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慕起白

4、第4章

　　春日的阳光正好，连路边的野花也懒洋洋地开着，学生们洋溢着欢声笑语从校园里出来。
　　人群里混了一个不起眼的女孩，穿着干净发白的校服。个子不高不矮，皮肤苍白，正午细碎的阳光从睫毛散下，移到她畸形的唇瓣上。
　　涂梓抿着个唇，往小卖部的方向去，她的步伐不急不缓，好像没什么事可做，单纯的一边走一边发呆。

　　和林朝阳认识快已经一个星期了，涂梓还是不太懂林朝阳的性格，他似乎是有点喜怒无常的。
　　然而班上的同学们却交口称赞，林朝阳不仅长得帅还性格阳光，运动好，平时也热心，经常帮助别人。
　　除了有点毒舌和自恋，甚至这两点都不算扣分项。
　　涂梓只好把自己的感觉归于错觉，林朝阳是一个好人，只是她太敏感了吧。

　　今天林朝阳又开开心心的变了一张脸，威胁涂梓去给他买文具，半是无聊半是胁迫的说：“你不买我只好去请林薇薇买了。”
　　涂梓一惊，抬头盯林朝阳。
　　而林朝阳面对她，那双棕色的圆眼睛半眯着，饶有兴趣地观察她一举一动，特别是在说完那句话以后。
　　就像在戏耍抓到的小白鼠一般。
　　林朝阳似乎在判断她们两个好朋友之间真正的关系。
　　很多事情即使不说，林朝阳也看得出来。天生的拜他爸妈所赐，多少人的性格在他面前都一览无余。
　　看得清楚了，做很多事情也无聊极了。
　　所以他很多时候都不去追究，得饶人处且饶人，看太清就没什么意思。
　　“那么同桌和林薇薇又是哪种情况呢？”
　　林朝阳漫不经心想着，他有的是时间来看看，像哪一种情况呢？

　　来到小卖部，涂梓进去选文具。
　　涂梓捏着橡皮、铅笔等等，还要找其余的文具。
　　苦恼之时，听见有人叫她。
　　“嗨？”
　　转头看见是班上的体育委员章书田在背后和她打招呼。章书田是个个子高高、皮肤黝黑的精壮男生，块头快有两个涂梓大。
　　为人真热情似火，在班上人缘也不差，与很多男生称兄道弟。
　　“同学你好……”
　　而涂梓的两只手抱着一大堆文具，已经快要抱不住了，抽空艰难回答道。
　　章书田见状，出于对同班女同学的关爱，上前搭了把手。他一边随手抽几支摇摇欲坠的笔出来，一边问道：“哎？涂梓，你怎么来这买这么多文具？”
　　大块头章书田普通话不太标准，叫她的名字时像在念方言版的“兔子。”
　　涂梓抱着剩下的文具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继而小声地说：“我，我给林朝阳同学买的。”
　　章书田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啊？”吓了一跳。
　　“不会吧…”他想。
　　章书田产生了一个设想。
　　章书田还想再问，这时涂梓怀里的橡皮正往下掉，涂梓立马低头整理，弯下了腰稳着橡皮，只求能把东西托住。
　　看着被问一句就低下头，甚至姿态卑微的女同学，章书田吃惊了。
　　再想想看，涂梓同学平时在班里也不说话，现在能鼓起勇气为了给喜欢的男生买文具而出现在小卖部，还被班上认识的同学撞见，已经非常艰难了。自己还要不长眼的问这种问题。
　　短短瞬间内，他看样子明显误会了什么。
　　章田书也不好说出口，一个人纠结无比，跟在涂梓背后尴尬。
　　到涂梓排队往前走了，才憋出句话。
　　“那、那你买吧！涂梓同学，加油？相信你还是可以的？”
　　姑且算作鼓励吧，虽然章书田觉得眼前平平无奇的女同学追到林朝阳的可能性不大，但人终归是要有梦想的。
　　涂梓听了疑惑，脸上寡淡得还是没什么表情，下垂的眼睛也不直接看人，声音一直都不大：“…谢谢同学帮忙。”
　　脸上很平静，被洒下的阳光照的像油画。
　　章书田一瞬间还觉得这个女生还是挺特别的，很快就逃也似的走了。
　　涂梓看大块头的背影远去，继续排着队，等结账。

　　文具买完，涂梓还在小卖部买了奶油面包，当作是今天的晚餐。
　　学校卖的面包普遍比外面的商店里贵一块钱，但她实在没有心情去吃晚饭了，所以就买了奶油面包。
　　回到班上，很多男生去打球了，女生们相约看男生打球去了。班上稀稀落落的空着位置，坐着的多半是勤奋的学霸们在刷题。
　　林朝阳果然也没回来，涂梓把文具放在桌上，接了点水坐下，打算就着白水解决面包。
　　奶油面包一撕开就闻到非常重的工业奶精味道，奶油的馅只有很细一条，羞怯地藏在厚重的面包层里面。
　　吃一口，外面的干面包硬的不得了，放在嘴里用口水沾湿才能慢慢变软，还不能一次性咬多，不然就有噎着的风险。
　　涂梓连忙喝两口热水，拍着胸脯给咽下去，干面包白而无味，硬到发慌，实在难吃得紧。
　　再用手撕下一小块，干面包簇簇掉渣，全部掉到课本上面。
　　忙用纸巾垫着，涂梓包了一大口热水，把撕下的面包放进嘴里。
　　就这样一口热水一口面包，涂梓窸窸窣窣地吃了有小半个。
　　吃到馅时果然甜的发腻，是很重的死甜死甜的工业味道，口感粘腻，必须配上外面干的面包才能缓解那种腻的不行的口感。
　　因为没有好吃的，涂梓也半个灵魂出走了，机械地把后面的面包吃完，垃圾收拾好丢掉。

　　吃完面包，赶巧林朝阳也回来了，他出了点汗，还好没有过多的气味让涂梓难以忍受。
　　林朝阳一眼就看到堆在桌子上的文具，立马喜笑颜开道：“同桌，你买也不用买这么多吧？我也用不完啊。”
　　林朝阳笑起来很好看，好像世界都点亮了，星光般的眼睛很有感染力。
　　涂梓呐呐两声：“嗯，你用吧。”
　　涂梓在林朝阳面前总是有那么两分的不自在，这种不自在在于她对自己的明确认知。
　　她很矛盾地清楚自己喜欢林朝阳和讨厌林朝阳两件事，整个人完全可以劈开分成两半。喜欢林朝阳的那部分喜欢极了，就算林朝阳的个性张扬、态度恶劣，一点也不符合她的处事原则，她也能不要脸开开心心地接受。讨厌林朝阳的那部分坚持原则就是原则，你到底喜欢他哪里？就因为脸吗、还是感觉？不要变成自己都看不起的一个无可救药的花痴女生。
　　在面对林朝阳时这两部分总打架，搞得涂梓也是心虚得很，自己对林朝阳有企图却不承认，甚至想通过从各方面贬低他来告诉自己他没什么值得喜欢的，自己不喜欢林朝阳。
　　涂梓的智商不聪明也不笨，可能是所有的情商都点在了暗恋这一块吧，所以才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什么矛盾。
　　但她现在仍然死撑着坚持不让人看笑话，如果林朝阳知道自己喜欢他，一定一定会嘲笑她，她不想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涂梓说完一句话后日常沉默，林朝阳也习惯了，大大咧咧地坐下，清点着买回来的战利品。
　　林朝阳数着笔，些许头疼的想这也买太多了吧，偷瞥同桌几眼，还是一副死板又认真的好学生样子。
　　“喂！喂，同桌。”自从那天涂梓不许他叫涂梓兔子后，他可再也没叫过同桌兔子了，这还不贴心吗。
　　涂梓看他：“嗯？”
　　林朝阳自以为很帅地抽出一张百元，夹在手指中间递过去，“给你的，多的算跑路费。”
　　涂梓没想到林朝阳对金钱这么没有概念。就算她去买文具，笔是照着小卖部里面最好的挑的，外国牌子的中性笔也不过十块钱一支。
　　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文具，最好的配置一共买下来才七十块多一点，她都写了小纸条在桌上了，林朝阳还是给了一百块。
　　多的二三十够一天的饭钱了，勤俭节约的涂梓想了想。
　　虽然听说林朝阳家里很有钱，可是还是不要了吧。
　　涂梓很有原则的拒绝了，不是矫情，是她觉得跑腿费用不了这么多，这样赚同学的钱还是不好。
　　你说这人是不是傻。
　　涂梓说：“用不了这么多，你给我七十多就可以了。”其实八十块也可以接受的，那样明天还能多买几根火腿肠喂猫。
　　可惜这回林朝阳没理解，递了一次又被拒绝。
　　他觉得莫名其妙，给钱还不要？金钱观从小不同的林朝阳认为二三十块没什么，他给前女友们好朋友买点东西、招待吃饭比这多了去了。再说，给你这么多说明我们关系好，其他人肯定是多少给多少，在这跟我犟什么呢。
　　再看一本正经模样严肃的涂梓，总感觉是在证明他们不是一路人，不知为何林朝阳心里总有火气在冒。
　　他一下把钱拍在两张桌子的交界处，声音震的班上为数不多的人都看了过来，“爱要不要！”
　　林朝阳臭着一张俊脸，就很无语，感觉跟这女孩还真是犯冲。
　　涂梓吓呆呆住。
　　林朝阳拧眉盯着她，没什么耐心：“你要不要，不要我直接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