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134、鸿雁传来的第二封信

　　九福晋出身商贾之家，财大气粗，头上一堆的金簪是样样贵重，日日不重复，身上的绫罗云锦样式繁杂，祥云朵朵，本是那钱砸出来的金装，却不显得俗气，配上娇媚的容貌反而更加贵气、大气。款款而来，如同金蝶纷飞，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猴儿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吃到嘴巴的红烧肉都掉了一半，忍不住擦擦口水：“穿得怎么亮眼也不怕别人打劫。”

　　九福晋径直朝猴儿那一桌走去，猴儿不禁吞吞口水，难道被她听见了？同桌的三人目不斜视，纷纷当没瞧见她，端是一派的高深莫测。猴儿挺直腰杆子，平时一样，砸吧砸吧地吃着红烧肉，当来人是个大透明人。
　　九福晋眉一蹙，掩嘴一笑：“我道是谁这般粗俗，原来是年大人的妻子，果然是个奴婢出身的，就是不懂得规矩。”又淡淡地扫过昔月和年湘桐，真是恨不得撕了她们的脸，然后套到自己的脸上，好让九爷日日看着。自从那个叫昔月的贱人死了后，又出来两个容貌差不多的，让九爷日日挂念。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劝十三福晋道：“弟妹，你可不要跟这些粗坯的人坐到一块儿，白白地污了自己的身份。”

　　十三福晋放下茶杯，看也不看她，满脸睥睨：“九福晋这话就不对了，年大人娶了年夫人，那他是不是让年夫人污了身份；年家都是一家子，年家的女儿嫁给了四阿哥，这又污了皇家。”突然掩嘴，大惊失色指着九福晋：“四阿哥的亲爹可是皇上……”
　　九福晋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我没有这个意思。”

　　十三福晋又拿起杯子，冷笑道：“这个我自然是知晓，只是不知道年家是否知晓。”
　　昔月接过话来：“年家自然是不敢跟九福晋置气了。”耳旁听闻九福晋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嘴角一咧：“只是不知道我家四爷肯不肯罢休。”
　　“你……”九福晋气得咬牙，如今她们揪着自己一句话，又是事关皇家，万万不能大意，再恨也只能压着心里的一口气赔礼道歉。

　　昔月没答话，静静地吃饭，突然觉得这饭菜可口了不少，不愧是京城有名的雅楼。九福晋见九阿哥走了过来，楚楚可怜，还未开口，九阿哥就训斥了她一顿，还给昔月赔礼，那含情脉脉的眸子让九福晋立刻掀翻了桌子，大喊狐狸精。
　　九阿哥见旁人侧目，撒泼的是他的福晋，再不愿意也得先揪着她回府，便先赔了昔月一大桌子的好菜。

　　九福晋恼怒地推开他，冲到八福晋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苦，求她做主。九阿哥对八阿哥言听计从，也八福晋也是尊敬有加，若是她开口一定能让九阿哥清醒，不被那只狐狸精迷惑。可八福晋只是淡淡地吩咐九阿哥快将自家媳妇带回府，免得再丢人。
　　九福晋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对着九阿哥拳打脚踢，一边被拉扯，一边吼着：“昔月都死了，你们怎么还惦记着她，她死了，那个女人是狐狸精。八福晋，你们不要被她骗了……”大嘴被九阿哥的大手捂上，胡乱地塞进了马车，才消停了片刻。

　　八福晋、十福晋两个人、四只眼睛看向昔月，仿佛要把她看透。九阿哥一点儿都不想见到那个泼妇，拎她上马车后择了回来给八福晋赔罪。
　　八福晋摇头：“无妨。”九阿哥的家务事，她也不好过问，清冷的眸子从昔月身上移开：“她与昔月真是太像了。”
　　十福晋瞳孔一缩，抬头看着九阿哥半响：“幸好她不是昔月，不过是神似罢了。”
　　九阿哥听着这话，浑身一顿，空气骤然冰冷。

　　康熙五十六年，昔月收到九阿哥的第二封信，那日她同往常一样躺在床榻，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却从锦被上掉落了一封信。淡淡的墨香飘来，应该是墨迹干了就立马送来的，她唤来绘雪和画柳来询问得知可有人来过。
　　年家是有一个长着八字须的仆从来等过小姐，只是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走了。昔月点点头，挥挥手，又让她们姐妹二人下去。
　　她叹了一口气，心里平静无波地拆开信，几朵花瓣掉出，梅花香淡淡地扑鼻，她拿起一朵梅花放在手心，如今恰好又是梅花绽放的时候。

　　昔月：
　　一别匆匆，再见两难。又入深冬了，你可曾还好？见你于理不合，不见相思难断，一封信叙不尽衷肠述不清愁苦。你若安好，我便好。
　　今日深受皇阿玛倚信的大学士李光地认为“八王最贤”，我听了甚是欢喜，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
　　胤塘

　　昔月手中的信又皱成一团，与第一封一同放在一处。她如今虽没有了相思，可也盼着你安好。九阿哥，愿你早日忘了世上有昔月这样的一个人，因为她已经忘了你。
　　她回到床榻倒头就睡，四阿哥轻轻来到她床沿坐着，抚上她的小脸。昔月蓦然睁开眼，狠狠地咬过他的手指，见他面无表情也不喊疼，一时忘了松开，就这样含着。
　　“你就这么喜欢我的手指？”

　　昔月俏脸一红，啐了他一口：“鬼才喜欢呢？”身子往后挪了挪，让出位子给他。四阿哥和衣躺在他身侧：“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那我醒了呢？“等你日上三竿起身的时候，我定会在你旁边候着。”“若是我早起呢？”“那你就来清和园陪我睡会儿。”昔月楼上他的脖子，把手枕着他的手臂，莫名地心安，渐渐地睡了。
　　四阿哥神机妙算，昔月翌日醒来时，他掐准了时间就在旁边候着。

　　昔月笑道：“小四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开侍候本姑奶奶更衣。”
　　四阿哥道了一声遵命，屋子的奴婢都识相地退出房门。
　　到了午后昔月才吃早点，脖子又添了几个红印子，狠狠地瞪着他：“你看你干的好事？多不好意思？”
　　“哦？我上午瞧着你很好意思，就让你多睡了会儿，怎么现在不好意思了？”
　　昔月笑着给他一锤：“都得赖你。”

　　午膳准备好了，四阿哥看着满桌子的菜，虽然比起别的院子奢华了些，可是却少了三个荤菜，心里微疼：“让你受委屈了。” 他曾在王府里下了道命令，一切从简，不许奢华。昔月自然得表率，把值钱的都收了起来，每日吃饭少了三个菜。
　　昔月道：“我可是很好养活的，今日早膳都没用，够节俭吧！”
　　四阿哥煞有其事：“的确节俭，只是省了钱力，耗费了体力，不太好养活。”

　　昔月耳根通红，嗔怒地瞪他，往他嘴巴塞了几条青菜，不让他再胡说，屋子的奴婢那些暧昧的异样眼神她可吃不消。
　　几条青菜被嚼几下就被吞下肚子，四阿哥也没想着轻易放过她：“磨枪上阵的真功夫不错，就是嘴皮子的工夫不够利索。”“咳咳”昔月往嘴巴塞白饭的手一顿，差点没呛住，往他嘴巴塞了个大鸡腿，再狠狠瞪他，警告他不许再说。
　　四阿哥有了鸡腿补充体力，心满意足地闭了嘴巴。

　　吃饱喝足两人挨着肩头坐在梅花树下，四阿哥很少心满意足，此刻心里满满的足了，闭目假寐。昔月捡了几朵梅花放到他头戴好，咯咯直笑。四阿哥大手把她捞在怀里：“闷坏了吧！我陪你去走走吧。”
　　“你最近总是涂啊写啊的，日日夜夜极少合眼，还是休息会儿吧！可别把身子搞坏了。”
　　四阿哥在她耳边呢喃：“只要你不掏空我的身体，我身子坏不了。”
　　昔月揪他耳朵：“不正经。”

　　他把昔月打横抱起，抬步间就走出了梧桐苑。迎面正好瞧见了四福晋、李氏被众人拥簇着，一人面色淡然祥和，一人一脸的嫉妒怨恨。昔月脸皮子薄，见了四福晋怎么也得行礼请安，把头从四阿哥胸膛埋起来，示意他放她下了。四阿哥低笑几声，抱着她抬步就走。
　　昔月偷偷看了眼嫡福晋，她神色不变，嘴角竟有笑意，真是怪哉！至于李氏，她早就把那疯婆子给无视了。

　　昔月恼怒地咬他肩膀，气呼呼地道：“你还不快放我下来。”他在她脖子偷了个香，才不舍地放下：“皮薄馅多，不错。”昔月脸红，反驳：“比你好，皮厚馅不多。”他在她耳旁吹气：“今晚你就知道我馅多不多了。”昔月捂着小脸，默默走开，拉开两人的距离，论皮厚和无耻，四爷就是天下无敌。
　　半响也不见他跟上，回眸见小洪子在他耳边面前毕恭毕敬小声地说着什么，她停下了步伐，隐约听到“李卫”“赢钱”“某王赢钱”，虽说后院不得干涉正事是四爷定下的规矩之一，可看他的黑脸，那个叫李卫的人八成遇到大麻烦了。

　　昔月默念三遍不管闲事、不管闲事、不管闲事，可步子还是不由自主地靠近二人。小洪子默默闭了嘴，恭敬地行礼请安，脸上的笑比见到四爷和福晋还要灿烂许多。昔月淡淡瞥了他一眼：“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