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别哭》你管我

27、第 27 章

　　江璃下定了辞职的决心。
　　覃越长久的两地奔波不是办法，最重要的是这次把他吓着了，为长久打算总是要两人呆在一块儿的。覃越为不叫他难过，主动捐资捐物改善学校的硬件设施，又让人联系了师范大学的应届毕业生，招聘了两个支教老师过去顶替，以湛蓝的名义额外支付给支教老师不低的下乡补助。
　　江璃这下彻底放了心，放假第一天就被覃越接到了C城。
　　第二次走近覃越的家，现在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家了。心境已与上一次的被迫截然不同。
　　覃越一想到自己那次的混蛋举止就心上一疼，把换鞋换到一半的江璃抱住，悔得肠子都青了，更怕江璃想起那次不愉快而难过。
　　“上次，让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覃越扣住人的后脑勺，在江璃额头上印下轻柔的一吻。
　　江璃本就心大，两人这都和好这么长时间了，他早就不再想以前的种种。见覃越这样，忍不住想逗逗他。
　　他猛一把将人推开，冷冷开口:“我记得你说什么来着？说我是不是不给钱不让亲？”
　　说出口之后又后悔了，因为见覃越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眼睛里明显可见对他自己的责悔。
　　覃越看着他，一边心疼，一边暗骂自己当时白痴。“我那是胡说八道，我是猪，你打得好，再打我吧，你别气，也别难过，再打我就是了。”说着就抬手“啪”一声，给了自己一记实实在在的耳光，“你不打，我打!”
　　“欸……”这下换江璃心疼了，急道:“你干什么……我跟你开玩笑的。”
　　覃越这记是真打，脸一下子就红了。江璃郁闷死了，摸了摸他挨打那一边，心疼道:“我说着玩的，上次的事我早忘了。”
　　“真的？”覃越看江璃确实没有要生气的样子，抓住人的手掌开心道:“你不气就好，开玩笑可以，你想怎么开怎么开。”他一点不气江璃用这事儿逗了他，只要江璃不为这事儿难过就行。
　　“你说你，手怎么那么快，打自己还下狠手。”江璃埋怨地看了覃越一眼，掰过他的脸，又凑近了些，“红的厉害，是不是很痛，要不要冰敷一下？”
　　“不用，我本来就该打!”覃越不以为意地在江璃掌心蹭了蹭，眼睛里又浮上温柔的笑意。
　　江璃在心底叹了口气。说覃越没变呢，他又变了，长高了，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较以前成熟了，当然也更好看了。说他变了呢，在江璃跟前很多时候又跟以前一样，想什么是什么，想怎样就怎样，一点不遮掩，还跟小孩子似的，甚至比以前更甚。难以想象他现在是掌控并将覃家家业发展成业界龙头的成功人士。
　　两人在玄关腻歪了一会儿，覃越就帮江璃把行李箱打开整理。
　　东西并不多，江璃这几年没怎么买衣服，大部分还是以前学生时代的旧衣物。他不舍得丢，覃越看着他穿那些衣服仿佛回到了以前，也就随他去了。宿舍里的大部分书籍留给了学校，只带走了少部分不适合小学生阅读的，窗边那一排小绿植倒是带走了好几盆。覃越让江璃找地方安顿它们，自己则把江璃的衣服一件件整理出来挂进了主卧的衣橱，和自己的挂在一起。整理衣服的时候，一个小东西掉了出来，落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发出让人难以忽略的声响。覃越弯腰捡起来，摊在掌心定睛一看，久久不语。
　　那是他以前送给江璃的圣诞礼物，一对银戒，他的那只已经弄丢了。他那时气得把江璃送给他的钥匙扣都拧烂了，恨不得把自己买的情侣戒嚼个稀巴烂再吐掉。然而鬼使神差地没那么做，还带出国了。后来不知道在哪次喝多了之后撒气扔了，或者不小心弄丢了。总之就是不见了。
　　而江璃这一只，光亮如初。
　　他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江璃自己过得乱七八糟，这个小小的指环，他还保存得跟新的一般。
　　江璃把小花盆搬到了书房的窗台边上，又给浇了水。回来见行李箱都收拾空了，覃越傻站着一动没动。
　　“你在干嘛？”他走过去问，然后看到了覃越掌心的戒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个掉出来了啊，给我吧。”这个戒指他一直不舍得扔，也不敢戴在身上，怕被父母看到。自那次父母大发雷霆扬言要跟他断绝关系时，他就把所有有覃越气息的东西都收拾得一干二净。这个戒指平时是藏在厚外套的内侧口袋里的，他冬天穿外套时会忍不住拿出来摸一摸看一看。衣服换下来洗时永远不会忘记要先把戒指拿出来。银质容易氧化变色，他每年都会定期用可乐洗一洗，再擦干净，看着就跟新的一样。
　　“对不起，我的被弄丢了。”
　　江璃笑笑，“丢了我也不给你，这只是我的。”说着摊开手心伸到覃越面前，朝覃越眨了眨眼，“还给我。”覃越看着他，牵过他的手，触到唇边吻了一下，直接把戒指套在了江璃的无名指。

　　两人和好之后，感情浓度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知羞不知羞的事儿都做过了。江璃还是会因为覃越的某些言行脸红。
　　他不想的，就是控制不住。
　　或许每个人在自己心爱之人跟前永远都会有害羞的纯情的一面。被覃越这样看着，只觉得呼吸有些紧，赶紧岔开话题问覃越:“我的衣服放哪里了？”
　　“卧室，”覃越牵着他，经过了会客厅、健身房、书房来到主卧。
　　江璃一进门就被那间不小的全透明玻璃浴室惊着了，眼睛都瞪直了，“你，你，怎么搞了个这种。”
　　“设计师那样搞的。”覃越完美甩锅。
　　呵，您不同意设计师敢这么搞？
　　江璃瞄了一本正经的覃越一眼，顽皮调侃道:“你可真闷骚。”
　　覃越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江璃以为他怎么了时听到一句云淡风轻的“在你面前我都是明骚。”
　　得，这人的脸皮也经年岁成正比增长了。
　　江璃围着浴室看了一圈，可谓360度无死角。无论在里头做什么，无论哪个角度，都能被卧室里的人看的一清二楚。他不是老八股，这种情趣还是懂的。只是一想到那啥的时候也会全无遮掩的呈现在喜欢的人眼前，是相当需要勇气的，总不能每次要那啥就跑去客厅的卫生间吧。
　　这种想法在不久的将来就被事实推翻了。温馨宁静的夜晚，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只需抬抬眼皮便可欣赏浴室内线条流畅的裸男出浴图，即使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也不耽误。晨光熹微的清晨，将醒未醒之际，手指一动就能摸得身旁被窝的余温，微睁开惺忪睡眼，余温主人的好看侧颜穿透玻璃印入眼底，哪怕他是微蹙眉头坐在马桶上。
　　每一帧，对江璃来说，都是赏心悦目的。

　　收拾妥当后，覃越带江璃出去吃饭。两人先去了商场，给江璃添置了不少衣物。江璃不想买那么多的，覃越就哄他说国外天气多变，得多带，不然到了那边去买更贵。其实恰恰相反，同样的品牌，国外价格比国内专柜要便宜不少。
　　买完衣服，覃越选了一家以前吃过觉得味道不错的养生汤锅。吃着暖和，又养胃。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一个多少令他有些尴尬的人——沈苏。
　　想避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覃越和江璃两人进门，不说夺人眼球，单看二人的样貌也是相当打眼的。
　　沈苏一下就注意到了。她有俞思锦的微信，自然看到过俞小少爷发的多张关于他“表嫂”的图片。哪怕只是剪影，对上覃越身旁这个人就错不了了。说不气是不可能的，哪怕她脾气再好，哪怕覃越给足了补偿。若是个女的就罢，她也知感情是强求不来的。自己打一开始就知道覃越不爱她，可那么优秀的男人，哪个女人会不心存幻想呢。何况她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只要时候到了自然而然就能升级为覃太太。覃越对她是冷淡，可也没对别的什么人有过热情。因此，她是有把握终有一天可以让覃越爱上自己。没想到覃越突然告诉她另有所爱，她沈苏也是个骄傲的女子，有才有貌，做不来那些一哭二闹、死缠烂打。
　　可，没想到他覃越爱的居然是个男人！
　　爱男人你他妈倒是早说呀，活活浪费老娘两年的青春！
　　沈苏头一次说粗话，发现说完挺爽的。
　　覃越一开始没看到她，他的目光只聚集在江璃和菜单两处。实在是感到有一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过久了，很不爽地偏头一看，惊讶过后很快转头，脸上依旧若无其事，丝毫没有碰到熟人要打声招呼的意思。
　　沈苏怎会放过这个机会，见覃越对她避之不及的眼神，不由好笑。跟朋友说了一句后施施然走到覃越和江璃那桌，笑得极甜，“覃越，好巧啊！”
　　覃越不得不抬头，面无表情地点头，“嗯，真巧。”
　　沈苏完全不理会他的冷淡，以往特别懂事特别识大体的姑娘，这会儿很白目的完全没有接收到覃越不想攀谈的信号，笑眯眯地看着江璃问：“这位是？”
　　江璃腼腆地看着这个极美的姑娘，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覃越只得为二人做介绍，“江璃，这位是……”
　　“你好，我是覃越的前、未、婚、妻、”不等覃越说完，沈苏抢了话头，特意放慢了语速，把前未婚妻几个字咬得又慢又重，朝江璃伸出柔嫩的玉手，在江璃尴尬的目光中接着说：“真的是前未婚妻噢，就上、上个月吧，才解除婚约的，我叫沈苏，很高兴认识你！”
　　覃越的脸变得相当难看，然而沈小姐也没在怕的，和江璃握手时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江璃尴尬的脸色变了变，眼睛都睁大了，看着她竟笑了出来。沈苏朝他眨眨眼，之后丢给覃越一个挑衅的眼神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江璃在她离开后仍笑着，完全没有因为沈苏的话影响心情，接下来的用餐也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反而是覃越整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他怕江璃不开心，可又看江璃没事儿人似的。见江璃吃的开开心心，也不好主动提起来，怕破坏气氛。就只能在心里打鼓，不知道江璃会怎么想，更不知道沈苏刚刚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等到江璃说吃好了，他二话不说拉着人火速离开这家餐厅。回家的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偷瞄江璃的脸色，见他始终是平静且开心的。餐厅离家不远，很快就到家了。覃越迫不及待想说什么，被江璃推去了书房，“我要洗澡，你不许进来。”
　　覃越没法，在书房里也呆不下去，无奈跑去客房的浴室冲澡。江璃这种避开的态度让他的心提得更高，他担心江璃之前的平静和开心都是装出来的。这十年江璃过的多苦，这个苦还是自己造成的，而自己还订婚了，有过未婚妻，哪怕他根本没喜欢过沈苏，相较之下心里闷得不行。
　　他苦恼地冲完澡回到卧室，江璃已经洗好了，正靠着床头看书。
　　覃越：“你……”
　　江璃：“嗯？”
　　覃越叹了口气，走过去抽走了江璃手中的书，额头抵着江璃的额蹭了蹭，“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江璃顺势亲了他一口，看他一脸懊恼的样子，噗嗤笑了，“问什么？那位沈小姐吗？”
　　“嗯，”覃越坐上床，把江璃整个人拢进怀里，倚靠着床头，也不管人要不要听，闷闷地在江璃头顶开口：“我和她是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回国后偶然一次宴会碰到，才知道我父母和她父母是旧识。后来我妈病了，说希望我能把终身大事定下来，为了让她安心，就答应了订婚。我没有喜欢过她，真的没有。”
　　覃越说完，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江璃的肩窝，脸颊在上头一下一下蹭着。
　　江璃侧头，亲了他一下，叹了口气，“我没生气，也没怪你，只是……”
　　覃越的手臂一下圈紧了，紧张地问：“只是什么？”
　　江璃往后靠了靠，整个人舒服地躺在覃越怀里，抬眼温柔的看着他，“只是，沈小姐挺好的，如果没有遇到我，你就能和她结婚，生一两个孩子，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沈苏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和覃越站在一起定然是郎才女貌。
　　“你怎么能这么想！”覃越急了，坐直了背，捧着江璃的脸道：“你不能这样，如果没有再遇到你，会不会和她结婚，我不知道，或许就像你说的，我会和她结婚，组建一个家庭，可是，你要知道，那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快乐。这辈子，能让我觉得快乐，觉得幸福的，只有你！”覃越一直很庆幸，再次遇到了江璃。否则这这辈子也就这样过了，他大概真的会遵从家里长辈的意愿和沈苏结婚，毕竟那个人不是江璃的话，和谁都无所谓了。
　　“你别急呀，”江璃侧过脸亲了他的手心一口，笑道：“我知道，又没怪你，只是替你可惜，沈小姐长的漂亮，人又好。”覃越若是和沈苏这样的女子结合，那该是完美的。可惜被自己横插了一杠，他是真的替覃越惋惜，吃饭的时候尽管笑着，心里却是在想如果覃越没再遇上自己……
　　没有那么多如果了，覃越对他的情感，以及对待他俩感情的态度，他比谁都清楚。覃越爱他，他爱覃越，这比什么都重要。以后就让他用更多的爱去填补因自己对覃越人生造成的遗憾吧。
　　覃越听了他的话，挑着眉问：“你又知道她人好了？在餐厅的时候她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江璃推开他凑过来的脸，笑着说：“没什么。”
　　这是两人在家里的第一晚，却什么也没做。
　　就这么靠躺在一块儿，话头由沈苏聊开了。江璃叫覃越以后碰到沈小姐对人客气点，毕竟是覃越理亏。覃越十分不以为然，他本来就很不痛快沈苏今天的行为，嗤笑着说：“你以为她有多爱我吗？她觊觎的不过是沈太太的名头罢了，解除婚约这事儿我可是给了他们沈家足够的补偿，他沈家也不是吃素的。”沈家的胃口不小，若是做的不够他们满意，只怕不会解除得这么顺利。论沈苏本人嘛，倒是不那么令人讨厌。覃越马马虎虎应了江璃，说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烂好人一个。
　　又聊到了覃越孤身一人在国外的留学经历，他不敢说那会儿是靠对江璃的怨恨支撑自己度过的。为了使自己不再想起这个人，覃越几乎是忙得没日没夜，短短三年修完了两个专业。为了湛蓝的销路在那段时间里跑遍了美国和整个欧洲。他说的轻描淡写，江璃却是能想象得到，覃越这些年过的并不轻松。老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何况覃越哪里是在守成，湛蓝在他的带领下已是当年规模的十倍不止。这段时间，江璃从网络、新闻、杂志等各种渠道了解到覃家的家业如今到了个什么地步。当然，他还不知道现在这些家业都已经在他名下了。
　　这也是两人重遇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心无芥蒂地聊彼此这十一年间的过往。之前不是因为分隔太久不好意思，就是因为喜悦的冲动掩盖了。此刻，分隔十一年的冷，重逢后误会解除的激，一一沉淀。两颗心相互依偎，眼中只有彼此，彻底打开心扉与那个藏在心灵深处的对方见面。两双眼睛不约而同溢满深情，凝望眼前将携手陪伴自己走剩余人生路的这个人。
　　一低沉、一温润的嗓音交替作响，这些年的情与思、乐与苦，便在这悦耳动听的声音里如泉水潺潺流过。
　　两人直到拂晓时分才相拥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