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落枝头》早粥晚茶

7、扎心了

　　听雪闻罢，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这里明明是大小姐亲爹的宅子，凭什么那二夫人和那二小姐还有少爷就那么耀武扬威的作威作福的，而大小姐却要把自己当客人？
　　不过，听雪只是心里这样想着，她也盼着和大小姐早点回乡下，因为在那里过日子，才是最快乐和高兴的事情。
　　主仆二人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李青鸾便和听雪在院子里看起了花草树木来。
　　夜色降临，李青鸾正琢磨着肚子饿了，若是那边李孝杰还没回家，她就让听雪先凑合的弄点吃的填填肚子，却不想，一个名叫春杏的丫鬟过来了，说是老爷回来了，请大小姐到前面饭厅一家人用晚饭了。
　　李青鸾应了声之后，便让春杏前面带路，朝着前院的饭厅去了。
　　“青鸾见过爹爹，祖母让青鸾跟爹爹捎句话，说是她老人家挂念您和言溪弟弟了。”李青鸾眉头微垂，但是却站得笔直，腰杆儿也挺的格外秀直。
　　“恩，我知道了，唉，这样说来，上次是清明节祭祖的时候，我带着言溪回去了，这一转眼的时间，竟然过去将近三个月了，我总是烦事缠身，竟然也疏忽了对娘的孝敬，唉，等过些时候，我会带着言溪回去看望母亲大人。”李孝杰语调中带着些许的愧疚。
　　李青鸾却腹诽了一万句：你还俗务缠身啊？那怎么搞了那么多女人生了那么多孩子？还置办了这么大的宅院？呵呵，这找理由还真是天下第一绝，没错，男人从来都不说自己闲得无聊发霉，从来都说自己忙的要死，然而一眨巴眼儿的功夫就三妻四妾妻妾成群儿女一大群，真是笑死人了。
　　“老爷，您白天里日理万机为了这个家操劳，青鸾这孩子也是舟车劳顿，倒不如咱们吃下饭之后，坐在一起聊聊家常，也就早些休息了。”何婉蓉格外温柔的说道，一边说着话一边站在李孝杰的身后为李孝杰揉肩捶背的。
　　李青鸾再次腹诽嘲笑：果然是会拍马屁的高手，日理万机这样的褒义词汇给抛弃妻女之后娶了三房妾室的人他也配？
　　“恩，开饭吧。”李孝杰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不过李青鸾很能理解，要是这个亲爹在乎他的大女儿，哪里还会一直扔在家里？怕是如果没有家里老太太的疼爱，李青鸾或许夭折了也说不准。
　　李青鸾坐在了饭桌旁，这饭桌果然奢华了，老家的饭桌也不过是榆木做成的，这张桌子确实红木做的，无论从用料还是做工，真是十万八千里的区别。
　　李青鸾在扫了一圈饭桌上的饭菜，她都有些忍不住的吞口水了，说句心里话，她还真是没见过，更没吃过这样精美又香气扑鼻的饭菜。

　　然而，李青鸾的心里更加紧张另外的一件事：晚饭之后的聊家常。
　　那何婉蓉今天被李青鸾给来了个下马威，却一直都没还手，当真是一副慈母的样子，可是李青鸾心里门儿清，如果这个女人当真是三从四德尽善尽美，那么，之前那段时间江叔也就不会打听到那么多的“稀罕”事了。
　　这顿饭吃的真是“各有心思”。
　　何婉蓉则想着待会儿一定要趁早的把李青鸾的婚事说出来；李孝杰琢磨着这次乡下老娘让大女儿捎口信是什么意思；李青鸾则想着何婉蓉是要出招了，不如以静制动吧；李紫凤则是一顿饭不下十几次的用白眼球剜李青鸾，她就厌恶李青鸾身上的乡土气息。
　　这个饭桌上吃饭最香的人，恐怕就是李孝杰的大儿子李言溪了。
　　眼瞅着晚饭就要吃完了，李青鸾真心觉得这样吃过去，太没意思，索性双眼澄澈一脸纯真的问道，“爹爹，三娘，四娘，还有那些弟弟妹妹不来一起吃饭？”
　　何婉蓉虽然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李青鸾的余光还是看到了何婉蓉那出糗的一刹那，何婉蓉在听到李青鸾的问题之后，差点被自己嘴里的饭菜给噎着。
　　李紫凤听到李青鸾的话之后，马上面带嫌弃，反驳道，“姐姐不知道吃不言寝不语？”
　　李青鸾当下就故意的楞了一下，然后满脸懵圈，眨了眨那双格外纯净的眸子，“紫凤你现在不是正在说话？”
　　“我——我——我是在给你指出问题。”李紫凤气的一双纤细小手都颤抖了。
　　“哦哦，那我记住了，不过我也想跟妹妹说，可不可以温和诲人，嘿嘿，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姐姐是不是？咱们一家人无所谓，要是让别人看了去，人家会说咱们家没有教养。”李青鸾说的可谓是声音甜美，双眸温情似水。
　　“咳咳——行了，吃饭吧。”李孝杰清了清嗓子，他虽然不喜欢大女儿，但是这件事不管从哪里说起，大女儿确实没有错，但是他又不想批评二女儿，因为那是何婉蓉所生，毕竟，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女人中，何婉蓉是最得力的内助了。
　　终于，各怀心思的晚餐算是结束了。
　　冯妈让人收拾了碗筷，而冯妈则亲自端上了饭后茶点，这才站到一旁去了。
　　“青鸾啊，家里一切可好——”何婉蓉首先发声，她生怕李青鸾再开口说出什么让她无法收场的话。
　　“托二娘的福气，一切都好。”李青鸾面带微笑回答说道。
　　何婉蓉的双眼中马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她跟了李孝杰十六年了，可是从未被允许到老家去过，以至于现在李家宗族里，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这个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何许人也，大抵被人知道的事情，也只是她是李孝杰的妾室，并且生了一儿一女罢了。
　　李孝杰似乎看出了何婉蓉的窘迫，他只是迅速的将目光收回，看向了那黄底蓝边牧童横笛的青花茶盅里沉浮的茶叶。
　　“哦哦，家里好，自然都是好的，青鸾啊，你今年十五岁了吧？”何婉蓉内心是恨得牙根痒痒，可是李孝杰就在身边，她即便牙齿咬碎了，也只能先咽下去，所以，何婉蓉说话一直都是带着笑意。
　　“二娘真是好记性，我自己都忘记我年纪了。每年都是祖母帮我记挂，给我做生日。”李青鸾温柔甜美的笑着回答。
　　可是听到李青鸾的这番话之后，何婉蓉眼底深处有一种恨不能掐死眼前这个乡下丫头的厉色，而坐在一旁的李紫凤更是气的五脏六腑在翻滚。
　　凭什么这么个土包子乡下丫头，就能那么得老太婆的欢心？呵呵，还真是土气和俗气才臭味相投吧，何婉蓉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然而她表面上却不得不继续温和慈爱，因为她还想早李青鸾身上，下些功夫以博取李孝杰的心思，更能在老太婆面前博取一些好印象啊。
　　“紫凤比你小一岁，二娘都在给她物色好人家了，青鸾啊，不如二娘给你在江州城寻一门好亲事？你爹爹现在在江州城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所以能和咱们家做亲家的人，基本都是些出色的少爷公子，家世自然也不错，至于人品，二娘这里肯定会把关的，你意下如何？”何婉蓉说完，笑得更加的温柔。
　　只不过，李青鸾却觉得何婉蓉的笑意真是让人有种见了粑粑的作呕感。
　　“二娘，您笑起来真是漂亮极了，难怪我爹十几年都待你如初，不过二娘，你笑起来的时候，法令纹好像很深的样子，对了，我前些日子从淑娴婶子那得了一种药膏，去法令纹效果特别明显，二娘您千万不要小瞧了法令纹，这种东西能让女人看起来至少老五到十岁。”李青鸾说的是绘声绘色。
　　何婉蓉脸上的笑容格外的僵硬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该将笑意收起来。
　　而李青鸾说这番话的时候，李孝杰竟然不禁的将余光往何婉蓉的脸上扫了一眼。
　　何婉蓉那样的人，早已经将李孝杰的一丝一毫的反应尽收眼底，她心里是火冒三丈，恨毒了这乡下死丫头片子。
　　不过，心里恨的要命，也只能忍着的何婉蓉，还是很快的便恢复了温柔的慈母样子，说道，“倘若如此，那就劳烦青鸾，从你说的那个什么婶子讨要一些，送给二娘。”
　　“二娘何不跟着爹一起回老家，这样的话，直接跟淑娴婶子要就好了，淑娴婶子是天下第一善良的人。”李青鸾不假思索，开口便回答。
　　然而这一句话，又像是一枚钢针，痛到让人啐血的扎在了何婉蓉的心上。
　　她何婉蓉何尝不想跟着李孝杰回那个穷乡僻壤的姑苏小镇子？她何尝不想早日被李孝杰扶正？她何尝不想早日的正式拜见李家那些乡下的土包子宗亲长辈？然而，乡下的老太婆一直都不应允这件事，以至于李孝杰也不敢屡次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