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余念一

16、第十六章

　　新得了一位手艺精湛的大厨，袁富春乐得是心花怒放，他安排手下赶紧把大厅里的招牌换了，新添了十几道程训的拿手好菜，且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在老家面馆开张的时候，袁大老板并未将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馆子放在眼里，然而眼看着巴掌大的地方日进斗金，说不眼红那是假的，所以他特地挑了人多的一天，稍作乔装混进去，点了老家面馆卖得最火的几道面食和小吃。若说来之前他还以为这个小店不过是靠着价钱低打响了招牌，那么在尝过大厨做的炸酱面之后，袁富春是真的心慌了——面条劲道爽滑且不提，单说那酱料，色泽金黄，用料十分讲究，没个十几年经验，绝对腌制不出来，味道简直是一绝。

　　想当年富春楼，也是从这样一个小馆子一步一步过来的，风风雨雨几十年，挤走了多少生意红火的店铺，究其原因，除了肯花大价钱挖厨子之外，他背地里也没少使些不光彩的手段。

　　而听说老家面馆的大厨被富春楼请了过去，那些卖力气上工的汉子们无一不唉声叹气：富春楼哪是他们这些穷人去的起的？那儿的伙计都是看人下菜的主儿，从没拿正眼瞧过他们。想着再也吃不到这么物美价廉的面食了，这些汉子心里都窝着一团火，骂程训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货色。

　　背后的指指点点，程训也多少听到了一些，不过当务之急并不是忙着辩解。他现下刚到富春楼，自然要表现得殷勤一些，是以一大早袁富春进到厨房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他认真备菜的模样。

　　“好好干，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袁富春手背在身后，赞许地朝程训点了点头。

　　“是是是，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程训近乎谄媚地笑。

　　趁着打杂的伙计出去打水的功夫，袁富春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神神秘秘地塞进程训手里，低声说：“煮面的时候稍放些这个进去，能提鲜。”

　　程训不动声色掂量了一下，挺轻的，也不像八角、茴香这些大料一样有强烈的香味。他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袁富春。

　　“这可是好东西，保证那些客人吃了第一回还想着来吃第二回。”袁富春拍拍他的肩膀，暗示他只管照做就是，不该问的别多问。

　　程训老老实实收下，继而忙着准备食材去了。袁富春巡视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离开了。

　　等袁富春走远，程训凝视着这个用油纸包裹着的神秘香料，直觉这里边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会儿四下无人，他便悄悄解开包裹，只见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他捻了些许放在鼻子下，细嗅无味，且触感比面粉稍粗糙。

　　活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调料。来不及细想，程训拿出随身用的手帕，挑了一点放进去，仔细包裹好，等晚上回去的时候问问夫人。

　　临近中午，很多食客涌入富春楼，当然其中大多是冲着程训的面食来的。平时在老家面馆卖六分钱的一碗面，在这里直接涨到了两毛，但这依然不影响富春楼里座无虚席，甚至有人宁愿在门外等着，也不去别的地方将就。

　　大把大把的钱进账，袁富春自是乐得合不拢嘴，他当初一咬牙，承诺给程训一个月五十块的薪水，这眼看一天的功夫就挣回来了，他越想越觉得这钱花得值。

　　忙碌了一天，程训直累得双腿发软，彼时已是深夜，街道两旁只剩下一些卖夜宵的小摊贩，都是些讨生活的可怜人。他走到一个卖糕点的小摊前，买了些桂花糕。时下正是桂花盛开的时节，松松软软的糕点上撒上些许桂花，花香混合糯米面的香气，相得益彰。老家面馆被砸之后，他暂住在小院，想着夫人少爷还有两位姑娘此刻还在等他回家，程训心里一暖，回程的脚步愈发轻快了些。

　　月光皎洁，程训勉强看得清脚下的路。左转右转的，他终于到家了。轻叩门，片刻之后便有人应声出来了。

　　“程师傅，辛苦辛苦，快进来。”等程训进门，盼儿麻利地将门栓上好。

　　许静珊和沈熹微也迎了出来，还未等她们开口，程训便将手里的桂花糕拎了出来：“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呀！是桂花糕！”盼儿鼻子尖，立马就闻出来了。她也不客气，解开油纸，捧在手心里，让夫人和熹微先吃。

　　清香的桂花糕入口即化，唇齿间还留着桂花的芳香，三个人吃完以后都赞不绝口。

　　“老程，你也吃啊。”许静珊看他一块也没动，以为他是怕不够吃所以才......

　　“我不爱吃甜的，这些就留给小少爷吧。”

　　程训嘿嘿地笑了几声，把剩下的几块包好，放在桌子上。

　　“老程，你今天忙了一天，很累吧？”许静珊端起茶壶，给程训倒了一杯热茶。

　　“我不累。”程训回到小院之后，周身的疲累全都消失了，他想起手帕里的东西，不敢耽搁，便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许静珊捧着这方手帕，左看右看，楞是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那你煮面的时候用了这个？”

　　程训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没没，我做了十几年的面食，自问手艺过硬，用不着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再者说，这是个啥都还不清楚，万一要是吃死了人，那我不是罪过大了吗？”

　　许静珊点点头：“老程你做得对。”

　　“会不会是咱们想得太多了，这可能就是普通的香料，只是不常见罢了。”盼儿直率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不可能。”许静珊斩钉截铁予以否定，“按照李金昌对袁富春的了解，他这个人，为了赚钱，什么都做的出来，所以这东西一定有问题。”

　　可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头？众人一时间都犯了难。
　　“也许......有一个人知道。”沈熹微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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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坑挖了三年多了，今天重拾起来，把它填满，希望还有人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