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陪我一起》星河转落

8、第8章

　　纺织厂的澡堂只提供给派出所和纺织厂员工及其家属使用，其他人使用的都是公共澡堂的澡票。

　　苏溪在抢淋浴头这方面实在是力有未逮，明明到的最早，待她磨磨蹭蹭脱完衣服，每个莲蓬头下面都挤满了一圈人。

　　几个大妈大婶站在外侧，小孩子被拥在中心。每每苏溪身子站到冰凉，都不一定能洗上澡。

　　苏溪第一次抱怨的时候，乔楠还没有上心。待苏溪第二次从澡堂回来，喷嚏不断的时候，乔楠才察觉出不妥。

　　"苏溪同志，你的生活自理能力太差了，小问题频出。”

　　那时，乔楠一边用木屑引炉生火准备煮姜汤，一边对苏溪提出严厉批评。

　　苏溪将纸卷成纸棒堵在鼻子里，哑着嗓子小声抱怨“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呀。”

　　好在乔楠没有真的见死不救，纺织厂澡堂的开放时间是下午四点到七点。乔楠给烧锅炉的李大爷塞了一些钱和煤票，承担了提前供应热水的费用，因而苏溪也就能提前一小时进入浴室。

　　纺织厂正月初七上工，所以正月初六的澡堂人满为患，好多人都带着小板凳等在浴室门口，只等着浴室一开门就冲进去抢占一个好的淋浴头。因此李大爷让苏溪正月初七再来。

　　正月初七，乔楠去上班，中途回家的时候看到苏溪正在收拾东西，零零碎碎的物品包括衣服装了两个袋子。

　　女孩子还真是不一样，乔楠摇了摇头，随她去了。

　　下午三点十分左右，李梅匆匆忙忙的走进了派出所，神色瞧着很是惊慌。

　　“乔大哥，乔大哥在吗？”

　　“我刚刚看到王癞子偷偷摸摸的往纺织厂的澡堂那边走，也没想多。只是还没走多远，就听到澡堂里面传来了一声尖叫。”

　　“这个点按理说澡堂也没开门，怎么就有人在里面洗澡，还被王癞子看了去呢。”

　　“现在不少女工都围在浴室门口，将王癞子堵着不让他走。乔大哥，要不你们派出所派一个公安，过去看看吧。”

　　李梅话音未落，乔楠就率先冲出了门。纺织厂和派出所之间只隔了一堵围墙，乔楠直接踩着墙根翻了过去。

　　王赖子被围堵的地方就在浴室外面，离的近了，甚至能听到浴室里面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年纪较大的女工都上去，你一脚我一脚的踹着这个老流氓，而年轻的女工则站在旁边，神色里透着嫌恶。

　　双拳难敌四手，王癞子被这些女工揪着不放，索性原地放赖。

　　他浑浊的眼睛里放着光，咧着嘴，甚至能够看到嘴里的一口黄牙“真美，白白嫩嫩的，不亏。”

　　言辞龌龊，甚至涉及了女性的私密处，猥琐的令人发指。

　　乔楠刚把围堵王癞子的一个大娘拉开，听到的就是这句话，顿时目眦欲裂。

　　而从正门赶来的李梅，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话，一时之间眼中晦暗难明。

　　乔楠毫不犹豫的上前用拳头一拳一拳的打在王癞子脸上，只打得王癞子口中冒血，牙齿松动，再也说不出那些淫词艳语来。

　　乔楠整个人像是发了疯，不管不顾的将王癞子往死里揍，周围的女工面面相觑，不知是害怕愤怒状态下的乔楠，还是害怕误伤，都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退，一时浴室外面安静如鸡。

　　李梅颤着声音对随后赶来的郭茂春说“快把乔大哥拉开呀，这样下去是要出人命的。”

　　郭茂春上前想要架开乔楠的胳膊，却被盛怒中的乔楠一把甩开。他骑在王癞子的身上，五指成爪，扣住了王癞子的脖子。

　　王癞子脸胀得通红，一时之间，竟喘不过气来。

　　郭茂春着急忙慌的向老刘招手，“快过来，快过来搭把手，你是真想看着乔队弄出人命啊。”

　　两个人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把乔楠拉开，乔楠整个人的思绪都处于一种混沌状态。耳朵里能够听见隐隐的哭声，脑海里闪现的都是下午临走之前苏溪脸上明媚的笑容。

　　他不知道经过这番事情以后，苏溪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敢想。当下他是真的想把王癞子掐死。

　　苏溪拿着报纸，悠哉悠哉的往浴室方向走，不知道为什么浴室外面围了很多人。

　　她好奇的往前面凑了一凑，就看到乔楠骑在一个人身上，浑身上下笼着阴霾，郭茂春和老刘两个人都没有把他拉开。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苏溪的声音不算大，但在这安静的方寸之地却宛若天籁之音。

　　“苏溪妹子，你来得正好，快劝劝乔队。这王癞子都进气多出气少了，这种人渣死不足惜，主要不能让乔队把未来都搭在这种人身上。”

　　苏溪声音响起的时候，乔楠的后背僵硬了一下，但仍旧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待郭茂春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乔楠才强自镇定的往人群中看去。

　　目力所及是苏溪惊慌而又担忧的神情，她双唇微动，对着乔楠做口型“发生什么了？”

　　就像是暗无天日的地方，突然照进了一丝光亮，情绪大起大落，乔楠的眼睛倏忽间泛起了红意。

　　他起身将苏溪拉进自己的怀里，左手牢牢扣在苏溪的后脑勺上，右手在苏溪的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

　　“没事，别怕。”

　　苏溪有些莫名，但头靠着乔楠紧绷着的身体，却难得的乖顺。而乔楠清晰的知道，此刻后怕的那个人，不是苏溪，而是自己。

　　而苏溪出现以后，情绪失态的不仅仅是乔楠一个人。

　　不可能不可能，李梅惊慌失措的摇着头。

　　“你为什么在这里？”询问的声音尖厉，让乔楠拧着眉看了她一眼。

　　“她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希望她在哪里，还是在你心中，她本该在哪里？”

　　李梅慌乱的避开乔楠投过来的眼神“刚刚好像看到苏溪妹子拎着袋子往这边走，我以为浴室里面的人是苏溪呢，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情绪平稳，乔楠恢复了正常的逻辑思维能力，联想到李梅进警局时说的那些话，在此时看来仿佛是前言不搭后语。

　　乔楠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梅一眼"辛苦李梅同志了，今天一下午见到的事情还挺多。事情结束以后麻烦你回派出所给我们做一个笔录，也好让我们更加清楚的知晓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

　　李梅的脸色变得惨白，但依旧用手指扣了扣掌心强自镇定的说“肯定会好好配合你们工作的。”

　　苏溪不傻，很快就猜测出发生了什么。

　　她拉了拉乔楠的袖子，有些不安"浴室那里有个洞，我脱衣服之前感觉到漏风，就出去找报纸，准备挡一下，我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事，”乔楠替她顺了顺额头散下来的碎发，神色变得很柔和“这个浴室不好，下次我们再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