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昀晚道》老浮也

40、039.换地

　　这一夜，谁都没能睡得安稳，唯独恐怖事件的第一见证人尤前睡得鼻呼噜直打，反正谢昀和乌晚前来搭救出了自己，那他可不就是等于一点事儿也没发生吗？

　　第二天醒来，还是老马把自家的少爷推醒，此时的乌晚和谢昀早已在门口候着了。乌晚大白天得服了药丸才能见日光，行动起来反倒没有夜间那么灵活了，显得有些畏畏缩缩，总是侧躲在谢昀的身旁。

　　六婆如今像个没事人一样，依旧是张罗着给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准备着热粥。

　　“姑娘怎么不吃，可是嫌弃俺这个老太婆家里没什么山珍海味？”六婆盯着乌晚，只见她就动过几次筷子，忍不住开口道。

　　乌晚忍住刚刚装模作样吞咽下去的人间食物传到喉咙口的恶心，连着摆手拒绝六婆这过于热情的好意，“哪里哪里，只不过是昨天在马车上颠簸过头了，没什么胃口罢了。”

　　六婆听乌晚说完话，似乎仍旧没有罢休，用着不明意味的眼神定定地盯着乌晚。

　　乌晚自然也是不会胆怯一个普通生人的眼神，很直接地看了回去，六婆没有料想到乌晚如此坦然面对自己的目光，反倒是怯怯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尤前只顾着大口大口扫荡桌上的饭菜，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桌上其他人的暗潮汹涌。谢昀余光瞟了一眼乌晚，默不作声地往她的座位靠近了些。

　　“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六婆和昨天的模样不大像？”谢昀借着夹边上的菜的时机，侧着身子快速地在乌晚耳边问了一嘴。

　　乌晚状似不经意地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其他。

　　“吃完了吗？吃完了，咱们还要去那胡平大叔家谈谈织布的生意。”谢昀也短是打听好了，这胡平就是六婆嘴里的小平平，是三月村村长的表弟，整个村子里都是由他出面代表，把集中起来的布匹卖给外面的客商。

　　尤前嘴巴里塞满大饼，摇晃着脑袋点头，“行啊，我吃好了，那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

　　尤前站起来就想往外面走，步子还没跨出去就被乌晚拦了下来。

　　“少爷，咱们先回屋子把东西收拾收拾再出门吧。”乌晚故作乖巧，抓着尤前的手臂来回摇摆，装作两人极其亲密的模样。

　　尤前被他突然来了这么一招，倒是不知所措起来，傻愣愣地任由乌晚摆布，被拖进了房间里，谢昀自然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膏药。

　　没一会儿，尤前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连步伐都轻快了起来。

　　谢昀本来依靠在门框上，见朝自己走过来的尤前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一猜就知道现在的尤前被乌晚上了身，立刻站直了身子，搓着手，尴尬地迎来乌晚。

　　“婆婆，还要麻烦你替我们领个路去。”尤前脸依旧是招长辈喜欢的，嘴巴又甜，很难让人拒绝。

　　六婆望了望屋子里并没有出来那个姑娘，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姑娘不去吗？”

　　尤前摇了摇头，道：“不去了，小丫头就是有些矫情，不大乐意顶着大太阳出去。”

　　六婆连连点头，倒是赞同：“水灵的丫头却是不能瞎折腾，那俺领你们过去。”

　　老马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门，只不过是另寻地方把马车喂喂饱。

　　...

　　“看，就在那前头。”六婆朝那间挂着两盏灯笼的大宅子指了指。

　　谢昀和钻进尤前身体的乌晚伸了脖子朝前望了望，跟上了六婆的脚步。

　　刚走到门口，却瞅见一帮子人乌泱泱地从大宅子里走了出来，整个院子门口吵吵闹闹的，众人似乎都在激烈地谈论着些什么。

　　“再怎么说，胡老四也是咱们本家的人，就这么死了，村长也不说好好操办一下后事，他们这些外乡人倒急吼吼地拿着地契跑过来显摆了......”

　　“我看呀，村长这次事情办得实在太让人寒心了......”

　　“谁说不是呢？”

　　“我看呀，咱们村子的外乡人越来越多了，指不定哪天，村长都要被拉过去了......”

　　“我听说呀，说到底，村长也不是完全的本乡人......”

　　“哦哟哟，怪不得会胳膊肘往外拐呢......”

　　乌晚和谢昀走近了，才算是听清楚这帮人口中说的是什么，原来，他们还在讨论关于那晚祠堂前面听到的一家三口惨死的事情。

　　六婆走在他们前面，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嘴里念念叨叨：“这都是什么事啊，看哪，这三月村也是要乱了。”

　　“六婆，什么外乡人本乡人的？”乌晚此时模仿着尤前笨兮兮的语气，凑到六婆的耳边问着这些。

　　六婆拿手在自己的围裙上擦拭一番，说道：“嗨，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他们是打外头来的，本地的汉子看不上他们，自然处处和他们不对付，这一来二去的，矛盾不就显出来了吗？”

　　“那他们口中的胡老四怎么会自杀呢？”尤前依旧是那一副懵懵懂懂的神态。

　　六婆指了指站在离胡平家宅老远处的一伙人的方向，说道：“那边几个就是外乡来的，说是胡老四悄摸摸地想把两家孩子换着养，这种事给人逮住了，村长又为了平息，只好把胡老四家几块地抵给人家，估计是想不开吧，一家三口一起寻了死路......”六婆的语气很是惋惜，毕竟这样的惨事，发生在哪一家都是让人唏嘘的。

　　“换着养？”六婆还要在说些什么，谢昀却咬住了她刚才话里的疑点。

　　听到谢昀问这个，六婆的神情明显的愣住了，她一拍自己的大腿，连忙哎哟哎哟着摆手，说道：“哎哟哎哟，瞧俺这张破嘴，尽给胡说，让你们听笑话了，俺也只是听村里人说的，俺也不大清楚。”

　　“嗯？”谢昀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来呢，却发现六婆有些躲闪自己，他也不便再多问下去，只是同乌晚悄悄地交换了个眼色。

　　刚刚在宅子门口议论纷纷的人见有陌生的面孔在眼前晃悠，也都不在细聊下去，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们一眼后，就散开了。

　　和站在老远处的外乡人对上眼后，两帮人都很不屑地用鼻观着对方。

　　胡平一个脑袋两个大地送走了这帮人后，才看向六婆。

　　“六婆，这两位是？”胡平倒是对六婆很尊敬，看见了就迎上前来搀扶住。

　　六婆很是亲昵地先叫了一声“小平平”，这才把两方人介绍了起来。

　　胡平本来还一脸警惕，听见原来是生意找上门了，自然变成满脸欢迎。

　　“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最近客商来咱们三月村来的极少，我正愁没地方讨生意呢，您就跑上门了，那可真是谢天谢地啊，只是不知道尤老板需要的量有多少，我们恐怕需要一些准备的时间。”胡平长得和善尤其是放下了充满戒心的眼神后，看起来更是可亲。

　　六婆见这两方的人算是搭上话了，笑眯眯地带着胡平宅子里几个小丫鬟忙着摆弄茶水。

　　乌晚装模作样，摆出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思索了一番，这才认真地回了话：“量挺大的，我家在丰州那一块就是办这个生意的，就是听说三月村这儿物美价廉，才想着从你们这儿大批量进货的。”

　　胡平的眉间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转瞬即逝，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不知尤老板是从哪里的贵客听说的呀？”

　　乌晚倒是没有露怯，紧接着回答道：“还能是谁啊，就是前年来你们这个的一个老板，说话带着口音的那位。”

　　“哦哦，原来如此啊！”胡平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并没有再深究，毕竟这么长时间发生的事了，他也不大能记清楚。

　　胡平顺手找来了一个小卒，耳语了几句，那小卒滋溜地跑走又跑回来，还带来了一本厚厚的大册子。

　　胡平随手翻阅了一下，面露难色，冲着乌晚说道：“恐怕尤老板要失望了，最近成品的量有些少啊，不知道......

　　“无妨，若是半个月内能成事的话，我们愿意等。”乌晚心说那可是正好，“反正我们也不大急着回去，看三月村风景不错，六婆待我们又是极好的，也想在这小村子多看看。”

　　胡平有些犹豫，思虑了好一会儿，才像是下定决定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们留在这里。

　　“只是，不知胡老板还有什么去处可以介绍介绍，省的我们这些人总是叨扰六婆。”谢昀总觉得住在六婆家有些怪，便想问问有没有客栈民宿一类的地方。

　　坐在旁边的六婆急忙说：“哪里有，你们陪着俺这个死老婆子，俺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又是一番客套来回，才算是把住处定下来，一行人安家在胡平的大宅子里才算完。

　　正当双方相谈言欢的时候，一个小卒急匆匆地从外头跑进来，满头大汗，连礼都没来得及行，呜哩哇啦说了一通。

　　“老爷！村长喊你速速过去，那边好像又闹起来了！”

　　胡平扫了一眼乌晚和谢昀，伸手朝外赶了赶，自己道了告辞，也是跟着那小卒匆匆离开了。

　　谢昀和乌晚盯着胡平的背影，心中都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