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重生他都在暗恋我》习谙

11、11

　　东西找到后，董子月和原箫坐了公交各自回家。

　　想到还有运动会，董子月写完作业又绕着小区跑了两圈才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叔叔快！给我腾个位置！”董子月端着果盘。
　　一天事毕，她得好好享受享受。

　　叔叔把遥控器揣进睡衣口袋，坐在沙发纹丝不动。

　　“……”

　　董子月站在叔叔面前，微抬着手，宽大的睡衣顿时把他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两人僵持着听了几分钟社会新闻，叔叔默默往沙发一侧坐了坐，留出一人宽窄的空间。

　　“小气鬼。”董子月扬声，说给面前的叔叔听。

　　她脚腕一转，背对着沙发，一屁股坐下去，弹起的沙发垫连带着叔叔也震了震。

　　“今日报道，本市2路公交在xx附近失控闯入绿化带，现场3人重伤，8人轻伤，幸而无人有生命危险。”本地新闻频道，短发干练的女主持人正在播报。

　　视角转至事故现场，一辆公交车头轻度损毁，车身侧翻抵在两株乔木间，其中一株分枝断裂垂下，由车窗探入车身。

　　玻璃破碎成片，散在草地，在黄昏中折射斑斓的光。

　　一位乘客心有余悸:“公交车翻转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还好当时我身边那个座位没人坐，不然这个反应时间根本来不及。那个树枝这么粗，把玻璃捣碎了插进公交车，就在我脑袋旁边。”

　　叔叔瞥了眼果盘，薄厚均匀的菠萝片，切成小块的火龙果，剥了壳的龙眼……都是些费时间的。
　　他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董子月呼吸急促，瞳孔骤缩。

　　“怎么了？”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屏幕，是公交的内视图，树枝断面尖利，擦着一个座位呈三角钉在车厢。

　　叔叔莫名，可接连的颤动由衣物相触处传来，董子月抖着手甚至抓不住果盘。

　　“月月？告诉我，哪里不舒服？”他探身察看董子月的情况，碰到她的脸摸到一手眼泪。

　　“叔叔……”她抓着男人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

　　她在做梦。
　　董子月皱眉。
　　她明明刚刚还在客厅陪叔叔看电视。

　　“……已到，下一站……”公交内女声进行播报，董子月把书包放置在腿上，静静听着。

　　身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下了车，不久坐上一个女人。

　　司机与她只隔一个挡板，正在用阅读软件听书。

　　“她的头慢慢转动……滋滋……正脸……田顺……滋……”

　　董子月头皮发麻。

　　什么玩意？司机在车上公放鬼故事？

　　“怎么回事，信号还是不好么？”董子月隐隐看到司机佝偻着上半身，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操作。

　　公交依旧平顺地行驶在重新修筑的长道，直到一声尖叫像是要把这个空间活活撕裂:
　　“——绿化带！司机！”

　　司机后知后觉抬头，眼前却突然起了雾，他猛打方向盘，手机掉落在地。

　　“哐当”

　　没准会摔坏，董子月心道，那就不能放鬼故事了。
　　她想探头看看，却意外地发现身体并不由她控制。
　　这个梦，她有点眼熟，但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一个急刹，车身几乎甩出去，站立的乘客被惯性力摔趴在车一侧，尖叫与咒骂此起彼伏。

　　短暂的平稳，公交似乎回到正轨。

　　董子月勉强固定在座位上。
　　妈的，看来不是什么好梦。

　　周围的乘客大喘着气，一瞬间的惊吓让他们大脑空白，车上陷入诡异的安静。

　　“没反应……怎么没反应动啊……为什么不动……啊？”
　　本来松弛下来的神经重新紧绷起来，司机在前面小声而崩溃地重复着什么。

　　董子月抬眸，内后视镜中司机的眼睛惊恐地越瞪越大，眼球凸出，嘴巴张开，鼻翼翕动。

　　入眼是绿。
　　铺天盖地的绿，深浅交叠覆着。
　　绿吞噬了雾。

　　骤然，车身比起之前更加剧烈地晃动，它来得太快，以至于紧接着便是倒转的翻滚。天和地极速地交错，光影斑驳，血液在管腔碰撞激荡。

　　“嘭”撞上什么，世界终于平静。

　　董子月在一阵令她几欲呕吐的眩晕中迟钝地看向车前，血色像幕布一样遮挡在她视野，将一切罩上厚重的红纱。

　　她的脸被强制性地贴在了车厢底部，空间有限，因而她难受地蜷缩着，手脚都畸形地弯折着。

　　一个女人在她身侧发出凄惨的尖叫，她似乎太害怕了以至于她开始无声地抽搐。

　　“树枝……她的头……死人了！”那女人哭得说不清话。

　　董子月的喉咙变得干渴，一双运动鞋在她面前停下，熟悉的眉眼映入眼帘。
　　他慢慢靠近她。

　　她在那双眼中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怪物，被树枝由后脑勺穿入钉在车厢，狼狈、可怜、瘦小、绝望、不堪、苟延残喘。

　　鲜血从她的额头往外渗，洗刷过她苍白平静的脸，流淌在地面，淹没了他的鞋底，覆盖了她的指尖。

　　血流平缓地漫上她的口唇、眼睛，世界一半便泡在了液体中。

　　看不清他了。
　　她想。
　　我想看他。

　　所有的感觉在一瞬间回拢，细密的针刺感、强烈的钝痛、口腔里的铁锈味，纷杂的感觉交织、融合、凝聚、壮大，不堪忍受的痛让她想要尖叫。

　　——粘稠的血灌进喉咙和鼻腔。

　　她剧烈地喘息，液体争先恐后地在她口鼻流窜，她发不出声音，睁不开眼。

　　好痛。
　　好难过。

　　她被淹没了。

　　董子月艰难地呼吸，她握住了一双手，她用尽仅存的力气——

　　“月月，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