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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修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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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北方,有着冰城之称的白州虹凉城内的一栋大宅,白氏宗亲所数到齐。上座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精神矍铄的的老人,那人便是白家宗主白柯。他的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位女子。右侧首席上的女子,素衣翩跹,神色安详,纵使人已过中年仍有着决华之姿容,那女子名唤凤歌,夜姓,乃是白州首富夜阑之女,当今的白家主母,嫁入白家已有二十余年。左边的女子,是尽得那 人的真传。乌发如墨,纤眼如惠,白衣飘飘,动辄欲飞,她便是被人唤作风之女的白家直系千金——白梧桐。而此时,梧桐便是冷眼微眯,提耳而视,仿若自己并不是中人口中的当事人,恐怕也没有人把她当作当事人吧。毕竟女儿家的终身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而已,纵使她白梧桐武功再高也是抵不过父亲大人的一句话。
“黄家虽不像红家那么有势,但也是彩八家之一,何况未来的姑爷是当朝的户部尚书,掌管财政,纵使他以后离职归去,朝中也不乏会有支持他的人,何况那黄凤珠本就以才情名满天下,绝对佩的上大小姐。与黄家结亲是百利而无一害,我们何乐而不为?”
“不,不行,那黄凤珠虽然名满天下,在朝中却被别人起了个黄奇人的外号,据说他整日带着面具,性情古怪,恐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未见其人就说他佩的上大小姐,未免有些过早。再说,那红家本就是彩云国数一数二的名门,红家三少乃是代理宗主,能力自然不在话下,俗话说虎父无犬子,那红三少之子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哼,你自己说的,未见到人就断定那人佩的上小姐,不是未免太早!”
“这……”
梧桐坐在那里,冷着一张脸,看这众人自顾自的在那里争论不休,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问问她这个当事人的看法,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些事,父亲从来就没和他说过,只有母亲曾告诉过她,那与黄家的亲事是自小结下的。不过后来因为黄家长子爱上了别人就吹了,多年后的今天,那黄家竟是又提起了这事。她忽然想到,那个人名唤凤珠,自己名唤梧桐,凤栖梧,梧上凤,经不住觉得有些可笑,想笑出声,却又觉得不是可以笑的场合,便抬袖轻咳了几下。
凤夫人抬眼看了看吵得不可开交的台下众人,又看了看女儿,皱了下眉头。
“众位,小女今天身体不是很好,莫要大声喧哗扰了桐儿的神。”她也轻轻咳嗽了一下,唤道:“凤儿,来,扶你姐姐回房休息去吧。”
紧闭的大门打开,自门外走进一位蓝衫女子,那女子低首行礼,扶起小姐退了出去。进来的女子单名一个凤字,是梧桐的丫头,更确切地说,她是白家凤夫人16年前自城墙桓垣下捡来的,名义上是白府的二小姐,实际上却是小姐的贴身丫环。
对于梧桐来说,凤儿更像是妹妹,或是青梅竹马的玩伴。虹凉的的泉水甚是有名,白家身为此地的掌事之家,家宅自是建在这天下闻名的潮泉边。白家乃是武道世家,生活向来简朴,只有这庭院,是依照白柯的指示,建的曲曲折折,风采万千,白府上上下下也自是只有这庭院最使赏心悦目了。湖心亭凉阁内,梧桐倚着扶手望着,脚下翻滚的潮泉。
“小姐,喝茶了。”凤儿将茶盘放在桌上,端起一碗茶递到梧桐手中。
“凤儿,你说,父亲会选择谁呢,黄家还是红家?”梧桐扶住茶碗的盖撮开浮在表面的茶叶,清饮了一口。
凤儿此时正在为她打扇,忽听她这么问,竟是愣了愣。“小姐问我么?要是我的话我宁可嫁去黄州。”
梧桐挑了挑眉,问到“为何?凤儿知道这个黄凤珠?”
凤儿笑了笑,“哪有!小姐是知道的,凤儿禁不住热,红州固然好,可是凤儿却是消受不了的,虽然凤儿真得很喜欢红州的蜜柑。”
“呵呵呵……”梧桐忍不住笑了,凤儿见小姐笑了,也跟着笑起来。
半晌儿,梧桐忽然开口又问道“凤儿,若是我决定让你随我出嫁,你可愿意?”
凤儿打扇的动作停了停,好久没说话。
“愿意,”凤儿很久才答道,“我如今最想做的事就是离开这白家。”
梧桐有些诧异“为何,白家人待你不好么?”
“不,不是,不是的,”凤儿赶忙摇了摇头,“白家待我很好,只是,我不属于这里,真的不属于。”潮泉的水哗哗的涌上来,拍在亭角下,又退了回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但我是真的知道,这里并不是我的安身之所。小姐不要怪我,我真得那么觉得。”
梧桐见凤儿似乎有些慌张,柔下了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望了望脚下的潮泉,思索了很久。
“凤儿,既然你这么想,我成全你便是了……”
三个月后
虹凉城外,沃野千里,夏日的虹凉城俨然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宏伟的城楼下,送嫁的队伍绵延千里。远方的朝阳缓缓爬出地平线,染红了土地,染红了梧桐的脸。十里红妆迎春晖,是女子,莫不想嫁的如此风光吧,只可惜,流水本自断人肠,微小如己,幸福与家族的利益,自己只能选择后者。三月,正是这暮春赏雨的好时节,自己却要远离家乡。风之女,还是被人与人之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家伙羁绊住了。
“凤儿,好好照顾你姐姐,三个月后,我顶亲自到红府接你回来 ……”
“梧桐,到了红家,好好侍候福君莫要想家……”
母亲的叮嘱,父亲的许诺,在这一刻竟显得如此苍白。犹记得孩提的自己伏在母亲膝头,轻轻念着自己喜欢人的名字“清鱼,清鱼——”。母亲是多么的慈祥,“若是梧桐喜欢清鱼,将来嫁予他如何?”
“可以么?他只是管家的儿子,这样也可以么?”年幼的她掰着手指默默的问。
“女儿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
梧桐握着母亲的手,星眼微湿,“保重。”
不愿多言的她,再次望了望家乡的方向,转身上了车。
家乡的人,家乡的景,家乡的情,踏上马车的一瞬间都已消逝,从现在开始,她是白梧桐,白家大小姐,更是红家的儿媳,一个注定要在平凡中逝去的女人。
“凤儿,上车——”
她不甘心,所以,凤儿,她要放她自由,真正的自由。蓝衣的凤儿踏上马车,车夫扬鞭的刹那,梧桐大笑起来,清澈的笑声在风中渐渐消逝,一点,一点的,消逝——
虹凉的百姓在这个暮春的朝霞下,送走了他们的风之女,长路迢迢,风雨遥遥,散落人世的精灵,永远的走出了他们的心,永远,永远……
同日傍晚,送亲队伍到达虹河边,新娘于河边上船时误落水中,香消玉陨。同时,凤儿乘船出云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