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106、爱而不见

　　十三阿哥刚回到府邸，侧福晋就亲自去大门请十三，说是四阿哥来了，就在大厅候着。十三嘴角咧开，风度翩翩，许是心情好了，看着她也顺眼的许多：“有劳了。”
　　侧福晋愕然，不禁摸摸自己的发髻上的金簪，有没有歪了。十三爷许久没同自己主动说话了，平日里见到都是爱理不理，今日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

　　“四哥。”十三咧开的嘴角缩了回去，黑色的眸子没有平日的灿烂，如同乌云密布的阴天。
　　四阿哥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鹰眸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色任何一丝不同以往的神色。若是别人定然害怕地现出原形，可十三早已免疫，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四阿哥心一点一点地沉下潭底：“昔月她？”
　　“没了。”十三闭上哀伤的眸子，瘫软在最近的椅子上，大掌捂住额角：“我们还没喝够酒了？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
　　“她不是轻易寻短见的人。”

　　“许是因为九哥，十二哥还跑去他府前闹了一番，若不是昔月？他怎么会轻易得罪八哥、九哥他们？”
　　四阿哥的拳头一点点地缩进黑色的绣袍，半响才道：“老九呢？”
　　“都疯了，刚刚和十哥跑去十二那里闹了起来，把刀子往自己脖子里抹，都流血了。”

　　“她、葬哪儿了？”四阿哥闭起眸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不泄露心底的秘密，也错过了十三阿哥嘴角勾起的灿烂笑容。
　　“郊外的树林。”
　　“老十二怎会如此待她？”四阿哥锋利的鹰眸突然睁开，犀利的光直达十三阿哥心底。
　　“美人在府，哪能没心思。只是她看上老九，十二入不了她的眼。”十三阿哥闭起眸子，眼睛的愁云惨淡通通埋在心底。
　　“厚葬了吧！”
　　“如今厚葬还有什么用？人已经没了，且她也不是那种世俗的女子。”十三猛地站起，满脸的哀愁，头也不回，嘴角即使勾起无奈的笑也掩盖不住周身的贵气。
　　四阿哥隐藏在黑色绣袍的手缓缓伸出，几条红痕触目惊心，却不及心里的疼痛半分。

　　“年姐姐？您身子可是好了些？”尹清心疑惑地盯着昔月的侧脸，她正看着一株光秃秃的梅花出神，不禁也盯着那株梅花，瞧上几眼。
　　昔月笑道：“有了尹妹妹的记挂哪能不好？”
　　“姐姐不要拿妹妹寻开心了。昨日四爷特地问起姐姐，还说姐姐初来府邸，很多不习惯，若是闷了让妹妹陪着出门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我还是新妇，若是如今出门会不会不妥当。”
　　“有什么妥当不妥当的，爷的话就是天大的妥当。”

　　昔月微笑，伸伸懒腰：“走走走，我们出门，快憋出病了。”
　　尹清心愕然，伸懒腰可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姐姐出门前不如去看看四爷。”
　　“他有什么好看的？”昔月撇嘴，又顾忌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微叹了一口气，满脸的哀愁：“他连新房都没留多久，让我成了笑话，不来看我，还让我去看他？”睫毛微湿，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

　　尹清心一愣，左顾右盼：“姐姐这话在妹妹这里说还好，可不要在别处提及，我们都是四爷的女人，万万不能做惹四爷发怒的事情。今儿个大早，就听说四爷心情不好，早膳也没吃，福晋姐姐和李侧福晋一早就已经过去，姐姐刚刚入门，恐怕也得去露个脸。”
　　“四爷病了？尹妹妹不过去吗？”
　　尹清心满脸的愁容：“爷不喜我，见了恐怕更加不妥。”

　　昔月轻轻握住她的手，想到繁华的大街，乐得早已飘到九霄云外：“爷也不喜我，见了我比见了你更加不妥，我们一起出门吧！”
　　尹清心看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大家闺秀这四个字如何如何都不沾她的身半点。

　　繁华的大街熙攘的人群，路上小贩的叫喊络绎不绝，香喷喷的糕点美味，才几日不见，仿佛是几年不见。昔月乐得在街道上转了几个圈圈，眉开眼笑：“清心，我真是太开心了。”
　　清心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人这般叫她了，愣笑地看着昔月：“姐姐开心，妹妹就开心了。”
　　“你笑起来多美，怎么不经常笑笑？”
　　尹清心被昔月明媚的笑晃了一下眼睛：“我笑得再好看，却不及姐姐笑得美。”

　　“尹清心，你还有脸到大街上逛呢？尹府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昔月挑眉不悦，几步之遥的女子一身桃色翠花衫，娇艳得如同三月的桃花，粉嫩娇人，明亮的眸子射出几道犀利的光，如同蛇信子吐出，随时一口扑上前，与之前大街上卖身葬父楚楚可怜的女子判若两人。
　　尹清心掐疼了自个儿手心才能制止住自己不上前弄死这个女人：“尹秀心，事情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杏儿娇笑道：“我们小姐可是大家闺秀，如何得知你这个恶毒女人的坏心思，你对十三阿哥芳心暗许，夜里却勾引四阿哥，真真不要脸。”
　　连儿恨恨地指着她：“杏儿，小姐待你不薄，你为何血口喷人？”
　　“杏儿实话实说罢了。”杏儿一脸的不屑往尹清心主仆二人吐口水。

　　“啪啪啪。”昔月击掌：“好一出主仆情深，辱骂嫡姐的好戏啊！”周围三三两两看热爱的人群围过来。尹清心又想起不堪的一幕，她在雍亲王府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需要小心谨慎地过日子，拉着昔月的梅花锦袖：“姐姐，我们走吧！”
　　尹秀心挑眉，如今她倒是懂得服软，可惜晚了。杏儿懂得小姐的意思，往前走了一大步，跪地磕头道：“三小姐，你如今已经如愿嫁给了四阿哥，就不要再出来影响四小姐的声誉了，念着姐妹一场的份上，杏儿斗胆求求您，放过四小姐吧！”

　　旁人议论纷纷，对着尹清心指手画脚：“这就是那个当街纵马伤人的虎姑婆吧！真是造孽!听说好好的婚事不要，嫁给了四阿哥做妾氏。”
　　“你懂什么？能给皇子做妾是天大的福分。”
　　“所以才如此不要脸面，勾引皇子，抛弃未婚夫婿。”
　　“真是恶毒的女子啊！”
　　“蛇蝎心肠！”
　　“坏透顶了！”
　　“该让她浸猪笼。”
　　“对对对。”

　　尹秀心满脸的悲戚却毫不掩饰唇角勾起的得意。尹清心情愿她回王府后等待她的是鞭子还是柴房，就怕是四爷让她走，可她已无家可归了，步子摇摇晃晃地倒退，头上的银色步摇随之而轻轻地抖动，为什么会这样？她没有，她不是，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
　　“小姐。”连儿扶着她的手臂，狠狠地瞪着那对吃里扒外的主仆，明明小姐对她们不薄，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东西。

　　昔月往前走了两步，与尹秀心只有一步之遥：“都说尹大人不会教女儿，果然不假！”‘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自己的手也是火辣辣地疼，昔月吹吹自己的雪白小手，端起架子，横眉怒目：“见到本侧福晋居然不行礼，可是把四爷放在眼里了？”
　　尹秀心正得意着，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把她打懵了。

　　“画柳。”昔月抬起小手，绘雪搀扶着她。画柳扬起小手，响亮的巴掌又拍到尹秀心脸上：“还不快行礼。”
　　尹秀心吃了两个耳光，心里再怨愤，也只能福身：“见过年侧福晋。”
　　“眼睛不瞎，非得让本侧福晋动手，才懂得规矩。”

　　尹秀心白皙的小手抚上红肿的脸颊，眼睛落泪，楚楚可怜：“都是秀心的错，见到姐姐太高兴了，忘了给侧福晋行礼的，请侧福晋不要怪罪。”
　　“哼！尹姑娘不但没规矩，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不小。是谁让自己的亲姐姐滚回家，不要出来丢人的，这是妹妹该说的话吗？”
　　杏儿跪地猛地磕头：“都说奴婢的错，是奴婢怕三小姐连累四小姐的声誉，四小姐多么好的姑娘，奴婢实在是于心不忍。”

　　“你不是三小姐的贴身丫头吗？怎么调着枪头指向前主子？若不是本侧福晋听尹妹妹提起还惦记着你，不知道你在尹府过得好不好，还真的让你糊弄过去了，好个背主的忠心丫头。”昔月瞥了她一眼，仿佛怕脏了眼睛：“画柳。”
　　“奴婢遵命。”画柳莲步款款，对着杏儿的脸左右开弓，‘啪啪啪’响声袭来，打得连路人都于心不忍。

　　尹秀心握紧双手：“年侧福晋，这是我的丫头。”打狗该看主人。
　　“尹姑娘不必感谢本侧福晋替你教训欺负你姐姐的丫头，如今的尹妹妹可是四爷的女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咬上几口的。尹姑娘可是知晓？”
　　尹秀心福身，笑道：“多谢年侧福晋提点。”
　　昔月挑眉：“画柳，既然尹姑娘知道了，我们就走吧！”
　　画柳停了手，款款走到昔月身旁：“是，小姐。”

　　“果真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言行举止就是不一样。”人群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年轻俊俏的富贵公子，画柳羞答答地偷偷看了他一眼，一身的贵气，定是不凡。
　　昔月握紧绘雪的手，是十三。他那一口发光的大白牙差点亮瞎了她的眼，心里发慌：“我们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