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47、草原里的兔子，餐桌上的小狗

　　篝火忽明忽暗，照得赛斯格格面上粉颊如火般明媚，星眸如水般柔情。精致的五官，编成两条小辫子的秀发在空中一甩一甩，随着凹凸有致的身躯，忽起忽落，忽上忽下。整个人如同渡上一层银华，从月下倾泻而出，照得满地银霜。
　　一舞终，萧音止，众人还在回味，直到十阿哥激动地站起，拍掌叫好。许多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喝彩，实在是精彩至极。
　　连见惯歌舞的皇上都愉悦地大笑。
　　满场喝彩的呼声更是越来越高。

　　赛斯格格行了个蒙古礼，抬起美丽的小脸笑道：“赛斯是蒙古的女儿，早早就知道了皇上要来，为了迎接赛斯使出了看家本领，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何罪之有？起来吧！”
　　“谢皇上。”赛斯格格起身，她毫无拘束地如一个活泼的兔子，一蹦一跳坐到赛格亲王旁边，挽着皇兄的手，甜甜一笑。

　　歌舞还在继续，月夜下舞姬扭动着腰肢，妖娆动人；鼓声敲响，奏响喜悦之音，欢迎客人远道而来。阵阵香味飘来，赛格亲王亲自切烤羊，给客人呈上最美味的食物。赛斯格格亲自把羊肉装到盆子，婢女们为客人呈上，一盘又一盘地端走。
　　突然，她拦住一个婢女，看了眼四阿哥，笑道：“让我来吧。”她和婢女换了位置，亲自给给四阿哥送上美味的烤羊。

　　十三与四阿哥邻桌而坐，他看了一眼笑得妖娆的赛斯，又懒洋洋地托腮面向四阿哥，准备看一场好戏。
　　“四阿哥。”赛斯美丽的俏脸被篝火照出了红晕，端着烤羊的小手抓紧了些盆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盆子多么重呢。
　　四阿哥的拿酒杯的手一顿，又缓缓拿起，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赛斯格格眸光赞赏，情人眼里出西施，即使四阿哥一口饮尽的是尿，她的赞赏也会毫不吝啬。她低头羞涩地把新鲜的牛肉递给四阿哥，笑道：“不知大草原的烤羊可合四阿哥的胃口，若是不喜欢，还有别的。”
　　四阿哥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子仍是冷冰冰的：“自然是合适的。”

　　赛斯格格着问笑：“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十三阿哥离四阿哥坐得近，他本意是看好戏，可实在是忍不住出口了，这姑娘也非一般寻常的姑娘，居然对着这样的面瘫都能含情脉脉，连他都看不过去了。
　　赛斯格格怒瞪他一眼，又含意绵绵地盯着四阿哥，心里把十三和四阿哥做了一番比较，无论哪里，十三都比不上四阿哥。

　　十三把两张分隔不远的桌子拼凑在一起，毫不客气地拿起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羊腿肉，丢进嘴巴：“只有吃过的人，说是真的，才是真的。” 他满嘴油腻，荡出一个倜傥的笑，他今日心情好，决定搭救一把这个脑子被水冲过的姑娘。
　　四阿哥对月饮酒，置身事外。

　　赛斯格格满腔的情意被十三赤裸裸地摆放到桌上，她看着一副不关我事，你爱咋地就咋地的四阿哥，玻璃心裂成一片片的，恼怒地拂袖离去：“我、我真是、对牛弹琴。”
　　十三阿哥不怕死地道：“四哥是对月饮酒，你是对牛弹琴，你们两个刚凑成一对儿。”
　　赛斯格格回眸，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他，可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十三阿哥这回总算说了一句好听的话，可她还没高兴完。
　　四阿哥淡淡地道：“老十三，别胡说。”
　　赛斯格格一片痴心付诸流水。

　　十三阿哥给四阿哥斟酒，笑道：“四哥，你难道真的没动点心思？你还是不是男人？”见他不为所动，就抢过他手中的酒杯，把刚倒好的美酒一饮而尽。
　　四阿哥知道十三的性子，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没完。他的鹰眸盯着前方，赛斯格格刚回到自己的位置，便看见四阿哥的眼睛看着自己，欣喜若狂地笑着招手，可四阿哥眸子不变，赛斯脸色大变，这个位子除了皇上、公公，还有就是……
　　赛斯猛然一阵，愤怒地盯着昔月。一般的小宫女只能站在侍候主子，可她虽站着，却能吃美味的烤羊肉，还敢光明正大地和她的四阿哥在她眼前眉来眼去，真是气煞她也。
　　整个大草原，还有谁不知道，她赛斯立志要嫁给四阿哥，敢跟她抢人，这个小宫女好大的胆子。

　　昔月刚背了几首诗，皇上正高兴就赐给她几块羊肉，她正吃得香喷喷的，突感到锋芒在后背，身体一个哆嗦，整个人缩到角落，眸子警惕地看着想吞了她的赛斯格格，打了个冷战，莫非她刚看到四阿哥拒绝她，被她发现了，要杀她灭口。
　　她猛地咬了几口手抓的烤羊肉后，怯怯地又看了赛斯一眼，心里打鼓，她那眼神都能杀死一头羊了，分明是看情敌的目光。她偷偷扫了一眼四阿哥，赛斯的眼睛一瞪，险些是要喷火。
　　昔月心中了然，心里咒骂那个该死的面瘫，到底上辈子欠他什么了。

　　赛斯心口的熊熊大火越烧越旺，气得一拍桌子，瓷器杯盘上的刀子被震了一下，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她到底比这个小宫女差哪儿了。
　　赛格皱眉，低喝道：“赛斯，不得无礼。”幸好乐声震耳，把碰撞的声音掩盖住了。
　　赛斯鼓起腮帮子，看向四阿哥，他正在和十三阿哥交谈着什么，眸子又轻轻地瞥了一眼昔月，她满嘴油腻，却不自知，骨碌碌的眼珠子转动着，还想要打烤羊肉的主意。赛斯怒气冲冲，突然跪倒在皇上面前，全场寂静如落针可闻。
　　赛格暗暗懊恼刚刚没能拉住鲁莽的亲妹妹，若是被皇上怪罪起来可如何是好。

　　皇上高高地坐在首位，眉头微皱，有些不悦。
　　赛格狠狠地盯了一眼昔月，恭敬地道：“皇上，你们刚刚欣赏了我的舞姿，甚是满意。不知皇上可否让赛斯开开眼，欣赏一下紫禁城的舞姿。”
　　皇上看了赛斯一眼，她是蒙古王的女儿，一个小小的不过分并要求，自然要满足，可是谁能献舞呢？威严的眸子看似无意地巡视着全场。
　　赛斯提议：“不如让皇上后面的姑娘表演一番如何，她美貌无双，轻灵动人，赛斯自认是不及她的。”
　　夜晚中本不引人注目的小宫女，顿时成了全场万众瞩目的人物。众人目瞪口呆地盯着“美貌无双，轻灵动人”的小宫女，她双手捧着烤羊肉，满手满嘴的油腻，缩在角落啃着，如同一只小狗，露出一双迷茫又可怜巴巴的眼睛。
　　李德全挡在昔月跟前，不让众人看她，两个小太监飞快地夹着昔月匆匆离开，不让她继续丢人。

　　一会儿的工夫后，纵然昔月有万般的不愿意，她还是得老实地站在篝火边，手捏兰花，抬头望月，轻轻叹息，如一个忧郁的美少女，一开篇，便引来不少人的好奇。
　　众人见她轻点脚尖，莲步款款，原地荡漾一圈，如凌波微步，空灵出尘。第二圈，粉色衣裙翩飞，如同蝴蝶仙子误入人间，翩然起舞。第三圈，篝火跳动，忽明忽暗，点点火星飘来，昔月旋转，粉色衣裙被夜风吹得翻起，如同羽化登仙的嫦娥仙子。
　　三圈尽，便停。
　　众人仍意犹未尽。

　　十阿哥站起嚷嚷：“昔月，你怎么跳到一半就听了。”
　　九阿哥看着美人，丹凤眼半眯，慵懒地道：“哪里是一半，只是转了三个圈儿。”虽她的三个圈极其美丽。
　　昔月抬眸看九阿哥，两人四目相望，一个迷茫，一个愁苦。

　　十三阿哥见他们之间气氛微妙，有意破坏，笑道：“哈哈，你们就不要逼迫一个‘三圈倒’了。”
　　昔月怒瞪他：“我第三圈不倒，第四圈才倒。”
　　众人哈哈大笑，尤其是十阿哥那个饭桶，笑得张狂，让昔月记恨上了，跪地，苦着小脸道：“启禀皇上，奴婢不会跳舞。”
　　“起来吧！”皇上笑道：“这‘三圈倒’也算是个舞。”
　　昔月高兴恼怒，瞪向笑得捂住肚子喊疼的十阿哥，她原谅他这个不懂得欣赏的大草包。

　　赛斯格格又站了出来，跪道：“昔月姑娘的‘三圈倒’，惊若天人，赛斯惭愧不已，求皇上恩准赛斯同昔月再比试一番。”
　　康熙看了一眼四阿哥，他事不关己，自斟自饮，颇为自在。紧皱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看来不过是赛斯格格一人在胡闹，他也不好与个小姑娘计较，笑道：“准了。”
　　“谢皇上。”赛斯笑眯眯地盯着昔月：“昔月姑娘不会舞，我们比别的。”

　　昔月强颜微笑：“不知赛斯格格要和奴婢比什么？”
　　“你是客人，你出题。”
　　昔月沉思，赛斯格格是中原人不爱读书，自己文采一般，勉强能赋诗一首：“就比诗词如何？”眸子得意地看了一眼十三阿哥，十三阿哥喝完酒砸吧着嘴，一脸鄙夷，她那浆糊的脑子也好意思拿来比。倒是旁边的四阿哥眸子露出赞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赛斯脸色难看，拒绝道：“跟我们大草原的女儿比文行不通。”
　　昔月保持微笑：“那就请赛斯格格出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