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掌心宠》水呈文

5、第 5 章

　　第五章
　　“那家刚死了女儿，不吉利，你这才经历过大难……”简老太太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祖母，就是因为如此，孙女才想走这一趟，”剪凝知道此事定然不会太顺，她抱着老太太的胳膊，“孙女听闻，永宁侯家那个死去女儿的闺名竟与孙女的名字同音，永宁侯夫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孙女想着，若是因了孙女的名字能唤起她的求生意志，救她一命，岂不是功德一件吗？”
　　简老太太脸上的神情有些松动，她是信佛之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又怎会不愿让孙女去救人呢，只是那家……
　　她仔细想了想，又瞧着大孙女殷切的眼神，终于点了头，“罢了，若是能成便也是你的一桩善缘，若是不成可千万不能忧心记挂，可记住了？”
　　剪凝忙不迭的点头，辞了老太太就出门往永宁侯府去了。

　　这边剪凝刚出了门，杨嬷嬷就给老太太端了茶水来，说了好一会话，老太太应是渴了。
　　“老夫人，奴婢瞧着大姑娘性子变了不少，以前可从未像这几日一样与您亲近过。”
　　简老太太喝了口茶，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才点头：“……这些年难为这孩子了，以前总觉得她性子不讨人喜爱，如今看来，却是错了。”
　　杨嬷嬷接过她手里的茶盏，笑了笑，“也是个良善的孩子……永宁侯夫人一生尊贵荣宠，可人到中年，失了全心疼爱的女儿，也是可怜……大姑娘跑这一趟总是好的，不管永宁侯夫人能不能好……”
　　简老太太嗔了她一眼，止了她的话头，“……就你想得多。”
　　杨嬷嬷笑了笑，没有接话，她想她能明白的道理老太太自然也明白，所以才没有阻止大姑娘过去吧。

　　碧儿去递名帖的时候，永宁侯府的门房上反复确认的几遍才进去通报，承平侯府与永宁侯府虽然因为林家也沾着点姻亲，可到底从未来往过，承平侯府的大姑娘却突然来访，着实让人意外。
　　不一会儿，有丫头过来迎剪凝，剪凝认出她是母亲院里的丫头，名唤海棠。
　　海棠客客气气的将她迎进来，往后院带，路过前院时，剪凝却听到了她爹爽朗的声音，“你这孩子……”
　　虽然只有几个字，剪凝却怔住了，她已经有十二年没有听到父亲的声音了，真好，还是和以前一样……
　　碧儿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回过神，才发现海棠正不解的看着自己。
　　“姑娘是被风迷了眼睛吧？”碧儿瞧她眼睛红红的。
　　海棠闻言也盯着她的眼睛瞧，“简姑娘……您没事吧？”
　　剪凝垂了眸子，“没事，走吧。”

　　剪凝看到她娘时，她娘正对着她常用的梳子发呆，剪凝的眼睛一下子就酸了，她赶紧将眼泪逼回去，再匆匆掩了情绪，才冲她娘行礼，“……夫人。”
　　永宁侯夫人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招呼剪凝坐，又让丫头奉茶。
　　剪凝对碧儿说：“你先下去吧，我想单独和夫人说几句话。”
　　海棠望了望自家夫人，见她点头，带着屋里的丫头也退了出去。

　　剪凝盯着她娘看了许久，印象中的娘眉眼如画，眼波里总含着温柔的笑，剪凝的心又被狠狠刺了一下，眼前的娘，眼里除了浓浓的哀伤和思念，其他什么也没有。
　　她刚做阿飘的时候心里只有恨，所以她整日都围着简瑶飘，忽略了她娘，当她再得知娘的消息时，娘就已经西去了，她没能见到她娘最后一面。
　　她匆匆赶过去，以为能见到她的魂魄，可是灵堂里什么也没有，她找了好久也没能找着她娘，后来她爹也去了……

　　她跪在她娘面前，捧着她娘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娘亲，我是朵朵……”
　　朵朵是剪凝的乳名，她娘喜欢花，而她出生时，正是春天，花骨朵含苞待放，她娘就给她起了这个小名。
　　永宁侯夫人明显一怔，眼里闪过一道奇怪的光，不知为什么，她居然相信眼前这个几乎陌生的女孩儿的话。
　　她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没能发出声音，隔了许久才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你……真的是朵朵？”

　　剪凝点头，骨肉亲情，即便是隔得再久，又换了样貌，也是轻易割不断的。
　　永宁侯夫人都没有问什么话，就从剪凝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女儿的样子，这一瞬间，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先流了一会眼泪然后又笑了，最后竟抱着剪凝放声大哭起来。
　　门外的丫头都离得远，听到哭声，海棠就想带着人过来，却被碧儿拦住了，“海棠姐姐，就让你们夫人好好哭一哭吧，憋了这么久，哭出来或许才是好事。”
　　海棠步子一顿，这些日子她是看着夫人一日一日的默默流泪的，或许真的如碧儿所说，发泄出来才好……
　　这一等又是好一会儿，海棠和碧儿她们早已经聊作了一团。

　　“行之，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永宁侯的声音突然响起，海棠她们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表公子居然已经站在夫人门外了。
　　林彦行闻言转过身，脸上的神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情绪，语气却有些埋怨，“姨父，我正要敲门呢，您倒是吓了我一跳。”
　　海棠她们几人都吓得花容失色了，赶紧过来请罪，“奴婢失职，请侯爷降罪。”
　　永宁侯现在可没空计较这个，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问：“谁在里面？”
　　“回侯爷，是承平侯府的简大姑娘。”

　　“姨父，姨母既然有客在，我就不进去了，烦请姨父转交……”林彦行的话还未说完，屋子的门打开了。
　　剪凝就看见他修竹一般的身影站在门口，遮住了大片光亮，阳光从他背后洒下来，给他周身都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剪凝就想到了当日他得胜归朝的时候，她躲在城门处的阴影里，看着他如众星拱月般被人迎进城门里，那时候的他也如现在一般，身披五色金光，举目无双。
　　眼前的他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属于龙虎将军的那身杀伐果断的气势还未显现出来，可言语之间已初现端倪。
　　“姨母。”他站在门口唤了一声，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然后将手上一包糖炒栗子递到永宁侯夫人面前，“这回换了一家店，您尝尝，好吃的话下回我就从这家店里买。”
　　永宁侯夫人接在手里，眼里涌出温柔的光：“你这孩子，最有心了。”
　　剪凝记得她娘是最爱吃糖炒栗子的，往年从这个时候开始，家里便不会断了糖炒栗子的香味。

　　林彦行进了屋子，身后跟着永宁侯。
　　剪凝给他们行礼，那个爹字在嘴里打了好些圈，才被她强行压了下去，“……侯爷，表哥。”
　　“表妹。”林彦行淡淡的回了一礼。
　　永宁侯自进了屋子目光就没离开过自家夫人，他惊奇的发现，他的夫人虽然眼睛红肿着，但脸上居然了笑意，这两个月的时间，他第一次在夫人脸上看到了笑意。
　　他这才看向剪凝，眼前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好像会说话，十分讨人喜爱，他忽然就冲她行了个大礼，“……多谢简姑娘。”
　　剪凝赶紧侧身让开了，她哪能让她爹给她行大礼，“……侯爷，您言重了。”

　　永宁侯夫人听到林彦行那声“表妹”时，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她才想起来，林彦行的父亲与承平侯原先的夫人是姐弟，林彦行与简宁之间也是表兄妹的关系，换而言之，林彦行与现在成了简宁的朵朵仍是表兄妹。
　　她看了看林彦行，又看看剪凝，悄悄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
　　剪凝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她娘想留她，却也知道再留她也是要回承平侯府的，她对林彦行说：“行之，你帮我送送……简姑娘。”

　　剪凝和林彦行走后，永宁侯夫人就什么都与丈夫说了。
　　永宁侯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不可能吧！”
　　这样的事情连话本子上都很少见，别说是真正的发生在他身边了。
　　“你可真是糊涂，也不想想，世上哪有会认错自己孩子的母亲。” 永宁侯夫人白了他一眼，“再说了，我也是验证过的，说了好些我之前与朵朵两个才说的话，她都一一接得上，肯定错不了。”

　　永宁侯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接受了之后他就惦记上了，“刚刚都没有好好看一看……”
　　永宁侯夫人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又叹了口气，“她现在占着简大姑娘的身子，你又能看出什么来……”
　　永宁侯见夫人的情绪又被自己带沟里去了，他连忙接口道：“不论如何，知道她仍活着就好，我们该高兴才是。”
　　永宁侯夫人这才点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说，咱们朵朵和安国公世子的缘份真是不浅，原先就与他定了亲，现在换了个身份，还与他有着婚约，只惜了行之那孩子……”
　　“……行之有什么可惜的？”永宁侯不解。
　　“你个大老粗，什么也看不明白，”永宁侯夫人又嗔了丈夫一眼，“行之心里有我们朵朵，可惜你早早的就给她定了亲，姐姐看出他的心思，找我说的时候却是晚了一步……按我说，行之可比安国公那个世子强多了，自从我们朵朵去了以后，那世子就来过一回，相比之下，行之却是隔三差五的就过来看看我们，还经常……”
　　永宁侯夫人唠叨起来没完没了，永宁侯以前是最怕夫人唠叨的，可是自从女儿过世以后，夫人有两个月没有唠叨了，今儿再听，他都觉得这唠叨声就是天籁，他笑着将夫人抱在怀里，“夫人说得是，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