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紫藤悠悠

2、楔子 2

　　林启元的丧事总算办完了，这天晚上，林靖寒叫了家里主事的人一起在主屋吃饭，他在欧洲求学多年，对礼仪、身份之事一向看得淡得很，一桌吃饭，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林靖菁往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家里就是管家一年也难得见她几回面，外边这些经理、掌柜，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葬礼那天，林靖菁的出现，着实让不少人吃了一惊——惊为天人，她太美了。

　　按说北平城里的美女也不少，林靖菁的美别有一翻特别的味道。很有底蕴，很傲，很远——就是这样的若有若无，似近似远让很多人怦然心动，那张完全未经修饰的脸，有如出水芙蓉，悲戚的面容更平添了几分韵味。

　　这日吃饭，林靖菁也在席，这是很少见的，往日，老爷请大家吃饭也不少，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大小姐出现，今天见到她，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大小姐又不同往日街边见到的美女，也不比那些戏子、歌女，有钱尽可以包养了去，大小姐——如莲似麝只可远观，如今真做到了一张桌子上，却反而让不少人不自在起来。

　　而林靖菁却置若罔闻，仍旧一如平日，整个席间气氛诡异的平静着。

　　林靖寒和林靖菁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倒是尽人皆知的事实，老爷在的时候，将大小姐奉若掌上明珠，如今老爷不在了，当家的少爷——林靖寒会怎样对待自己这个妹妹呢？

　　林靖寒也是家人并不了解的角色，一来，他很少染指家里的生意，二来，他在外留学多年，平日相处的人也是一同留洋的同学或者富家子弟中那些颇有才气者——在大多数人看来，林靖寒是一个才子型的人物，说他是大才子没人会否认，但是做生意么？大家心里不禁是要打几个问好的。

　　“少爷、小姐，如今老爷的丧事刚办完，按理我也不该在这时候多嘴，只是家不可一日无主，老爷走得匆忙，没留下什么话就走了，家里以后要如何，还忘少爷小姐早拿主意才是。”席间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说话的是林家的管家——林平舟。

　　林靖寒抬头看了眼大家，又转头问林靖菁：“你怎么看？”

　　“这个？哥哥拿主意便是，我一个弱质女流，但凭哥哥吩咐便是。”

　　“这是什么话，”林靖寒语气骤然重了几分，但仍是不紧不慢，“你也是父亲的孩子，怎么说这样的话，咱们自小一处长大，如今却要生分了么？”说完，连筷子也放下，定定的看着林靖菁。

　　林靖菁的筷子尚在口中，如今却只能硬生生的停在那里，原本就微低的头，如今易发低了下去，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大家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惹出什么事端，半响才听到一声低低的啜泣，眼泪沿着林靖菁的脸颊落了下来，渐渐的哭声越老越大，竟也将碗筷轻轻放在桌上，用手捂住脸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