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传说（美战同人）》Pallas

33、第三十三章 暴风前夜

　　长谷川宏二死了。
　　这个消息宛如风中柳絮般飘散了整个东京以至日本。不单是长谷川集团，就连所有与之关联的企业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虽然之前种种官司案件都让人们作了各种准备，但宏二的死却当真让人猝不及防。
　　葬礼那天，遥在万分悲痛和震惊之外，终于看到了星野的出现——当然是以准女婿的身份。对于这两个针锋相对的人，出席葬礼的与集团休戚相关的人全部保持着观望的态势。
　　当然，这个时候谁能说准该把筹码压在哪个身上？一个是掌握了实权的人，一个是光明正大打着接班人旗帜的。再没有脑子的人都晓得，现在是哪个都先别得罪。
　　就连星野和遥也正是各自盘算着，谁也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发难。
　　因为，纱织并没有出现。甚至父亲的死讯，她完全不知情。
　　这也是星野和遥达成的共识。
　　宏二去世后不久，两人正式作出交涉。到这个时候，星野也不得不承认纱织在自己手上。但是以健康为由，他坚持暂时隐瞒真相。
　　虽然遥绝对不相信宏二是心脏病发而去世的，在场的星野或多或少有着干系。可是，她也无法不同意星野的做法，让纱织知道宏二去世，而自己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看到，这样的打击她肯定难以接受。
　　起码，要等孩子平安出生。
　　因此，即使被疑惑、愤怒和焦虑充斥着，遥总算硬是咽进肚子里。
　　但是忍守只换来星野的得寸进尺，而后者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宏二终于合上双眼的一刻，星野竟然没有丝毫手刃仇人的快感。
　　他无法猜透自己是怎么了。于是，他便将此归咎于自己计划的偏差。
　　在他的计划中，宏二应该受着生不如死的折磨，应该眼睁睁看着自己独揽大权而且美人在抱。
　　一定是这样！星野告诉自己。而天王遥，正是造成他不得不提早让宏二下地狱的祸首。
　　现在，这个祸首成了他走向长谷川事业王座的绊脚石。
　　还好，星野还有着王牌。
　　那当然就是长谷川纱织。
　　未婚夫照顾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星野确实还雇佣了私人医生来照看纱织，连真琴这边全然没有办法。
　　星野手上的宏二签署的转让书是否无效，他的律师就如难缠的蟑螂一般，开始向法庭提起诉讼。虽然遥的律师确信最终胜利的必定是她们一方，但是这当中势必经过复杂的程序，随时拖上一年半载。显然，星野的目的并不是最终结果，而是通过这种损人未必利己的持久战，企图耗费遥的精力，而在官司还未有结果，遥就无法真正操纵基金会和宏二股权的运作。纱织在他手上，何况——
　　「遥，我劝你就别理我妻子了，有精力还不如好好照看你的爱人。哦，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喜欢听海王小姐拉琴，请她回家呢？！」
　　星野懒洋洋的语调说出的话，让遥不寒而栗。
　　满的状况不容乐观，费时的官司偏偏越来越不利。而星野这次更是摆明了对满的威胁。
　　这绝对击中遥最脆弱的一处。
　　事实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开始筋疲力尽了。可是这个时候放弃的话，不单宏二死得不明不白，整个集团也必将成为星野的囊中物。那么将来，纱织的生活将变成什么的一种田地呢？
　　遥站在那栋米白色的熟悉的小洋房门前的时候，天上一阵密云。最近的气压极低，看样子雷暴将至。
　　她想起了两天前，同样的压抑天色。因为海底似乎有些进展，雪奈在这与她暂时话别。
　　「遥，好好照顾她。满所承受的比我们想像的更多，她把所有委屈都咽下了，就为了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不要让她哭泣，好吗？」雪奈凝重地说道。
　　遥用力地点了点头，头越过雪奈的双肩搂住。「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谢谢你，雪奈！你也不要太勉强。」
　　很久之后，雪奈轻轻推开遥的怀抱，一声淡淡的「保重」后便消失在院子中央。
　　遥瞥到雪奈脸上挂着的一道浅浅的泪痕。她打赌，雪奈以为她看不到。
　　这个向来不多话的人、却默默为她们冒险的人，告诉了她什么是超越了血缘的情感。
　　遥叹了口气，又连续深呼吸了几下，才能勉强让自己的眉毛不那么的皱成一处。
　　「我回来了，满？」她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但遥的每一条神经都直接告诉她，满在屋里。
　　她把外套轻轻放在沙发靠背上，人便往洗澡间走去。
　　很细微的水流的声音。
　　「满？你在吧？」敲了下，遥径直轻轻拉开了门。
　　只见一个玲珑的身影就那样躺在浴缸里。带着微香的泡沫掩藏了她大半个身子，只留下白嫩的双肩在水面以上，让碧绿的长发湿漉漉地随意披散在上面。
　　满微仰着脸，一条毛巾盖住半张脸了眼睛，呼吸声均匀而细腻。
　　遥仿佛嗅到那呼吸中的清香。进屋子以前的所有不宁的心绪，这刻全部抛诸脑后了。
　　遥忽然只想抱紧这个人，永远离开这里的人，这里的是是非非——而不管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她再次深呼吸一次，才慢慢走到满的跟前。
　　「我回来了。」遥俯身蹲在浴缸旁，伸手整理颧骨上的湿发，却不去动那毛巾。
　　「欢迎回家！」满的嘴角首先现出一道明月般的弧线，然后才移开阻隔了视线的毛巾，用一双关切的大眼注视着遥。「今天见过纱织小姐了？她还好吗？」
　　能好到哪里去呢？
　　自从上次知道星野谋夺自己父亲的事业后，纱织的脑疾再次复发。加之怀孕的缘故，她的身体实在是极其衰弱，人也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可是，不足月的婴孩这个时候剖腹生产的话也十分的危险。目前能做的，也只是暂时由得星野，稳住她的情绪是首先要做的。
　　「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为什么在她开始学习接受星野的时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一种莫名的挫折感如针尖般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脏。
　　满心痛着遥在自己面前才偶尔展现的脆弱，伸手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地安慰着，「也许这是给他们的磨练。」
　　「你还相信星野？」遥有点摸不透，到了这个时候，满还会为星野说话。
　　「他真的爱着纱织，我看得出来。」
　　「他要是爱她，就不会这么伤害她！」
　　「或者我们都忽略了星野的内心感受。」
　　遥沉吟一下，话锋忽转。「那你的内心感受呢？满？你今天有见过亚美吧？」
　　满带着疑惑，点了点头。
　　上次因为晕倒的事，遥作了一个赌博式的选择，让亚美去看满的病情。也不知道为何，她会选择信任亚美。而事实上，这位年轻的脑科医生似乎也没有让她们失望。
　　整个检查结果仅有她一人经手。对于满这个「特殊的人」的状况，亚美没有向外人透露半句，甚至她甚为心脏科专家的丈夫，亚美也仅仅是不动声色地咨询了一下。
　　「你不要避重就轻的，不要瞒我。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浴缸中的泡沫白花花地刺激着遥的眼，她不敢告诉满，有多少次，满在自己面前消失、因为心脏的痛楚而在她身旁□□的梦魇让她在半夜里惊醒。
　　而结果，她这个天王遥到现在依然纠缠在人类的纷争之中。
　　望着遥带着愧疚的神情，满真的不想告诉她实情。可是，那双渴望听到真相的炽热双眼让满无法退却。
　　「我的心脏，开始无法承受人类的环境了。亚美说，它有早期衰竭的迹象。」满尽量让自己的语调轻松，似乎说的不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遥的眼光却掩饰不住内心的震惊和悲恸。她做了千百种准备，仍然无力展现一贯的笑容。
　　早就该知道是如此的，自己又何必抱太大的期望呢？
　　更何况，目前是如此的内忧外患。
　　许久之后，遥别过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用几不可闻的音量说话。「满……我想，你还是回海底去吧。」
　　「什么？」满挺了挺腰，伸手轻轻拉转遥越发瘦削的肩膀。「遥，为什么？我说过，我们一定有办法的。我不想这个时候离开你。」
　　遥倔强地不肯回头面对满的眼，「你留在这里我会分神，更加无法处理面前的烂摊子的。」
　　满用力地终于让遥的脸向着自己。「我刚才也没有瞒你啊，遥。告诉我，是不是星野和你说了什么？」
　　聪慧如满，永远让在外人面前桀骜不驯的天王遥编不好一个简单的谎话。
　　无奈只好承认了。「你所相信的那个星野，他为了让我退让，威胁着会伤害你。」是愤恨、是不甘、还是牵挂？一切羁绊让遥在这一刻快要失去方寸。「如果像我估计那样，宏二伯父的死的确和他有关，那样真的不再是我自小认识那个星野了。我甚至还查到，有人利用长谷川的名义在清洗宫本夜总会的黑钱。我有理由怀疑幕后也很可能是他。他处心积虑做了那么多事，我不知道他下一步还有什么！满——」
　　遥咬咬下唇，双眼闪动着水色。「你还是回去海里吧。如果……万一我付出生命也无法保护你的话，那么我宁愿一生都看不到你，也不愿意你受到任何伤害。你明白吗满？」
　　满静静听完遥的长篇大论，眨着一双水灵的双目，只给了一句简简单单的回答。
　　「可是，我宁愿自己受到伤害，也不愿看不到你啊！」
　　遥整个人都梗住了。
　　满缓缓地从浴缸中扬起的右手，灵巧地与遥原本低垂的左手十指交错，如同钢琴键上一般跳起舞蹈。
　　「遥，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我不是一件需要你小心轻放的易碎品，我是你的伴侣！我们之间是互相扶持的，无论如何我只想牵着你的手面对，就像以前无数次一样！」
　　遥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手被满握住。半响之后，她才醒过来狠心松开自己的手，同时用力地摇头。「不行！这次不同！这不是以往那样的战斗，我们甚至根本没有那种异世界的力量。」
　　「但是，再困难再危险的时刻都经历过了呀。我不认为我们应付不了这个人类的世界。」满沉吟一下，回想起过去的种种。「何况，这里的事情不多不少都因我而其，我有责任和你一起去面对。」
　　再次地，她又固执地牵着遥的手，这次加重了力量不让她松开。
　　遥哽咽，用闲暇的右手轻轻抚摸满的面颊。「满，人类的世界，比外太空的妖魔更难琢磨！」她试图让自己不要输给这张伶牙俐嘴。
　　「那让我们两人一起去琢磨好了。我不相信天王遥会认输！」
　　遥弱弱地苦笑了一下。「我首先就会输给你！」
　　满早知道自己轻易便会说服这个人的。她不顾那一缸的水、一缸的泡，就那样□□着张开双臂抱紧了遥。
　　「我不会再想以前那样放开你了。」
　　遥从头发到脚跟，立时一阵酸软。泪水，不争气地悄悄滴落满的后背，随着嫩滑的肌肤下滑成无形的轨迹，如同小刀一般，在满的心里划下一道痕。
　　「你又何必这样？你该是比我更会冷静分析的人。」
　　「我很冷静啊。如果我不冷静，就会听你的话回海底去，然后想你了就隔段时间再回来。再被你赶着，然后又回来。最后就会因为担心你而神经失常，或者干脆身体不胜重荷而死掉。」
　　满一本正经的回答，让遥不由得破涕为笑。
　　她轻轻推开满，「这么严重的事情，你还好玩笑？！」
　　满嫣然一笑，甚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你硬要敢我走，那可是真会发生哦。」
　　「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
　　「呵，是么？那我们还要继续深入了解吗？」满的声音软绵绵地，却充满了诱惑性。
　　遥邪邪地笑了下，不顾身上的衣服，探进全是泡泡的浴缸，俯身就吻上满湿漉漉的桃唇，脚上一踢，浴室的门应声而闭。
　　屋外，隐约一阵雷鸣。
　　「即使下一秒就会变天，起码这刻我们是一起的。」
　　两颗芳心，一个念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