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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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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谢大人被吓得不轻?”褚衍的语调里带着一股笑意。
谢殷咬着牙,强作镇定:“没……没有被吓到。”
但是发虚的语气已经完全暴露了他,谢殷有些心虚地往马车边上缩了缩。
褚衍倒是气定神闲,即使血都溅到他脚边了似乎也无动于衷,看上去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
谢殷在心里默默叹气,他还是想家了。安安稳稳在小城镇的生活,那时候他们对京城和朝堂大官的想象就是风光无两,而王爷亲王更是风光中的风光,现在谢殷可不这么想了。
就在这时候,马车像是磕到了什么,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谢殷控制不住地往车壁撞去,后脑勺传来一阵疼痛。
他摸了摸被马车壁磕到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捂住了嘴,刚好吧一句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吟捂住了。
谢殷忐忑地眨眨眼睛,看着捂着他嘴的褚衍。褚衍神情凝重,比先前被假“村民”包围时更加凝重,谢殷的心也不由得沉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马车的速度在减慢,风中传来呼呼几声裂风之声。
数柄暗箭从黑暗中袭向这辆马车。顾凛手持单刀凌空跃起,将箭通通截成两段。
视线昏暗,杂草中有什么东西在动。尽管顾凛已经第一时间预感到草丛里的是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让马停下来了。
眨眼之间,马蹄已经撞上了草丛中的绊马索。马匹一声长嘶,眼看就要将马车一起甩出去,赶车的近卫眼疾手快将捆马的绳索利落斩断。
因为惯性马车剧烈晃动着往前冲了一段,然后车辕狠狠杵在了地上,车厢中传来物品砸落到地上的清脆响动。
黑夜之中,无数个黑影突然窜出飞快向马车袭来,这些黑衣人的身法看上去武功都十分高强。
尽管近卫已经杀死数人,源源不断的黑衣人还在涌来,刀剑砍在马车上,瞬间出现几个豁口。
由于刚刚被褚衍一把捂住了嘴,谢殷现在还蜷在对方怀里。
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褚衍神情紧绷,眼神冷厉。而他随身带的一把剑已经出鞘,剑刃闪着锋利的寒光。
车帘边缘忽然动了一下,褚衍持剑横了过去,谢殷的心也跟着一抖。
车帘很快打开一条缝,顾凛微微喘着气撩开帘子,低声道:“殿下,来人太多,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属下护您出去。”
见是顾凛,褚衍的剑才放下。
谢殷和褚衍两人很快被顾凛护着下了马车。
离开马车之后他们更加清晰地看见了袭击他们的黑衣人,这些人的武功远不是先前扮作村民的那些人可比,近卫们身上都沾满了血迹,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在顾凛的指挥下,近卫们将杀手牵引到一处,由顾凛和另外一名近卫护在褚衍和谢殷身侧。
杜灵和小六子也被叫了出来,一同冲出了杀手的包围圈。
刀兵砍杀声渐渐远去,然而顾凛的神色依旧凝重。
雪夜寂静,脚踩在地上噗噗作响。
他们的后方忽然又追来几个黑衣人,谢殷心头一惊,如果黑衣人还能追上来,多半是留在那里的近卫们已经无力牵制。
身边仅存的一名近卫飞身上前以一敌三,绊住了黑衣人的脚步,但也节节败退,不多时身上便挂了彩。
顾凛不得不冲上去挡住杀手一道致命的袭击,刀一横,瞬间划过了一名杀手了脖子。剩下两人在他们的联手中也很快负伤。
惊变就在这一瞬间,谢殷右耳忽然听到一丝极细微的敲击声,他的心脏一瞬间绷紧,心惊胆战地转过头,却看到了他根本意想不到的场景。
不是黑衣人,而是……杜灵。原本温和沉默的杜灵趁着顾凛离开,忽然弯腰从靴子中拔出一把尖刀,双手握住刀把冲褚衍刺了过去。
谢殷下意识大叫:“褚衍!”
还在解决残余的顾凛心头猛地一震。
几乎是在谢殷发出声音的一瞬间,褚衍已经下意识侧身横刀,尖刀瞬间刺在刀鞘上,发出让人胆寒的锋利摩擦声。
刀鞘暂时挡住了尖刀的攻势,但杜灵反应很快,她手腕一扭,尖刀很快顺着刀鞘下划狠狠刺了进去,一片红色的血迹很快在褚衍的衣服上晕染开来。
浓烈的血腥味蔓延了出来,谢殷整个脑袋都懵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抓住了尖刀的刀刃,阻止了刀刃往更深处扎去。
杜灵看了他一眼,那眼眸中闪过些什么,但是转瞬即逝,重新变得狠决。
小六子惊声叫道:“侯爷!”他冲上去想推开杜灵,杜灵却忽然抽刀横空一划,瞬间在小六子的肩膀上划开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杜灵一击未死还想再来一次,这次她瞄准的是褚衍的脖颈,忽然她整个人的神情都僵住了,瞳仁忽然被凝在了原处。
血从她的腹部滴落在地上,杜灵直挺挺倒了下去。
顾凛收起沾了血迹的刀,急忙冲过来跪下查看褚衍的伤势。好在刀上没毒,被挡偏了没有刺到心脉,但血浸湿了一大片前襟。
顾凛见那么多血冷汗都一颗颗往下滴,急忙要替褚衍处理伤势,褚衍忍着痛道:“不……不全是我的血,快看看谢殷的手!”
小六子已经慌里慌张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翻出了随身带的药和纱布,谢殷听到褚衍的声音才把视线从他身上的血迹移回来,后知后觉举起手掌,两道被拉出来的血口子横在手掌和指腹中间,早已将他的整个手掌都染成红色。这时候谢殷才感觉到一阵剧痛。
褚衍的伤口很快就被顾凛止住了血。谢殷有些担心地看着小六子的肩膀,小六子慌忙道:“小奴伤多重,小奴先帮侯爷包扎。”
谢殷只好伸手给他,小六子忙将止痛药和止血药撒在伤口住,用纱布一层层把谢殷的手缠成了两个大猪蹄。然后才单手草草包扎好自己的肩膀。
然而今夜的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似乎这群黑衣人的幕后主使对褚衍与谢殷下达了必杀的命令。
只是想来十分奇怪,明明杜山等人最开始并未有灭口的想法只是想隐瞒过去,连埋伏都没设下,现在却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群武功远比那群假“村民”强很多的黑衣人。
但是现在不是能细思的时候,他们得先逃出这群黑衣人的围追堵截。
眼看又有几个黑衣人冲来,顾凛被纠缠得不能分身,小六子捡起一把杀手的刀护在褚衍和谢殷旁边,战战兢兢举起来,连手带刀都在不停地颤抖。
就在三人往后退去的时候谢殷听到一声低沉的闷哼,他担忧地看向褚衍。
自己和小六子的伤都不影响赶路,忍一忍就行了,但褚衍的伤在肋下,虽然并不危及性命但走路时难免牵扯到加剧疼痛,何况他们现在的速度不能降下来。
谢殷来不及多想,弯下腰,侧头对褚衍道:“殿下快上来,我背着你走。”
褚衍还在分心忍受着伤口疼痛,听到这句话愣住了:“什么?”
谢殷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十分合理,前世他和从小长大的小伙伴玩闹的时候互背互摔都是家常便饭,何况现在事态紧急。
褚衍的伤口不能疾走,近卫们被杀手缠得脱不了身,小六子又肩膀受伤。相比之下就自己能背着褚衍逃命快一点。
他一边弯着腰一边示意褚衍趴上来,却迟迟没有感受到背上的重量。
谢殷回头看去,夜幕中不大看得清褚衍的表情,他的声音传来:“咳……本王很……很重…… ”
小六子显然也十分怀疑自家老爷瘦弱的身板会不会直接被扑到雪地里,犹豫道:“侯爷,还是小奴…… ”
谢殷才不管那么多,褚衍现在受了伤没多大力气,他“趁人之危”把褚衍掳到了背上,用两只手腕架着褚衍的腿弯,几蹦几蹦就消失在了大石块背后。
小六子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怔住了,连忙拖着刀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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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衍自从被谢殷背到了背上整个人就是懵的,明明这个人近乎少年一般的瘦削单薄,但此刻已经背着褚衍逃出了半里地。竟不像他看上去那般薄弱。
顾凛他们一直在断后,看到时明显也吃了一惊。
冬夜极冷,谢殷最近一直在练习心法锻炼身体,虽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但还是不算强健,在崎岖的山路里走了一刻钟便已经微微喘起来了。
谢殷感觉自己再不休息一下会把褚衍摔下去,身后好像暂时也没有兵刃之声,刚巧前方有一个避风的浅洞,于是他把褚衍放下来扶到洞里。
这时候谢殷终于有空拿出怀里的香囊,他问小六子要了一只火折子点燃香囊,一股不算浓郁但十分持久的香味慢慢飘了出去。
褚衍一路颠簸,腰上的止血纱布又透出些血色。
他靠在岩壁上休息,香味传来时睁开了眼睛,就看着谢殷和小六子不知在烧什么。褚衍心中有些疑惑,但他没有出声,重新闭上眼睛休息。
谢殷回头见褚衍闭着眼睛,以为他睡着了,连忙把披风给他严严实实捆上。
过了半柱香时间,洞外传来了脚步声,大概有十多人,褚衍立马警觉地睁开眼睛。
直到外面的人吹了一声哨,谢殷听见哨声高兴地蹦了出去。
片刻后一个女人和谢殷一起走进来,谢殷叫她卫千,看样子是侯府的暗卫。
卫千见到靠在岩壁上的褚衍,走过来行了个礼:“昭王殿下。”褚衍懒懒地闭上了眼睛。
谢殷以为他伤重了,连忙凑过去摸了摸他的手腕,还是温热的,脉搏跳动得依然平稳,谢殷稍微放了点心。
卫千在谢殷的命令下已经派了一部分人去接应近卫,其余人跟着她在这儿守着侯爷和昭王。
洞中生起了火,渐渐暖和起来。
卫千见褚衍似是睡了,便小声对谢殷道:“侯爷,属下来的时候救了一个读书人,据说是个举人。他因几次议论过赵巡抚,被人关进了牢里,春闱也未去成。”
谢殷心想,难怪之前听那个举子说江南的举人年年减少。
卫千又道:“属下又派人去搜集过情报,发现赵省生和他的同党会杀害与他们政见不合的读书人,党同伐异,确保之后这里入京为官的人都和他们是一派,都站在他们那边说话。”
谢殷正准备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该杀。”
他和卫千看过去,褚衍的脸被火光明明暗暗映照着,眼中出现一抹冰冷的杀意。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卫千的手下扶着几个受伤的近卫走了过来。
顾凛先确认了褚衍的伤口无大碍,才禀报道:“殿下,这批杀手武功高强,大约有四五十人,且与渔水村中的村民并不像是一伙人。属下发现有好几人的手上佩戴有首饰,是岭南那边特有的护身之物。他们应当大部分都是岭南人。”
褚衍微微颔首,又问道:“近卫受伤情况如何?”
顾凛凝重道:“五人重伤,剩下的都有外伤。”
褚衍道:“还是原计划,去池州。”
因为马车已在刺杀中损坏,加之五名近卫重伤,所以第二日卫千派了几人去买了几辆宽敞的马车。
褚衍的伤不重,休整一夜后已经好了很多,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恢复了一些力气。
谢殷与他同乘一辆马车,见他并未睡着,便好奇道:“殿下,咱们去池州干嘛?”
褚衍微微转过头来,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吗?池州不属于江南,守备窦翊清是越大将军以前的副将,为人忠诚。现在我们和赵省生已经撕破了脸,若到万不得已,只能让王诚发兵捉拿他。”
谢殷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又问道:“顾统领说昨天那些人和那些村民不是一伙人?难道他们不是赵省生的人?”
褚衍思忖片刻,解释道:“江南是赵省生的地盘,他用人没必要舍近求远去别的地方凑。而且一开始他们只是隐瞒过去,并未动杀心。孤猜想,想杀我们的人,只是为了让赵省生背上’格杀亲王’的罪名,把事情闹大。”
谢殷顿时怒了:“那他们也一样的坏!为了治那个姓赵的把我们也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