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城》芷蓠

2、迷途不知

　　桃花开得漫天，远远看去，桃城就是一座粉红色的云。
　　少帅靖成，不，应该叫城主了。在城中最老的一棵桃树下，大肆宴饮。
　　歌女舞女鱼贯而入，眼波流转，三千秋波都注入最华贵的那个人。靖成身着红色丝质华服，玉簪随意插在凌乱的青丝间，摇摇欲坠。靖成斜倚在鎏金榻上，眼睛眯着看着眼前，轻轻惬意地叹了口气，晃动着酒杯，杯中的暗红色琼浆随着曲声舞蹈。
　　森严的宫门外，一人已经徘徊了近一个时辰。
　　明德抬眼看了看偷偷溜出宫墙的几支桃花。宫墙内传来欢歌笑语，娇滴滴的，冷艳艳的，听得分明。
　　明德抬脚，又收回。最后，下了决心，头也不回大步离开宫门。

　　笙歌在耳边渐渐不清晰，曼舞在眼前变得模糊。靖成头在碰了几次枕头后，终于沉沉睡去。
　　黄沙漫天，几匹孤狼吼声划破夜空。
　　狼群增多围住军帐，幽绿的眼睛发出饥饿的光。月是一片惨白。
　　“你去东边，我去西边。一定要挡住这群畜生。”
　　喊杀声，惨叫声，狼嚎声，乱成一锅粥。
　　鲜红的血喷射而出，惨白的月都被染得有点红。
　　狼群渐渐退去，安宁来了。
　　那个镇定自若指挥的少年，慢慢直挺挺地倒下。
　　…………
　　“明德！明德！”靖成眼睛睁着老大，装满了恐惧。
　　一切声音都安静了。安静得有点可怕。谁都知道那个叫明德的少年，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勃然大怒的城主赶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明明是三月，天空却下起小雪，细细的，像城外的沙。
　　明德脚步放慢，转身又看了一眼那座城。
　　斑驳的城墙透着古意，“桃城”二字遒劲有力。和初见时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可又看起来大不相同，城门紧闭，城楼上站满守卫。
　　自己是孤身一人。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明明是春天，不知为什么想起这首冬天的诗。
　　“这么简单的诗都不会背，你还真是文不成武不就。”眉眼清澈的少年一脸不屑。
　　“你不也就只会背几首诗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了有你一个会背诗的就够了呀，要什么文武双全！”骄横跋扈的少年不满地直跺脚。
　　眼前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
　　动一动麻木的手指，抖落身上的雪，抚摸跟随自己的马，跃马而上。

　　歌继续唱，舞继续跳。靖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所有人都当什么都没发生。
　　红衣琵琶女眼波流转，万千媚态堆于眼角。这曲子熟悉得很，却又忘了在哪里听过。靖成怔怔地呆望着前方，不觉手中的酒杯滑落。暗红色的琼浆洒了一身，红衣又深了一层，像极了血溅了一身。靖成宛如木偶一般任凭手下的人收拾，不出一声。

　　沙漠里暗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