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春又来》迷迭儿

6、逝者已逝

　　月儿渐渐爬上墙上的藤蔓，离演出开始还有四十分钟，茗妍回过神来，向剧场外的小花园走去。花园搭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挂着零零散散的小葫芦，园子里除了花草还有两三个青瓷缸，里面沉着鹅卵石，游着红黄色的锦鲤。茗妍坐在小花园里的长椅上，初秋微凉的风划过她的面庞，利玮和若尘的形象在她的脑海里快闪着，她的脸上泛起微笑，眼角却划过一滴泪水。
　　演出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茗妍急忙跑向剧场。她边跑边看票找座位号，却发现这个小剧场是不对号入座的，这出戏是《理查三世》里的一个片段——第四幕第四场。关于莎士比亚的戏剧，茗妍只是粗浅地阅读过几部经典之作，至于莎翁的历史剧她从未涉及，于是她今晚满心期待。
　　随着开幕前的三次钟响完毕，演出拉开了帷幕。
　　伊莉莎伯王后：“这叫我怎么讲才好？说她父亲的弟弟要做她的夫君吗？或干脆说，她的叔父？还是说，杀她兄弟和舅父的刽子手？我该用什么称呼去为你求婚哪？什么称呼才能本着神意、法律或是我的声誉和她的爱，去拨动她那少女的心弦呢？”
　　茗妍一下子就被这个王后吸引了，她的声台行表一下子就把自己拉进了那个古老的英国王室。
　　随后，茗妍看见一个男士上场，虽然他化装了，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若尘，因为就连舞台的光效也遮挡不住他耀眼的光芒。若尘在台上投入而真诚地表演着，仿佛身上带着金白色的光晕，认真的男生真是有种难以令人抗拒的魅力。
　　理查王：“说我一定爱她，始终不渝。”
　　伊利莎伯王后：“可是这个‘始终’，究竟何始何终？”
　　理查王：“在她美满的生命中永远芬芳。”
　　伊利莎伯王后：“但她那芬芳的生命又美满得几时呢？”
　　理查王：“与上天和自然同存。”
　　伊利莎伯王后：“凭地狱和理查而定。”
　　理查王：“说我以君王的身份供她使唤。”
　　伊利莎伯王后：“但她以臣侍的身分不屑使用这君权。”
　　理查王：“为我向她巧用你的辞令。”
　　伊利莎伯王后：“老老实实最能打动人心。”
　　理查王：“那就老老实实告诉她我这一片真情。”
　　伊利莎伯王后：“老实而不真切，说起来倒很别扭。”
　　理查王：“你的论断太肤浅，太随便。”
　　伊利莎伯王后：“呵，不对！我的论断既深切，又沉着；可怜的小宝贝们已经深埋黄土，沉寂无声了。”
　　理查王：“莫再弹旧调，夫人，逝者已矣。”
　　伊利莎伯王后：“我要一弹再弹，弹到心弦断。”
　　茗妍把身子往前倾，不时地推下眼镜，试图看得更清楚，感受得更真切。她仿佛看见舞台上出现了利玮的幻影，和若尘的身影交相重叠。利玮的笑容温暖如初又夹杂了一丝神秘忧郁。
　　利玮：“傻姑娘，别等我了，会有人替我照顾你的。”
　　茗妍张口欲喊，剧场的灯亮了起来，演员们开始谢幕了。若尘的身旁围着很多送花的女生，他礼貌地接了花，一直微笑着，目光却不时落在观众席茗妍的身上。谢幕结束后，若尘马上去了后台。茗妍想和若尘道谢，却找不到他人在哪，只好等在剧场的门外，却发现剧场门外一堆女生。
　　茗妍突然感觉手上有种温热的触感，她回过头正撞上若尘闪亮的星眸，周围的人们都愣住了，空气变得凝滞。若尘拉起茗妍就跑，留下身后一群惊声尖叫的女生，两人跑了好一阵才停下，相视一笑，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