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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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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到处还残余着新年的喜气,言家也不例外,言父言母商量好初八一早去城外寺里上香,祈福一年平顺。
言璟还在屋里用早膳,冒贤匆匆从外院跑进来,正遇上从自己院里过来的言樰。
拦住人的去路,言樰看着人咋咋呼呼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跑这么快,当心摔了。”
“嘿嘿,谢谢小姐关心,小的皮糙肉厚,摔了也不打紧的。”冒贤摸着头憨厚道。
“怎么了,母亲他们催起来了?”言樰整了整衣襟,准备转身跟着一起进院去。
冒贤目光中闪过一丝促狭,小声凑近了状似说悄悄话般:“不是,是南阳王府刚有人送来的消息,三王爷伤重,原本不是说昨日醒了吗,今天又昏过去了,想着说少爷与王爷身负婚约,若少爷有心,便前去探望探望。”
冒贤知道自家少爷对这位王爷很是上心,所以一接到消息,便匆匆跑过来通传了。
“诶呀!”一个没注意,不知道眼前小姐怎么的就忽然停下了,冒贤差点就这么莽撞地撞到了小姐身上去了。
“没死?”
“啊?”冒贤一愣:“小姐说什么呢,宫里那么多神医良药,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话说他和咱们少爷不是还有……”
“啧!”言樰一脸遗憾地打断他,转而挥手道:“你去前厅吧,我去和兄长说。”
看着小姐远去的背影,冒贤还有些不敢置信,刚才那一声粗鲁的嗤声是从他家温柔大方的小姐口中传出来的吗?
“阿樰。”言璟刚好喝完了粥,看见自家妹妹,脸色都柔和起来,他侧头往外看了一眼,“冒贤呢?”
言樰上前撒娇般拉起他的手:“哥哥,母亲他们都等了好一会儿了,冒贤大约也是先去前厅了,我们也过去吧!”
言璟点头,其实心里却还记着自己让冒贤去打听南阳王府消息的事。
两个人进了前厅,他便将冒贤带到一边,正准备开口问,言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她道:“哥哥是想问南阳王的事?”
言璟脸上有些尴尬,自从妹妹和他说开之后,他便也知道自己是没什么资格去打听那个人的,他低声解释:“不是,我只是闲着无聊,想知道这几天外面都有些什么有意思的事。”话说出来后,言璟都觉得有些站不住脚,他还从未在自己妹妹面前沦落至如此尴尬的境地。
言樰却不在意,直言道:“南阳王的伤势哥哥不是已经知道了。”说完转头看向冒贤:“是吧!”
冒贤点了点头,“就是小姐说的那样。”
言璟叹息一声,既然人醒了应该养养也就没事了吧!
冒贤疑惑地看着少爷一脸看开了的神色,不禁问:“那少爷您的意思是不去……”
“当然要去的。”言樰再次开口打断,笑着道:“母亲他们都说了好久了,我们一家人应该一起去寺里拜拜,诚心方得佛祖庇佑,冒贤你难道不想去了?”
冒贤连连摇头:“要去的,要去的。”他还要求菩萨今年给自己许段好姻缘呢,他也老大不小了,这么想着便笑着跑开了。
后院被冷落的传话小厮等了好一会儿,直到留在家中看家的阿婆出后门倒枯叶的时候,才看到他,问起缘由,不由得惊讶道:“夫人少爷们一早就出门了,你不知道吗?”
小厮哭着脸,他怎么知道?他不知道呀!
南阳王府已经连着好几天低压弥漫,就是原叔拿那个将自己关在屋里的主子没半点办法。
炉子上的汤热好了,热气掀开盖子噗嗤噗嗤地跑出来,丫鬟一惊,连忙拿来小碗装好往王爷房里送去。
原叔一早便等在屋外,几步走上来将食盘接过去。
正准备开门进屋又停了停回头问:“言家主子可回来了?”
丫鬟不知道这些,慌乱了一下连忙说要出去打听,树上却跳下来一个人,正是修音,他歪了歪头道:“这会儿已经到城门口了。”
原叔点了点头,将汤碗往修音怀里一送:“你端进去,一定要看着王爷喝下去,半个时辰后再伺候王爷换药,我出去一趟。”
原叔自然不是去什么别的地方,出了王府便直奔言家。上次让下人过来请人结果奔了个空,这次自己亲自来,小少爷多少要给自己几分面子吧?
言府的小厮自然是认得这位王府老管家,立马转身去通传。
前厅无人,往书房去的时候遇见小姐言樰,停下来行了个礼。
“见过小姐。”
“你怎么到后面来了?”
“王府管家前来找少爷,我进去通传一声。”
言樰温和的脸色一顿,见人要继续往里头去,连忙将人叫住:“既然是王府来人,怎容你如此怠慢,我且去叫一声兄长,你先将管家请入前厅,让丫头奉茶伺候好了。”
“是,小姐。”
看着人转身又朝前去了,言樰这才侧身朝自己身边的丫鬟道:“去看着少爷,如果少爷出院子,就将他请到我那里去,只说我有事找他,让他安心等我。”
打点好后,言樰这才整理好表情往前厅走去。
原叔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这时见到言樰一个人走进来,身后没有其他人,脸上不禁黯了黯。不曾想这一次言家小少爷是真的被王爷伤了心。暗暗叹息时却又庆幸,王爷好在请了一旨圣书在手,纵使现在小少爷有什么见怪的,以后成了亲只要王爷好好对待人家,也不愁小少爷不会回心转意。
当下最重要的是请小少爷去看看自家别扭得紧的王爷,让他乖乖吃药早些养好身体才是。
暗卫们只当是王爷这一次要借事惹怒皇上、引出皇后马脚,所以才自伤。只有原叔知道这中间,言家小少爷的疏离只怕也是让王爷做出如此荒唐行为的一个重要引子。
“原管家是来找哥哥的?”
言樰今年才十五岁,可是完全不像一个寻常十五岁姑娘家的样子,她娇笑着走上来的时候温婉得体,原叔还以为看到了哪家的当家主母。
“王爷这两日受了些小伤,想小公子想得紧,所以命老奴来接小公子一叙。”
言樰闻言捂着嘴小声的笑,“按理说,我家兄长身为男子倒也没那么多讲究,可到底和王爷是有婚约的人,这般急切只怕外人要嚼舌根子的。”
原叔并没有察觉到言家小姐的敌意,只是他以前替自己王爷办过的糟心事不少,就是连夜将春香楼里的头牌花魁请进府里这种事也做过,他向来宠着自家王爷,也并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不妥。
现在看来,也许真的是自己欠思量了?
可他怎么记的,前段日子言小少爷盯自家王爷盯得紧的时候还日日在王府大门口候着呢?
“那……小少爷他?”原叔犹不死心。
言樰眉尖稍挑,笑着道:“倒不是哥哥不上心王爷的伤势,只是哥哥早上便出门会朋友去了,这会儿只怕在哪家公子府上喝茶。”她眼睛转了转,歪了头露出几分小孩子的调皮样子道:“这样吧,等哥哥回来了,我告诉他让他上王爷府上去。”
话说到这份上,原叔没有再强求,起身离开的时候却不经意瞥见言樰嘴角一抹浅淡的笑意,心底划过一丝怪异之感。
“小姐,为什么要瞒着少爷?”丫头轻红不解。
言樰轻嘬了一口冷茶,面上沉稳而冷然:“皇家的姻缘,哪一桩不是要命的?”她敛了眸子,遮住眼底的黯淡与落寞:“你觉得那人是真心喜欢哥哥的吗?”
轻红愣了愣,想起某一次远远看见少爷跟在那位人物身后的样子,那人冷着眼满脸是不掩饰的轻鄙。她摇了摇头:“那等、那等大人物也会有耍人玩的时候呢!”
言樰噗嗤一声笑,轻红的这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可不是耍着人玩么?
这辈子是,上辈子也是,哥哥一头热时,他装作冷淡疏离、欲拒还迎,哥哥灰了心丧了气打算放弃时却又回过头来浓情蜜意。最终呢?
换得的不过是一片假情假意和言家的万劫不复。
晚上用膳时,言璟终于放下了话本子从书房出来了。
言樰见了他亲热的上前挽了他的胳膊,“看了这么久的书,也不怕坏眼睛,晚上王嬷嬷熬了汤,你多喝两碗。”
言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等你以后出了门,还不知道会不会这么惦记我这个哥哥哟!”
原本只是寻常的一句话,言樰听了脸色却猛然一僵,只是言璟已经挪开目光去没有察觉到。
“阿樰心里,谁都比不得父亲母亲还有哥哥。”
言璟已经走到桌前,接过碗准备落座,言樰话说得轻他没听到。
“说起来今日里王府来过人,说王爷的伤养得差不多了,要大家不必多惦念。”
言璟早在听到南阳二字的时候就竖起了双耳,目光有些躲闪地转了过来。
言樰将人抓了个正着,笑着道:“我命下人以兄长的名义送了些补品去,兄长觉得如何?”
还不等言璟回话,一直对赵贺楹颇有微词的言父就抢先开了口,“送去了就送去了,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言璟有心多问两句,可想了想,阿樰在,他问这几句又算什么呢?只能点着头轻声和:“是是是,这汤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