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情殇》百叶草

103、虎姑婆

　　“很冷吗？”四阿哥把她交给两个贴身丫鬟，一个清秀不失大方，一个妩媚喜行于色。年湘桐的丫鬟，他见过，没有这般模样的。
　　昔月轻声道：“回四爷的话，没有。”
　　四阿哥蹙眉，这声音不太像她，他素知年湘桐不愿意嫁他，只是不知年府有没有那个胆子犯欺君之罪？

　　十阿哥开怀地凑热闹，嚷嚷道：“新郎官，今日不醉无归。”
　　九阿哥笑道：“十弟，你就饶了四哥吧！春宵一夜值千金啊！哈哈。”
　　昔月听到熟悉的声音，脚步微顿，绘雪好奇道：“小姐。”昔月握住她的手，继续走，此生他们再无瓜葛了。
　　四阿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兄弟们尽兴就好。”

　　酒过三巡，酒不醉人自醉。
　　十阿哥喝下最后一杯酒，满脸通红：“四哥，好酒量。兄弟们，走，咱们闹新房去。”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就倒了。
　　四阿哥跨过歪倒得七七八八的众兄弟，环视了一圈，眸子微惊，唯独不见老八、老十二和老十三。才出了大厅，就瞧见老八和老十三对月举杯，鹰眸散过笑意：“你们怂恿着兄弟灌我酒，自己倒是偷偷地喝。”

　　“四哥，来，兄弟敬你一杯。”十三笑得风流。
　　四阿哥接过十三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老八，我敬你。”
　　“该是我敬你。”八阿哥举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痛快。”十三替两人续杯，笑道：“继续。”
　　四阿哥却不喝，放下酒杯拱手：“你们慢慢喝。”
　　十三觉得扫兴，冲着他孤高的背影喊道：“四哥，你去哪儿？”
　　四阿哥头也不回：“良宵苦短，春宵一夜值千金。”他实在是不放心老十二。
　　十三把酒一饮而尽：“好，我们喝。”
　　“好！”八阿哥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如同天上淡淡的月光，挥洒在人间。

　　“梧桐苑”前，淡淡的月光挥洒落一个男子身上，显得孤高而落寞。四阿哥走进才瞧见他闭目站在原地，皱着眉头，连自己到来都不知道：“老十二。”
　　十二阿哥猛地睁开眸子，转身：“四哥？”
　　“你怎么在这里？”
　　十二阿哥面容恢复了自然，淡淡看了一眼月光：“极少来四哥的府邸，今日走了走，这里月光正好。”

　　四阿哥一字一顿：“月、光、正、好？”看了一眼漆黑的深空，皎洁的月确实正好，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确实正好。”
　　十二阿哥点点头：“如此就不打扰四哥了。”
　　“春宵一夜值千金，你确实不该多打扰。除非……”漆黑深邃的鹰眸如同洞悉他的心，看得十二阿哥心虚，却努力维持脸上的笑意。
　　他淡淡地继续道：“你想闹洞房？”

　　十二阿哥心里松了一口气，讪讪地笑道：“四哥也会开玩笑了。”拱拱手：“告辞。”孤寂的背影有些落寞。
　　四阿哥心底的荒谬想法烟消云散。推开新房，慢慢步入，红色的喜蜡燃烧着，一粒一粒蜡珠落下，诺大的居室竟有些冷清，只有两个丫鬟陪伴新娘子，四阿哥眉头轻蹙，莫非年家并只是表面这般在乎这个女儿？

　　两个丫头举止得体，福身：“姑爷。”
　　四阿哥颔首：“你们也累了，出去吧！”
　　两个丫头不约而同看了一眼披红头盖的新娘，满脸的娇羞，起身退了出去。昔月藏在霞帔下的小手握住了拿包蒙汗药，心里骂了四阿哥的十八代，透过大红喜盖，隐约见他的脚尖迟迟不动，人也未曾开口，琢磨着要不要她先开口，先下手为强，把他药倒了，再捆起来，免得行不轨之事。

　　“你也累了，就先休息吧！”
　　昔月见他黑色的靴子一步步踏离地面，发出‘哒哒’的声响。随即是打开大门的声音，再是大门合起的声音。一把掀开红头盖，眨眨眸子，怎么回事？不洞房了？那就睡吧！把凤冠砸到地上，站到床上脱霞帔，一身大红喜袍落地，翻被倒床就睡。

　　绘雪和画柳见四阿哥这么早就离开，急冲冲地跑进屋子，见满地凌乱的新娘子衣裙，面面相嘘：“小姐？四阿哥呢？”
　　昔月闭着眸子，舒服地翻身：“走了。”
　　“为什么？”
　　“我哪里知道。”昔月盖上红色的鸳鸯锦被继续睡大觉。

　　绘雪让画柳守夜，三更再换过来。画柳出了门，与院子一众的丫头婆子静静地守着，旁边几个势利眼的丫头，掩嘴偷笑，嘲讽道：“听说年大小姐病入膏肓，连男人都侍候不了了，果真不假。”
　　画柳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我家侧福晋可是皇上赐婚的，与四阿哥天生一对，再敢碎嘴，小心你们的皮。”
　　那丫头虽闭了嘴，脸上仍然不屑，大婚之日，新郎连新娘的红头盖都不掀开，只怕翌日就会成为王府的笑柄。

　　昔月晨时就被绘雪挖起了床，闭着眸子任由她摆弄，听闻还有敬茶，就一脸的不愿意，朦胧地睁开睡眼，瞧了一眼梳妆镜里的自己，梳了妇人的发髻，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绘雪蹙眉：“我的好姑奶奶，你嫁的可是四阿哥，是皇子，要给嫡福晋敬茶人之常情。本来还是昨日敬茶的，可是四阿哥念你体弱，特地改今日了。”

　　昔月颔首，托着下巴，正色镜子中的模样，除了那身淡淡的书卷香，如今的她与年湘桐旁人难以分辨。画柳欢喜地捧来素雅的白裙，昔月一脸的不悦：“以后只能穿白裙子了。”
　　画柳掩嘴偷笑：“若是我嫁了个好夫婿，别说穿白裙子，就是带白花我也乐意。”
　　“呸呸呸。”绘雪白她一眼：“胡说什么。”

　　南溪宛里的一屋子莺莺燕燕捎首弄姿，盛装打扮，谁不愿意被昔月比下去。昔月莲步轻挪，一身素雅的白裙子显得有些另类，可她肤色白，眸子又灵气，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一身的寒梅香迎面扑来：“湘桐给嫡福晋请安。”
　　四福晋那拉氏和气地笑道：“年妹妹起来吧！都是一家人。”

　　“要不得啊！年妹妹初入府邸，还未敬茶，怎能起来？若是没有规矩，怎能成方圆？”嫡福晋下首的美妇人一身的凌厉强势，举止风流，娇柔百媚。昔月认得她，是侧福晋李氏。
　　四福晋看了一眼昔月，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年妹妹敬茶吧！”
　　“是，姐姐。”昔月没看李氏一眼，接过画柳手中的茶盏：“给姐姐敬茶。”

　　四福晋浅抿了一口，淡淡地笑道：“嗯。爷去早朝前特意交代，让年妹妹好好歇养着，可不许再病了。若是喜欢梅花的，就在院子里种；还没开花的，就让画师画，定让妹妹舒心。”
　　李氏摸摸头上的金簪，妩媚的俏脸上闪过两片红晕：“爷，昨日露宿在我房里也让我好好照顾年妹妹。”

　　坐在李氏旁边一个姿容美丽清秀的耿氏说道：“李姐姐好福气啊！年姐姐新婚，爷却露宿在您的房中。”有几个莺莺燕燕附和着掩嘴偷笑，有的嘲讽昔月，有的巴结李氏。
　　“咳咳……”昔月掩嘴轻咳，眼眶为湿：“多谢李姐姐替我侍候爷，湘桐素体弱，有心无力，实在是惭愧……呜呜……”
　　李氏扬起得意的嘴角：“妹妹不必惭愧，都是姐姐的分内事。”
　　“李姐姐昨日得了爷的恩宠都是因为妹妹我，我给你敬茶，你肯定是喝不下去的，不如就免了吧！”

　　李氏得意的嘴角一僵：“规矩不可废。”小贱人不想给她敬茶？做梦。
　　昔月只好再端起茶盏，一步步走近那个得意的女人，看着她的脸就像尖酸刻薄的黄鼠狼。她心里不愉，还得恭敬地端着茶盏，手越发地酸痛，轻轻地抖动。李氏知道她体弱，故意找茬。昔月心里懊恼，暗骂：臭婊子。计从心气，手再抖，渐渐地有些不稳。
　　四福晋心里不忍：“李妹妹还不快喝茶。”
　　李氏不敢驳了嫡福晋的意思，慢吞吞地伸手来接。

　　昔月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你想喝，我还不乐意了。滚烫的茶水连同茶盏泼向她的裙褂，身子一软，倒在地上，闭目昏迷。
　　“啊！啊！啊！”李氏气急攻心，裙褂烫得入心，指着昏迷在地的昔月，头一沉，也晕了过去。
　　两个丫鬟抱着昔月焦距地喊着：“小姐、小姐……”
　　四福晋主持大局，命婆子丫头分别送两个昏迷的人回各自的院子，又命人请大夫。年湘桐是新妇，若是第一日在雍亲王府就出事了，她身为嫡福晋难辞其咎，抬步就跟到梧桐苑。

　　四福晋看着两个丫头守着昔月哭泣，半步床沿轻纱飘落，挡住了昔月半边容颜。她往前一步，心里好奇，年湘桐素体弱，却是个大方得体的大家闺秀，怎么今日的言行举止与往日大不相同，仿佛是是换了一个人？
　　“福晋姐姐，您也劳累了，照顾年姐姐的事，就交给妾身吧！”身后的尹清心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