我想应该是在她父母的墓地。”沉默几秒后江淮北回答。
　　“好，你去吧，这边有我。”

　　通往墓园的道路禁止车辆通行，江淮北只得停好车下车走过去。
　　路上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湿漉漉的。
　　灰蒙蒙的前方，他几乎是一眼便看见了墓碑前披着大衣傲然站立着的顾枳。
　　听见脚步声靠近顾枳没有回头，待脚步在自己身侧停下她方开口：“你来了。”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出现。
　　“你不该这样。”江淮北语气淡淡，没有任何责备。
　　是了，她不该这样不管不顾跑出来。其实昏迷的时候她脑海中闪现了很多过往的记忆，所以在一睁开眼后才会那么迫切地想要来墓园。
　　顾枳苍白着脸笑了笑，“还是被你找到了。”
　　江淮北上前握住她的手，冰冷得很。
　　两人前方是两块合葬的墓碑，各自贴着一张黑白照。从照片上能看出顾枳的眉眼像父亲，气质与脸像母亲，几乎是结合了父母的所有外貌优点。
　　“爸，妈。”江淮北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顾枳怔住，她没想到会听见他喊出口这一声爸妈。忍了许久的眼泪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无声地夺眶而出。
　　江淮北看着墓碑继续说：“结婚那么久还没有正式见过爸妈，是我疏忽了。对不起，是我没能照顾好顾枳。”
　　好像是这样的，一直以来都是顾枳在他受辱时挺身而出；在他迷茫彷徨时坚定守护。而他呢，在发生这一切时竟做不了任何！
　　手心里冰凉的小手紧了紧，顾枳对他说：“走吧，回去吧。”
　　江淮北看着她的脸几秒，终是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车里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气氛显得沉默。
　　顾枳打破了沉默：“我很久没有来看过他们了，一直以来都是一一替我打理着……我不敢面对他们……如果不是我……本不会发生车祸……”顾枳的眼眶渐红，扭头看向车窗外。“那天如果不是我一定要赶去学校……如果不是我一定要赶去……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原来她把过错都归咎于自己身上。
　　江淮北空出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不是你的错。”她心里的愧疚与难受又何尝不是一份煎熬。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去了的人更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