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了群妖怪》青桐木

36、劳斯莱斯

　　陆野临出门的时候又怂了，几次伸手推门，刚抓上门把手，爪子又缩了回来。

　　如是反复几次，陆野不由懊恼，自己几时有这纠结小媳妇儿的情态了。

　　小毕方和小麒麟正在为一块牛肉干打得火热，麒麟蹭啊蹭地终于在毕方的魔爪之下蹭过来一小块肉干，漆黑的眼珠里闪烁着满足的光芒，麒麟一双小爪子捧着肉干，喜笑颜开地张开嘴，忽而耳畔一阵凉风，待他顺着凉风看过去时，手上的牛肉干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听毕方打了个饱嗝，长长的鸟喙上沾满了肉屑，麒麟刚才辛辛苦苦才撕下来的小块肉干，竟然挂在鸟喙之下，于是麒麟出离地悲伤了。

　　“别！别！千万别哭！我的个祖宗哎！”毕方见状心道不好，他最畏惧的一幕即将出现，急忙把自己翅膀下夹带的私货都扔了出去，那是足足三块完好的牛肉干，香气四溢，连陆野都不知道这厮是几时藏起来的。

　　麒麟水汪汪的大眼睛尚未来得及落下泪来，面前竟然堆起了山一般高的肉干，立时忘了哭泣，又高兴地扑了上去。

　　毕方长长地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喃喃道：“真是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抢过去了呢，哎，陆野大哥你怎么还在？你不是出门去追你老婆了么？”

　　陆野蹲了下来，平视着桌子上的两个小家伙：“你们说，牡寒他本来是自己去的，如果我悄悄地跟上去，他会不会不开心啊？”

　　刚刚因为吃撑了而犯困的毕方闻言又精神了，单脚跳来跳去，大声说道：“怎么会怎么会！这不可能！我家主人高兴还来不及！他就是个闷骚你不要相信他嘴上说的话，你要想想他做梦都在叫你的名字！嗝！”

　　陆野摸了摸下巴：“你这么讲你家主人，被你主人知道了，不会被打么？”

　　毕方骄傲地一甩自己头上那根呆毛，沧桑道：“唉，这不都是为了他好么。”

　　麒麟从山一样的肉干里抬起头：“陆野啊，主人上次不是还送了辆劳斯莱斯给你嘛，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地很清楚了！就是希望能跟你天天开车！”

　　毕方闻言惊恐，连打了好几个嗝：“嗝~嗝嗝~~”

　　麒麟狐疑：“兄弟，你当自己是母鸡吗？”

　　毕方指了指自己肚子：“不好意思，吃撑了，等等，你确定我们主人是这个意思？”

　　麒麟鄙夷：“车不用来开还能干吗？”

　　毕方小声道：“还可以用来振的。”

　　麒麟：“你说啥？”

　　毕方：“我说，你知道开车啥意思么？”

　　麒麟此刻看着毕方，宛如看着一个智障，转过身去，拿自己丰满的臀部对着毕方，表示不想再跟这个智障说话。

　　毕方回到刚才那个话题，对陆野语重心长道：“陆野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知道的，你要是不努把力，主人他可能真的会消失的，你现在怎么怂了，嗯？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陆野回过神来：“说不定，牡寒他送我劳斯莱斯还真是这个意思。”

　　毕方：“……”

　　陆野又想到了什么，有点丧：“但是他送我的那辆车脾气太大了啊。”

　　麒麟问：“车怎么会有脾气？”

　　陆野：“那根本不是一辆普通的车，那是牡寒的符篆模仿而成的车，会说人话。”

　　毕方：“主人现在这半吊子水平，模仿符化成的东西都有时间限制，陆野，看来你追妻前途堪忧哇。”

　　陆野摇头：“他送我的这一辆跟如花他们那个不一样，会说人话，不喝汽油只吃木头，而且保存时间很长。”

　　陆野说完，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眼睛中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好了，我要去找我老婆了，你们两个慢慢吃，认真看家！记住了没有？”

　　毕方和麒麟异口同声：“记住了！”

　　等陆野一出门，毕方来了精神，上前一挥翅膀，拍了拍麒麟肉墩墩的屁股：“这个姓陆的肯定有不少好东西，不止牛肉干，不如我们去他房里翻翻看？”

　　麒麟：“你到底是看家护院的，还是家贼啊？”

　　毕方细细地将自己的长喙抹干净：“我就翻翻吃的而已，天天吊在门上打摆子看大门，我都快看成老年痴呆了。”

　　麒麟不搭理他，毕方四下张望一番，说道：“我们能去的除了主人的，也就是江鲢宋豚他们的屋子，他俩没下什么禁制，上次我就看到江鲢这个极品闷骚躲在房里看片打飞机来着。”

　　麒麟：“打飞机？飞机也能打吗？”

　　毕方觉得自己此刻好似被鱼刺卡住，顺了好半天才说道：“麒麟兄啊，这么多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麒麟叹了口气：“想我们家可怜的主人，啥时候才能重归本位，啥时候才能带着我们回老家。”

　　毕方闻言心中也有所触动：“老家啊，这么多年没回去，我都快忘了家是什么样子了。”

　　麒麟：“毕方，我睡眠时间长，清醒的时间不如你多，您同我说说，咱们主人平常都爱干啥？”

　　毕方凝神思忖，一拍麒麟的大腿：“不好！被你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主人独处的时候不是在看天书就是在捯饬符篆，飞机都没打过，清心寡欲地不正常！”

　　麒麟困惑：“怎么，这问题很严重么？”

　　毕方严肃：“相当严重，主人很可能因此彻底消失，连轮回都不用入了，不行，看来我得想办法把江鲢那儿的存货弄点过来，放进主人的电脑里，主人一打开就能看到，哦哈哈哈哈哈，电脑嘛，二胖比较在行，我得去找二胖，嘿嘿。”

　　在毕方跟麒麟唠嗑的时候，陆野斗志昂扬地下了楼，出大门时跟这栋楼的管家热情地打了招呼，管家今年四十有余，神采奕奕彬彬有礼，精通八国外语以及本国十七种方言，结果愣是没想起来陆野是哪一层的户主。

　　毕竟陆野这一家都更习惯走窗户。

　　到了自家车库门口，陆野拿出红外遥控器，卷帘门自送升起，陆野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自从牡寒上次把这辆劳斯莱斯扔进去，陆野一次都没开过，可是今天的车库里面却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难道遭贼了？陆野这样想着。

　　瞎说，怎么可能，放眼整个S市，除了牡寒还有谁能偷他陆野的东西？

　　等卷帘门完全升起，陆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正倒贴在车库顶上，直到门完全打开，才一个凌空翻滚跳到了地面上，巨大的声响听着都疼，劳斯莱斯看上去已经被关地快发疯了，等车库门完全打开，车灯立即闪亮，两个大灯泡格外晃眼。

　　这辆骚气十足的车不停左摇右晃，还按喇叭，无比欢快：“快上快上快上我呀！”

　　陆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果你闭嘴，我就带你出去。”

　　劳斯莱斯立即车灯熄了，喇叭也不鸣了，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开我出去兜兜风嘛。”

　　陆野低头找车钥匙，找半天没找到，劳斯莱斯又啪啪按了两声，车门应声而开。

　　陆野：“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牡寒知道你在别人面前是这副德行，他会怎么做？”

　　陆野上了车，车门立即关上，不一会儿，传来细如蚊蚋的声音：“陆野先生，千万不要告诉我家主人，他会直接一把火烧了我，或者用水淹死我的。”

　　陆野：“知道就好。”

　　憋了将近半年的劳斯莱斯终于迎来了这辈子的第一个恩客，啊呸，第一任老司机，动力满满地驶离了市中心，一路上适当地模仿那些不会说话的伙伴，放了几个像模像样的灰色尾气。

　　陆野：“哥们，你模仿它们喷尾气可以，但是这个声音不大对。”

　　劳斯莱斯这辈子第一次上路，兴奋地很，中气十足道：“哪里不对？”

　　他说话声音低沉响亮，附近的几个车主应该都听见了，有两个车主向外探头张望，他们怎么觉得，好像是这辆车在说话呢？

　　劳斯莱斯赶忙切断外放系统，只留下车内的交流电路：“抱歉抱歉，初次上路，太过激动，下次一定注意，赫赫赫，你路上多给我找点木头就可以了。”

　　现在路上车流量并不多，陆野双手放开了方向盘，劳斯莱斯进入自动驾驶模式。

　　听牡寒说，劳斯莱斯这张模仿符是他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以陆野这个精分为原型刻画而成，陆野陷入了沉思，他跟劳斯莱斯到底哪里像了？

　　暮色四合，天色越来越暗，陆野并不着急，也不用急，他总是能找到他，在过往的无数岁月里，都是这样。

　　S市里，劳斯莱斯稳稳地开上了高速。

　　而在S市外二十多公里，牡寒已经到达了火车站点附近，从车上跳下来，牡寒的手环香气已经变淡了，司机眼中的绿光也在逐渐淡下去，嘱咐这个司机赶快回家之后，牡寒背起背包向火车站走去。

　　他要乘坐的火车终点站是H城，这是一粒位于群山环绕中的明珠，是个县级市，GDP在全国都能排的上号，在他乡人的眼中，H城就是一座风景如画，富得流油美好城市。

　　刘二胖在S市呆了两个多月，捞足了钱之后抬脚就奔到H城买了房，开了家古董小店，古董是个暴利行业，二胖的人脉又广，典型地五年不开张，开张吃五年。

　　这货现在每天种种花，养养草，逗逗鸟，装模作样捯饬琴棋书画诗酒茶，没事给人瞎忽悠品鉴品鉴古董，提前过上了美好的老年生活。

　　当然，这一次牡寒去H城不是看望二胖的，他要去探望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之前那在野人山的时候，已经联系好了，不过陆野并不知道。

　　H城没有机场，前往H城换乘次数最少的，就是搭乘这样的直达小火车，车程六个多小时，耗时不少，也是一条著名的旅游线路，火车经过一个站点停靠，牡寒下车去附近的超市逛了逛，买点食物和水。

　　牡寒从货架上提了两桶矿泉水又拿了五包方便面，准备去结账。

　　这家超市的另一半正在装修，四面的窗户都敞开着，有风呼啸着涌进来，引来客户的抱怨，现在是旅游的淡季，坐火车去H城游玩的人少之又少，超市里只有零星几个顾客，收银员站着直打哈欠。

　　风吹过，牡寒依稀听到了远山里传来缥缈的歌声，牡寒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四季常青的深绿色山峦，并没有什么歌声。

　　一尾青色的羽毛随风飘摇着飞进来，落在了地上，牧寒盯着这一片羽毛，思考着什么品种有这样的毛色。

　　排队结账，牡寒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回头，是一张熟地不能再熟的脸。

　　牡寒：“陆野？”

　　不，不是陆野，身后这人有着跟陆野极为相似的眉眼，身高体型都像，但牡寒只是多看了两眼，就知道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