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50、纵然别离，我心依在

　　赛斯呆呆地张着嘴，声如蚊呐，眸子有空洞，有迷茫，甚至有着难以置信，她与他明明曾经隔得很近，为何如今离得那么远。
　　昔月道：“你可知你们中间隔着多少个女人？”
　　赛斯呆呆地问：“有多少个？”一个，两个，还是五个，十个？她不想知道他的女人，又想知道他的一切，她很矛盾。

　　“你应该去问四阿哥。”其实昔月也不知道那面瘫的事情。
　　赛斯搭在昔月双肩的手渐渐滑落，她转过身，背影有些落寞，趁昔月不注意时，悄悄揉了揉眼睛。

　　昔月叹了一口气：“四阿哥早已娶妻生子，美妾环绕，可他的美妾一点儿都不开心。每日锁在厚厚的大院子里，日日盼着四阿哥能想起她们，来看她们一眼。我不知道你遇见那个四阿哥是如何的温暖，可如今的四阿哥是冰冷的四阿哥，你嫁了，不仅仅是一个侧室，还是一个每日活在深闺等待丈夫的侧室，或者见惯了身边的冷暖，成为一个工于心计的妇人，你愿意吗？”
　　“可我爱他。”赛斯猛地转头，泪水飞溅而出，她咆哮哭着：“我从小就爱他，他就是我一直想嫁的男人。”
　　“他爱你吗？你是他想娶的女人吗？”

　　赛斯不敢看昔月，仿佛听不到她的话，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她知道，四阿哥不爱她，不想娶她。可她内心仍有一丝期盼，他终有一日会看到她的好，爱上她。
　　昔月不给赛斯多想未来，掰过她的身子，正面对她吼道：“他爱你吗？”
　　赛斯不敢回答，也不想回答，任由泪滑落衣领。

　　“他、不、爱、你。”昔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戳她心窝。
　　赛斯软绵绵的身体滑落在地，哀伤的呜咽，四阿哥是不爱她。
　　“你嫁给他不会幸福的。”

　　赛斯猛地站起，大步跑开，撞到十三阿哥的肩膀，一痛，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狠狠地瞪着他。十三阿哥睁大眸子，吃惊道：“赛斯格格，你，你哭了。”
　　赛斯又看了一眼昔月，又瞪了一眼十三：“要你管。”匆匆跑开。

　　十三打量昔月，环胸，调笑道：“你可真有本事，敢跟京城的泼辣格格打架，又把大草原的麻辣格格弄哭。”
　　昔月也瞪着他：“要你管。”走了几步被他拉着手腕，十三把头凑过来：“本皇子玉树临风，俊朗非凡，怎么你们这些姑娘就知道‘女人脸’和‘面瘫’。”
　　昔月听到‘女人脸’这三字，忍不住笑啐他一口道：“你连‘女人脸’和‘面瘫’都不如。”她逮着机会赶紧逃离。
　　十三阿哥无辜地摸摸鼻子，他哪里不如了他们二人，他明明是个风流倜傥的帅气阿哥？

　　四阿哥信步踱来，鹰眸望向昔月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十三阿哥走到四阿哥身边，痞笑道：“四哥，看来你的情路和赛斯格格的差不多呀！”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你还是管管自己吧！”
　　“嫌我多管闲事？美人如同美玉，看中的就得下手，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四哥、四哥……你听我说完啊！”十三阿哥匆匆跟上四阿哥的脚步，又道：“这可是我玉面十三郎所说，不会错……”
　　“你这古怪的称呼哪里来的？”
　　“号称玉面郎君，风流倜傥，排行十三，故称玉面十三郎。”
　　四阿哥不搭理他的胡扯，步子明显快了几步。十三阿哥这没皮没脸的非要缠着四阿哥说个没完。华袍一黑一白，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渐渐地在辽阔的大草原上，化作两个小点。

　　昔月还在当值，小宫女可没资格向赛斯格格这样乱跑，她默默地站回皇上身边，看李德全给自己一个和蔼的笑，也不吝啬给他一个灿烂的大笑容，心里却抖了抖，不知道这老狐狸又想搞什么鬼。
　　随后，皇上移步，昔月也跟随着一众人又慢慢地踏步在茵茵绿草上，吹着清风，心情舒畅得很。
　　九阿哥仍然站在八阿哥旁边，两个好看的男子各有各的美。昔月匆匆地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可即使如此，心还是跳得快了一倍。她又偷看了一眼，见九阿哥与十阿哥低头小声交谈，胆子又大了些，愣愣地盯着他。十阿哥察觉昔月看向他的方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昔月回瞪他。
　　十阿哥一愣，见昔月挑衅他，又瞪了回去。
　　昔月见周围除了十阿哥也没人看她，悄悄用手睁大眼睛，眼珠子仿佛吐了出来，歪着嘴，像个女鬼。把十阿哥吓得捂住心肝，暗自偷笑着。
　　李德全疑惑地眼神询问她，昔月摇摇头示意没事。李德全笑着点头，态度比往日更加和蔼亲切。昔月只是笑笑，这是一只老狐狸，得大大地提防。

　　赛格亲王站在皇上旁边，态度热情，礼貌诚恳，话语风趣连连，与皇上相谈甚欢，可皇上毕竟年纪大了，与年轻人的精力体力不能一概而论，便命众人散了。自个儿也准备回帐篷里休息，突然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李德全弯腰听候吩咐。
　　“朕的信寄到了吗？”
　　“回禀皇上，寄到了。”

　　皇上笑着点头：“可是有回信？”
　　李德全不敢看皇上的眸子：“太子爷日理万机，可能是耽搁了。”
　　皇上眸子有掩盖不住的失望，喊道：“昔月呢？”
　　昔月向前两步，走到皇上面前，恭敬地道：“奴婢在。”
　　皇上却不看她，仍看向李德全：“你给家中父母写信了吗？”
　　“回皇上的话，奴婢一个月给爹爹写信一次，可从未收到过一封爹爹的信。”昔月拿帕掩泪，偷偷看了一眼李德全，见他眸子露出赞赏，继续道：“奴婢是家中的嫡长女，理应照顾爹爹，替爹爹分担琐事，可是自进京来，奴婢实在是不孝顺。怕是爹爹恼怒了奴婢，不理奴婢了。”

　　皇上叹了一口气：“你是想家了吧！”
　　昔月边拭泪，边点头，她是想贾胖子了。
　　皇上安慰道：“天下没有哪个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子女的。虽然胤礽曾言“臣从来依恋膝下，习以为常”。可他偶染小病，朕便急得坐卧不宁、寝食难安。朕给他的书信中说‘此间尔请安文书隔绝，朕内心不安。’世间情之最亲者，莫如父子。你若是盼着家中老父好，自己就要好好的。”
　　昔月破涕而笑：“皇上说得是，奴婢定然好好的，也要多多为爹爹祈福，保佑爹爹长命百岁。皇上也是要好好的，这样太子爷才能放心，全无后顾之忧地为国为民，尽心尽力。”
　　皇上笑着点头，心情愉悦：“说得好。”
　　“奴婢谢皇上夸奖。”

　　皇上笑着又吩咐李德全：“不要打扰太子，让太子妃寄来几件旧衣服，让朕睹物思人。然后去把朕提到的几个蒙古新鲜事物玩意儿寄给太子，让太子高兴高兴。”
　　李德全称赞：“皇上是个仁君也是个好阿玛。”
　　皇上龙颜大悦。
　　昔月暗暗佩服李德全，李德全也对昔月高看了几眼。
　　两个互相拍龙屁的人彼此间多了几分默契。

　　大草原的草儿仍是绿茵茵，昔月却是坐上了即将返回京城的马车上，赛斯格格是个性情女子，她喜欢昔月，当日骑着枣红色烈马，身穿大红劲装相送。大红劲装勾勒出她含苞待放的身材，让男子侧目，女子羡慕。她那火辣辣的马鞭抽到马屁股，嘴巴叫道：“驾。”马儿越过十三阿哥和四阿哥，奔向前方。
　　昔月耳旁听着马车轱辘逐渐转动的声音，正昏昏欲睡，突听赛斯“驾”地一声驱马奔跑，大喊着：“昔月，昔月。”车轱辘声音掩盖不住赛斯的热情，她靠到车壁，掀开蓝色的车帘子，笑道：“赛斯。”

　　赛斯一边熟练的驾马，一边笑，如同银铃的声音响遍了大草原：“约好了，我们明年再比。”
　　昔月攀出车帘子，伸出雪白的小手：“一言为定。”
　　赛斯把马靠近昔月的身旁，伸出手，两手相握：“一言为定。”
　　蓝天白云下，青青的草儿飘荡，两只紧紧相握的手不得不渐渐分开，赛斯格格的呐喊飘荡在风儿中：“我等你。”

　　在微风中，赛斯下了马停留在原地，静静地仰头看着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骑着高头大马走过，喊道：“四阿哥。”
　　四阿哥勒紧马绳，在黑色的大马上静静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深浅，礼貌地点点头，赛斯只道了声：“珍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四阿哥道：“多谢赛斯格格，格格请留步。”黑色的马儿不再停留，赛斯格格的目光仍痴迷地看着他一点一点远去的背影。

　　十三阿哥笑道：“赛斯格格何必在一棵大树上吊死呢！我十三风度翩翩，不比四哥差”
　　“你确实不比四阿哥差，只是你一同他比较，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赛斯瞪他，翻身上马，再喊了一句登徒子，帅气地翻身上马，再驾马而去。
　　十三阿哥默默闭嘴，一脸的无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跟发春的少女一般见识。

　　九阿哥阴柔的面庞出现在十三身旁，一双丹凤眸似笑非笑：“我们的十三阿哥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我纵横情场多年，也就载了这么一回。”
　　“哦！”九阿哥一脸的‘明显不信’。
　　两人说说笑笑间，马儿的蹄子都是不慢，一步步地跨出大草原，驰往北京城的方向，身后的蒙古包化作了一个个包子的大小，最终都消失在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