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如》狐尾武竹

5、从前

　　当年嘉兴城满城的风雨，人人都道杜家新任的掌门人喜欢上了打西洋回来的半个洋鬼子。
　　喜欢的紧了，心里就有了妄念，硬生生拆散了一对神仙美眷。

　　潘如未出嫁时，本是有个心仪的男生的。
　　那年她才十六岁，在嘉兴城圣保罗中学三年级，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一是因为外表出众——人人都是视觉动物，美丽的可人，谁都想去看一看。
　　二是因为她算术了得，不止得全校数学老师的称赞，天马行空似的物理课也是她的舞台。
　　留洋归来的长胡子物理课老头，与她探讨问题时，常激动到抚掌大笑，翘着一撮花白的胡子，说要写十七八封信寄去天.朝的那一头和大洋那端的美.利.坚.合.众.国，让他的同门师兄弟们都看一看，天.朝不比他们这伙野蛮人落后，娇弱女人未必赢不得蛮力男人，天.朝的小城里，也是一样有着物理界即将升起的新星，待再版的居里夫人。

　　老头向来说到做到，不过半月光景，十几二十封除了开头称呼不同，内容一模一样的炫耀信便漫天雪花一样的寄了出去。
　　长胡子物理课老头吹嘘的多了，便惹了同门师兄弟的不满，谁还不是个傲娇物理学者，没几个外表才华都出众的得意门生了？
　　几个同门师兄弟私下里通信抱怨了几句，发现每个人收到的信措辞出奇的相似，拨了电话对比着一念，发现这贼老头他居然是把一封信抄了十几遍。
　　呵，什么德行？竟也不嫌手疼。
　　几个人气不打一处来，憋着火酝酿几日，找了几个人门下最打眼、最有才的帅徒弟，顶着拜访同门师伯的旗号，去了嘉兴城，势必要比个高低，看看谁的徒弟最好。
　　一伙人智商高的找不到朋友，怒火一冲脑子，也都是傻瓜，谁也没料到，这老头最得意的再版居里夫人，和最有才的帅徒弟一见面，便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潘如生的白净高挑，眼如浅绿琉璃，鼻如韧白象牙，嘴角永远都微微上扬，身体里来自大洋彼岸的那一半血脉，完美的融合了潘家传了几百年的秀美，单单是在路上远远看到了，都能勾人心魄。
　　帅徒弟甫一见到潘如，心跳便乱了半拍，心想这样的美人大抵都是没脑子的花瓶，好似摆在桌子上的青花瓷，也就拿鸡毛掸子敲的时候，能听一声响……这这这……这样的美人，定是师伯担心他徒弟落败，扰他心神的美人计！
　　带着鄙夷敷衍搪塞几句，帅徒弟便狠狠的吃了一惊，这这这……这美人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
　　两人相见，打了半天机锋，又辩论了几个话题，帅徒弟没想到这美人竟有如此的思想，当场就沦陷了，午饭时间哆哆嗦嗦的给自己师父拨电话，一开口就是：“我要娶她！”
　　师父气的几乎要脑溢血，哼哼两声，挂了徒弟电话，转头便call长胡子物理课老头，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待火气稍降，话题一转，问那姑娘年芳几何，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父母如何，可有婚配……
　　潘如是个美人，美人总是惹人爱怜，易得情爱。旁人在月老庙里系了多少条红绸撕的绸带才求来的姻缘，到了她这里，还未有这方面的意识，便有人巴巴的双手奉上。
　　长胡子物理课老头喜出望外，下了课便拎起小小手提包，去潘家拜访潘父，面谈这一对佳人的婚事。

　　于是潘如十六岁那年，便已经订下了两年后的婚礼。
　　家里为她请了最好的绣娘、最老成的裁衣师傅，成斛的珍珠，满匣的珠石，百匹绸布，蓄起了十几屋的嫁妆。

　　那时的潘如，有着出众的外表，殷实的家境，首屈一指的头脑，享父亲宠爱，得心上人爱慕。
　　端的是个桂腹兰馨的佳人，食的是珍馐佳馔，用的是绫罗绸缎，不知人间愁苦是何滋味。
　　又有谁……会料到她会在一次出游时，惹了嘉兴城小爷杜恒的眼？
　　杜恒少年风.流，从前便有许多的妹妹，那日见了美人，一颗心魂牵梦萦，都不在自己身上了。
　　辗转难眠，几日后，终于打听到了那日的美人是谁家的姑娘。可下人传话的时候，小声提了句：“潘姑娘……已经定亲了……”
　　定亲了？
　　杜恒原本雀跃的心凉了一半，又辗转难眠几日，一咬牙一跺脚，不就是定亲了吗？这不还没成亲吗？怕啥？有什么是我杜小爷想要却得不到的？

　　自古以来，人人都爱谈佳人配才子佳话，传英雄爱美人的故事，好似一个美人，没有两三个少年英雄为了争她芳心，暗自或明面上下几番苦功夫，闹几场争风吃醋、不枉少年意气的风.流逸事，便担不起这美人的称号。
　　要不怎么说红颜多薄命？
　　哪个美人遭这一番，还能心无挂碍，笑魇依旧在？

　　与未婚夫通信时，潘如对帅徒弟倾诉了近日的困扰，讲自半月前在街上遇到了轻薄郎后，那混蛋便一直纠缠着她，对她造成了诸多困扰。
　　帅徒弟听了，起初还没当回事，以为只是些贪图潘如美色的小地痞流氓，只回信安慰了一番潘如，教她要多多注意安全。

作者有话说

　　回来了，谢谢你们在坑底等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