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小朋友》原非明

10、第十章

　　范之桃最终强行下线了。和沈鱼发了几条消息通报了一下刚才的情况，她倒头就睡着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到了景照还有他在LL里的订婚现场——
　　光滑平坦的石块一路从入口处平铺过去，路两旁是热闹的宾客席。大红色的丝绸在行礼台上飘飞，他牵着她的手一路向前，粉色的桃花瓣布满空中，还粘上了人的脸。
　　迷迷糊糊中她还听到了他们的誓词。
　　“我愿意。”
　　“我爱你。”
　　“……”
　　自己手中的那块砖头也还是和之前一样没能控制住扔了出去。
　　“辣鸡！渣男！”
　　然而被压住的景照却反常的抬起了头看向她，“是你吗？范之桃？”
　　她被吓了一跳，掉头就跑，“不是我！不是！谁要跟你这种渣男纠缠不休啊！”
　　“……”
　　跑着跑着，场景就转到了风月楼前，花红柳绿，翩然飞舞的蝴蝶被她跑过掀起的大风吹散，发出了“噗噗”的埋怨声。
　　“范之桃。”
　　“就是你砸的。”
　　“不要否认了。”
　　景照的声音还在身后追赶着她。
　　“不是我！”
　　她痛苦的闭上眼，却突然迎面撞飞了那个黑衣土匪，被他扼住咽喉。风在那一瞬间变得很大，他衣袖两边的黑色缎带被吹得猎猎作响，衬得他越发冷血凶残。
　　“对不起。”她慌忙道歉。
　　他的样子却依旧高傲又轻蔑，“怎么连砸个订婚现场都不会。”
　　“什么？”
　　回答她的却只有一个干净又清脆的响指。
　　转过身，那些追逐着她的杂音，眼神饱含谴责的景照，布置浪漫却讽刺意味十足的订婚现场，在那一瞬间通通爆炸并碎成粉末。
　　漫天彩色的粉尘中，他顽劣得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订婚现场要这样砸，学会了吗？”

　　范之桃一个颤栗，被自己的梦生生吓醒了。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是嫌自己在LL里犯的罪还不够大吗？
　　伸手摸了手机过来看时间，距离日常闹钟响起居然还有近半个小时。原本她还想翻个身再睡会儿，瞥了眼信箱，却看到了沈鱼的回复——
　　“自……自自自自自首！？！”
　　“阿桃你想什么呢！我不是告诉过你，砍了连理树要被关很久很久的吗？”
　　“嗷！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要关多久了？”
　　“砍了连理树在LL里要被关十年，这相当于现实世界中的一年。如果你自首了，未来一年我这个号就只能在天牢里干苦力活了，了解了吗？”
　　“天呐还好这个土匪有良心及时把你捆住了，不然我得费多大劲才能把你从牢里弄出来……”
　　“……”
　　所以，那个黑衣土匪其实是变相的救了她一下？

　　范之桃莫名起了一身鸡皮，在床上翻滚了几下，才缓慢回复道，“我以为自首能减刑什么的……”
　　“如果不自首的话，那还有什么办法赎罪啊？万一下次他们换个人来抓我呢？”
　　回复完沈鱼之后，范之桃才忽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似乎太把这个游戏当真了。其实她在LL里“砍”掉的不过只是一堆数据而已，而且还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砍掉的，没必要负罪感这么强。
　　怪就怪这个游戏做得太细致了吧，现在回想起连理树生前回顾那个视频，范之桃心里还有些酸涩呢。

　　在床上又翻了一会儿身，范之桃始终没等到沈鱼的回复，又瞥了眼闹钟，离上班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她突然再无困意，便早早起了床，收拾收就出门上班了。

　　夏季似乎是各类新闻突发的高峰期——高考失利跳楼、青少年郊区游泳溺水以及女性公共场合被流氓猥/亵等。所以每到夏天整个编辑室里都会变得出奇的忙。
　　和往常一样，范之桃今天也是一直忙到了天黑。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抬起手表一看，才发现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而自己连晚饭都还没吃。
　　吃什么才好呢……
　　范之桃在座位上发了一会儿呆，正想着要不要约语小言一起吃个宵夜，隔壁办公室却在这时传来了争吵声——
　　“你能耐这编辑的位置让你来坐啊，写个稿子都不会还管个没完呢！这也不能写，那也不合适的，你当自己是警察啊？”
　　“……”
　　范之桃慌忙起身，小跑了过去，却只见语小言局促的蹲在地板上收拾散落的文件，头埋得很低很低。
　　“怎么了？”
　　范之桃也蹲了下去，两三下就帮她捡完了地上的纸张，但语小言始终不肯抬头，脸颊上似乎还有淡淡的泪痕。
　　范之桃只好转头看向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报社的副编辑，齐玉石。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齐玉石立马“哼”了一声，双腿翘到了桌子上，摆出一副极其高傲的姿态数落道，“这小丫头片子牙还没长齐就想教我怎么写新闻呢。”
　　“哦？”
　　齐玉石为人如何这一点范之桃是清楚的。奈何他“官大一级”，她也只能一面拍拍语小言的背进行安抚，一面礼貌的问道，“可以看一看让我们齐大编辑火气这么大的是什么新闻吗？”
　　齐玉石没有拒绝，范之桃便自顾的从语小言手中抽了一张出来看——
　　“对于发生在小梅（化名）身上的事，周围的邻居纷纷表示并不意外。她平时就很爱化妆，每到夏天也时常穿超短裙出门，街口混社会的几位小兄弟见了她通常都会吹几下口哨，小梅也并没有流露出很反感的表情……”
　　“……”
　　纸张上描写的是不久前发生在街道口的一起□□案，一名晚归的独身女性不幸遭到了变态的毒手。
　　这个案子范之桃恰巧看过，但如果她不仔细加以辨别，在这样极具引导性的描述之下，她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看过的案子了。
　　齐玉石这个老家伙，难道又要因为那点点击率把脏水泼到受害者身上了吗？
　　范之桃有些恼了，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说道，“我隐约记得几年之前上面的领导就给过我们指示，言明不得对性侵案件的过程以及受害者的穿着、相貌等做过多的描写吧？齐大这是在试探领导的底线吗？”
　　“我不写读者怎么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啊？”齐玉石一下被她的话刺激到了，放下了翘着的腿，双手在桌上敲得‘叮当’响，“我什么都不写，这新闻还有人看吗？”
　　范之桃暗自冷哼了一声，“受害者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这些通通不是她遇害的原因，我想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行行行，”齐玉石被怼得气急败坏，干脆把笔和文件都扔到一边，“什么都给你们，你们来写，行了吧？”
　　范之桃却退了一步，微微颔首，礼貌又高傲——
　　“不好意思，齐大，我已经下班了。”
　　齐玉石立即怒不可遏的伸手指向她：“你！”
　　她却毫无畏惧的打断了他，“哦，对了。”
　　“如果您实在想在这类悲剧上‘大做文章’，我建议您不妨写一写对受害者实施伤害的那个人渣有多无耻，以及那些轻易对女性评头论足的人有多恶心。”
　　语罢范之桃拉住语小言的手飞快的逃离了编辑室，身后只剩齐玉石气得跳脚的自说自话。

　　一出编辑室，没了空调，两人脸上当即迎来了一股蕴热的风，当然，在语小言脸上，还淌着温热的泪。
　　“桃姐！谢谢你！”
　　作为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人，遇到齐玉石这样的领导确实不太幸运，但能遇到范之桃这样的朋友，语小言简直觉得自己再幸运不过了。
　　“真的！真的！很谢谢！”
　　“不客气。”范之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其实年龄与工作能力是两件并不相干的事，你不用太在意别人怎么说。”
　　“呜呜，我知道。”语小言擦了擦眼睛，解释道，“我只是不希望他那样写，劝了劝，没想到……”
　　“好了好了，”范之桃干脆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拥抱，“其实你今晚做得很好了，齐玉石那个人吧……一直就有点……有点那个，你懂我的意思吧？”
　　语小言点点头，范之桃便松开了她，“以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再不行还有我罩你呢。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和我一起去吃个宵夜？”
　　“宵夜！”语小言的眼里这才慢慢恢复了神采，轻快道，“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烧烤店！那里的烤馒头超好吃的！桃姐你喜欢吃烤馒头我没记错吧？”
　　范之桃默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心底漫过一缕淡淡的温暖。

　　确认了烧烤店的地点，范之桃便和语小言打了的士过去。奈何这家烧烤店开在夜市最热闹的地段，即使到了深夜这条路上也依旧人山人海的，一般出租车都不愿开进去。所以两人只好在路口处选择步行进去。
　　“人还真是多啊。”走了没两步范之桃就忍不住感慨道，“不知道一会儿我们还有没有位置。”
　　语小言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大咧咧道，“桃姐你放心啦！店老板我认识的！刚刚发了消息跟他预定位置，人家回了个OK呢。”
　　“OK，哈哈……”
　　范之桃忍不住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万事通啊。”
　　“那~是~”
　　语小言略带骄傲的话音才落，拥挤的人群中突然探出了一只修长细白的手，就那样直直的搭到了范之桃的肩上。她惊得颤了一下，语小言发觉，二话没说对准那只“咸猪手”一巴掌就狠狠的拍了下去。
　　“谁？”
　　范之桃回过头，却只见沈鱼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对她掀开自己的鸭舌帽，一脸惨相，“嗷~阿桃姐姐，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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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烤馒头真的很好吃的。。。容许我流一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