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情深深几许》汨夕

115、Chapter 115

　　B.I消失了。

　　这个认知在粉丝圈里炸开了。

　　从那个自杀式的发言公布后，金韩彬再也不登陆所有的社交网站，连手机都很少碰。在父母和萧筱的陪同下回了公司，跟高层面谈了许久之后，金韩彬趁着iKON去了日本，回了一趟宿舍，各个角落都发了很久的呆，终于在自己的房间带走了自己的吉他、作曲本和一些私服。打开小冰箱里取经过半年的冰冻已经有些扎手的雪团的时候，一直安静陪着的萧筱上前来握住金韩彬的手。

　　“好啦，这个就不带走了吧？”

　　金韩彬固执地要带走。

　　“现在这个月份——”

　　“放你那儿。”

　　萧筱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那儿”是哪儿，看着金韩彬的眼神欲言又止，还是应了好。

　　出来的时候，萧筱的手捏住金韩彬的肩胛骨往后一掰，随后在后背轻轻拍了一下。

　　“不要垂头丧气。”

　　而后牵着金韩彬的手，抬头挺胸地跟这个消磨了自己十余年的地方说了再见。

　　***

　　新闻还在不断地发酵。

　　杨贤硕被撤去了社长头衔，李昇勋被爆出牵涉，大成的建筑也被爆涉毒，YG被推上了浪尖，被民众和媒体紧跟不放，股市动荡，董事会不敢再一味遮掩，推出杨贤硕接受调查，翘首盼着权志龙的退伍时间。

　　金韩彬迎来了迟到的童年，天天在家睡到自然醒，吃着金妈妈做的三餐，等韩星放学一起玩游戏，自觉地不爱出门。

　　YG旗下的艺人被迫延后了行程，本就是半冷藏的萧筱更是没事做，几乎天天都要到金家报到，迅速跟金家父母熟悉了起来。

　　“来啦？什么东西买了这么多？”

　　萧筱拎着袋子到厨房，“海蚌，刚刚顺路去了市场，刚捕捞上来的，特别新鲜，想着熬汤喝。”

　　金妈妈把个头不小的海蚌取出来，“嗯，刚好最近家里都有点上火。”

　　“韩彬醒了么？”

　　“醒了一次，喝了杯水又回去睡了。”

　　“嗯。”萧筱在心里叹口气，“金妈妈，我在想，还是得让韩彬出去走走，总是关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金妈妈显然被这个问题已经苦恼了很久，“我们也都这么想，只是现在外头……韩彬也不愿意出去。”

　　“我想，带韩彬一起去爬山，人少一些，至少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也好。”

　　金妈妈自然很高兴，“好好好，我每天忙着家里的事，而且韩彬那孩子，从小就不愿意跟我们说太多。”说到一半，金妈妈眼圈有些红，拉过萧筱的手，“萧筱啊，谢谢你，韩彬出了这个事，好多朋友都不往来了，你还——”

　　“金妈妈。”

　　萧筱不太适应这种相处模式，只能干巴巴地说，“我是韩彬这一边的。”

　　“好，好，好。”

　　“我去看看韩彬。”说罢就赶紧出了厨房。

　　萧筱承认，自己的逃避性人格实在是不讨喜，但是逃避可耻也确实有用，心要钝一点，开心才能简单一点。

　　推开金韩彬的房间，金韩彬乱着一头白色的头发还睡着。

　　萧筱在不改变房间东西放置的前提下，顺手把散落的东西扶正了归置好，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翻着金韩彬的报备作曲本。

　　金韩彬一直尽力保持着自己的生活习性，每天半夜都要写曲子，昼伏夜出，不见天日，最大的不同只是地方从作曲室换到了自己家房间，和旁边再也没有可以跟自己一起嗨着作曲的伙伴。

　　翻到最新的一页，日期标注是凌晨，被人用力花了几条乱线，相邻的一页被撕扯着留下锯齿状的残页。

　　萧筱心里窒息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窝成一团的人，很多事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盯着桌面的一株绿植静静地发呆。

　　“唔……萧筱？”

　　沙哑的奶音闷闷地传来，萧筱动了一下，很快支起嘴角，“醒啦？”回头看见金韩彬狂放不羁的发型又想笑，“今天出门把头发修一下？”

　　金韩彬睡意未退，闻言又被窝的方向缩了一下，“不去。”

　　“是不出去呢，还是不剪头发呢？”萧筱用哄孩子的声音道。

　　金韩彬闭着眼，表情藏在凌乱的头发底下，不说话。

　　“我给你剪？”

　　“你会？”

　　“买个推子，理个平头怎么样？”

　　“不要，丑死了。”

　　“切，你知道什么啊，就你那审美。”萧筱毫不掩饰对金韩彬自我认知的鄙视，“就这么决定了，说好了从头开始，就必须从、头、开、始。”

　　说完丢下一句“赶紧洗漱吃饭”就出去准备工具。

　　金韩彬洗了个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就在金妈妈前后催促吹头发的轰炸里看到萧筱提着袋子进门的身影。

　　“超方便的，前面的超商就有，过来。”萧筱一边拆盒一边示意旁边的空椅子。

　　金妈妈疑惑，“这是？”

　　“他那头发太野蛮生长了，准备推平了。”

　　金妈妈看一眼金韩彬，意外地发现金韩彬没有抵触的表情，不是，儿子以前不是最反感平头吗，能同意？

　　可是金韩彬又确实在下一秒老老实实过去帮忙铺报纸然后坐下。

　　萧筱以前只给猫猫狗狗剃过毛，算是有点门道但也不敢乱来，几下果断推掉白色的部分之后，就谨慎地慢慢修头型，连个鬓角都小心翼翼地比划了几次才下手。

　　金妈妈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看着金韩彬完整的眉眼显露出来，微小的痘印和眼下的青色一览无余，忽然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萧筱终于结束大工程，放下东西，抬起金韩彬干净的脸，“长痘啦，上火了，有黑眼圈啊，少熬点夜。嗯……”上下打量了一下，总结地拍了拍，“嗯，很帅！”

　　金韩彬无奈，被萧筱当做小朋友一般塞了颗圣女果然后支使着去收拾，蹲在地上将报纸仔细包好后拿到门口丢掉，回来就看见金妈妈从房里出来，眼眶有些红。

　　“妈？”

　　“我们儿子也太帅了。”金妈妈久违地给了金韩彬一个用力的拥抱，“你知道妈妈永远爱你的吧？”

　　金韩彬“嗯”了一声，抬手在金妈妈背上环住，“我也爱妈妈。”

　　金妈妈没忍住又抹了一把眼泪，语气欢快起来，“萧筱买了海蚌回来，你们去爬山回来就能喝。”

　　“爬山？”金韩彬疑惑，“什么山，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知道啦。”萧筱放好东西站在仪容镜面前把头发高高地团成团，“好久没动了，去流流汗。”

　　金韩彬张张嘴就想拒绝，可大概是最近拒绝的频率太高，反而不容易说出口，犹豫的档口就被萧筱见缝插了针，“十分钟，gogogogogo。”

　　半小时后，在山脚下的小店被许久不见的叔叔阿姨问候的金韩彬有些木，环视了周边投过来的似有若无的目光，在心里吐槽自己面对萧筱立场真是乱不坚定的，而且为什么非得来这座熟悉的山。

　　“喏。”旁边递过来一根黄瓜，萧筱嘴里咬得脆响，往背包里放水和糖饼。

　　两人一边咬黄瓜一边慢慢往上走。

　　许久不来的两人体力都有些不济，每走一段都要透口气。工作日，来爬山的大部分是老人，休息亭遇见时偶尔闲聊几句，金韩彬也由原本的不自在慢慢放松了一些。

　　最后比以往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抵达山顶，吹着风，金韩彬找到了自己的老位置坐下，看着山下如蚂蚁一般的城市愣神。

　　萧筱在旁边坐下，几个大循环吐纳，才慢慢地把堵了挺久的话说出口。

　　“我……解约了，这几天就结束。”

　　金韩彬眨眨眼，没有听懂一般转过头看萧筱。

　　萧筱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前方。

　　“其实很久以前就有这个想法了，我年纪大了，也不适合这个圈子，有了这个圈子的经历，可以转去幕后，也算是做回了老本行。”

　　说到这里，萧筱轻笑了一下。

　　“这也是光鲜一点的说辞了，我现在是半雪藏的你知道吧？趁着现在没人赶，也算是，给自己留点脸吧。”

　　萧筱转过头，握着金韩彬的手，一字一句道，“记不记得我之前说，想用一种更好的方式和你在一起？迟早的事，拖到现在已经是意外了。”

　　“最近在跟一家传媒接洽，顺利的话就要入职了，负责中文方面的新闻更新推广，我挺喜欢的。”

　　“你会不会怪我，没有跟你商量？”

　　这个结局金韩彬倒不是没想过，只是难免需要时间消化，听到最后，反倒有几分释然，“怪你什么，怪你终于让我松口气？你知道我每天看着你被雪藏多操心么。”

　　萧筱毫无预警地被揶揄，情绪转换完全跟不上节奏，从抒情气到笑，直接上手，“好啊你，枉我还忐忑了好一阵子想着怎么告诉你，你站住！还跑！”

　　金韩彬一溜小跑多躲开攻击，笑成鹌鹑的傻样子，“你要打还不让我跑？我傻么！”

　　“金鹌鹑！！！”

　　下山的路上，萧筱和金韩彬一起去大佛前虔诚地拜了三拜。

　　“你刚许愿了么？”

　　“没有。”

　　“我也没有。”

　　世人总是惯于问神讨要愿望，其实，所有的希望和底气，都在世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