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了无痕》霜叶红似二月花

14、第 14 章

　　正说着，门外来了张福，轻手轻脚在屋外站定。太皇太后瞧见，问道：什么事？
　　张福满面带笑在门口麻利的打了个千，跪下磕头道：回太皇太后话，宫里惠主子那里略有不适，传太医瞧过了，说是喜脉，奴才来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道喜。
　　闻此言，一屋子的奴才都忙不迭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作福，口里不停地说着讨巧、吉利的恭喜话。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猛一听张福说，先前还是一怔，接着就喜动颜色，高兴之至了。
　　芳仪和敏之忙起身，亦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道喜。
　　皇太后笑道：还得谢谢敏丫头这张巧嘴，才说多子，宫里就有喜了。太皇太后亦含笑看着敏之。
　　敏之见两宫主子高兴，心下得意，面上露着笑，嘴上却道：那里是奴才的巧呢，是皇太后您想着那荷花，佛祖就应了您。
　　芳仪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高兴，笑道：回太皇太后，皇太后，原蒙主子抬爱，叫了来说话，正得闻慧小主初次有孕，奴才想着，奴才还有几件针线将将做完，正好做了与慧小主道喜。宫中有喜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必然有所照顾，我们这里就不裹乱了。容奴才告退。说完便用眼瞧了一眼敏之。
　　敏之瞧见，心中一愣，却立刻反应过来，笑道：芳姐姐说的是呢，奴才也跟着芳姐姐学学针线。
　　太皇太后笑道：你们是有心的，宫里好久没喜事了。惠贵人那里确实需要照应下，既如此，你们先下去吧。秀妞，叫几个人好生跟着，一定要好好的送到西三所。
　　芳仪便和敏之道谢告退，退了出来。
　　秀妞嘱了两个宫女，一人跟一个，加上原带来的麽麽，倒也走的有声有势。
　　芳仪和敏之齐排走在最前面，芳仪淡笑道：原是我僭越了，惠小主有喜，主子们必然有所安排。咱们未嫁女子，道喜可以，却是不好听那嘱咐人坐胎生产之事的。回避出来，比较好些。我便想着，你我同路，便自作主张了，你莫要怪我。
　　敏之心中道：她说的倒是这个理，常听人说，现宫外面教养女儿规矩不比宫里差，可见此话不差的。口中笑道：姐姐说的是呢，原是我愚钝了，我怎会恼了姐姐呢。
　　芳仪一听这话，扭头笑望着敏之道：你常年跟在皇太后主子膝下，皇太后主子亲自教养与你，你是有福之人。主子有喜，你心里为主子欢喜，方多呆了两刻，怎能叫愚钝呢？可见是格格自谦了。
　　敏之笑道：你说我有福，其实真正有福之人啊，我看却比不过两个人。
　　芳仪听了，却是淡淡一笑，不肯多说一言。
　　敏之叹道：要我说，你也太小心了些。你入宫这几日来，主子们带你如何？我又与你如何。你还这样生分，如何是好呢？
　　芳仪笑道：太皇太后慈祥，皇太后随和，最是心疼奴才的，奴才感激不尽，你长在主子们身边，自然松泛些，我蒙主子恩典，才得以宫中闲住几日，怎能妄议宫中事情呢。
　　敏之道：若论主子身边，最是宠爱的便是慧妹妹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当眼珠子一般的疼，她又是皇太后的亲侄女，身世是最好不过的。
　　芳仪淡淡的说道：这是主子们的家事，我们奴才不好说道的。
　　敏之笑着扭上芳仪道：你呀，一口一个奴才，我看看你到底心思有几窍，说话跟那老和尚一样，真真无趣。
　　正笑闹着，突然麽麽齐齐出声：请姑娘噤声，请姑娘肃立。
　　二人抬头一看不远处走来一副明黄仪仗，原来是皇上往慈宁宫来了。二人忙稍作整理，垂头肃立在一边麽麽们和宫女也燕翅般后面站好。只等皇上过去了。
　　原本那玄烨在书房听师傅范承谟讲课，御医请人传了通报，进来报了宫里惠贵人的喜脉，玄烨心中一阵欣喜，那范承谟原是汉臣，最是注重规矩礼节的人，听了御医的话，忙对玄烨说道：启禀皇上，贵人有喜，此乃深宫之事，虽说御医定会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先行禀报，但皇上还应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启禀才是，她二人是宫中长辈，此乃皇上的第一个孩儿，理应由皇上亲自向她二位长辈禀告才是孝道。
　　玄烨点头称是，又派人问了这会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正得闲，遂向起身范承谟告罪请辞，便摆架往慈宁宫这边来了。
　　远远的看见离慈宁宫不远处站着几个宫中女子，玄烨身边的梁九功眯着眼睛仔细分辨了一会，低头凑到玄烨身边小声回道：主子，前面是寿康宫的敏之格格和索尼索大人家的孙女。后晌听下头人说太皇太后主子和皇太后主子召她二位说话呢，想来是说完正要回宫呢。
　　玄烨抬眼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梁九功便低头哈腰的退一边去了。
　　仪仗越走越近，将将到了跟前，敏之和芳仪便一甩帕子，低头福了下去。
　　玄烨拿指头扣扣扶手，轿撵便停了下来。梁九功忙凑了上来。玄烨道：梁九功，叫她们起来吧。
　　梁九功忙打千道：嗻！垂头退了几步，转身去请二位姑娘起身。芳仪和敏之得了皇上的旨意，便谢了恩典，款款站了起身，芳仪心道：我此番进宫身份皇上必然知道，不知道他用意如何？只能微低着头垂着眼。
　　玄烨笑着问敏之道：朕这几日未曾去向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可好。
　　敏之笑望着玄烨道：皇太后一向康健，请皇上放心，皇太后日日挂念皇上身体安康，餐餐必要打发人去问皇上进的如何，甚是想念皇上。
　　玄烨笑道：我听说，皇祖母从宫外接了许多女子来，想来皇额娘宫中必然是极热闹得。又对芳仪道：你是谁家的？
　　芳仪福了一福，回道：回皇上的话，奴才是索尼家的，奴才的阿玛是喀布拉。
　　玄烨了然道：原来是索首辅家的孙女，你爷爷近些日子身子可好。
　　芳仪笑道：谢皇上挂念，蒙皇上与太皇太后恩典，太医院勤谨当差，爷爷的身子这些日子一日好似一日了。
　　玄烨点点头道：你爷爷三朝老臣，理应该如此。
　　芳仪福身谢道：奴才替奴才的爷爷谢过皇上恩典。
　　玄烨笑道：起吧，不必如此多礼。又对梁九功道：起驾。
　　梁九功忙浮尘一抖，扬声高呼：起驾。小太监便抬着轿辇缓缓的走了。芳仪和敏之行礼恭送圣驾离去，方相携起身。

　　却说此时慈宁宫，太皇太后对崔太监说：叫太医院着人三日一次平安脉请着，，惠贵人年纪还小，这么着，再去内务府，叫他们挑俩明事的麽麽去伺候着罢。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儿，我可是要这个孩子好好的，务必要给我仔细了。
　　崔太监重复了一遍太皇太后的话，见太皇太后没再有吩咐，便打千告退去传话了。
　　太皇太后见他去了，便和皇太后一起看秀妞拟出来的赏赐单子，皇太后看完一遍到没说什么，倒是太皇太后嘱咐道：再加一顶百子帐罢。
　　皇太后笑道：还是皇额娘想的仔细，宫里多少年没喜事了，竟不知道赏些什么才是了。
　　太皇太后道：正是呢，这个孩子来得也巧。又嘱咐道：这些东西等下秀妞你带人亲自去给惠贵人送去，回来去宁寿宫里，比着单子，稍减一二，着宁寿宫宫女送去罢。
　　皇太后笑道：媳妇又劳动皇额娘为媳妇操持了。
　　太皇太后笑看她道：也操持不了几天啦，等你儿媳妇娶到，我便可以歇了着老骨头了。
　　二人心中高兴，说笑几句，见秀妞打点好单子上的物件，又再次翻看一边，便着秀妞送去了。
　　皇太后顺势起身告辞道：皇额娘，我且回去看看，也好看着他们收拾东西，儿子要有孙子了，我得好好重视重视，您说是不是
　　太皇太后笑着允了。瞧着皇太后扶着宫女走了，苏茉儿奉上新茶来。
　　太皇太后道：皇上原是瞧着对那惠贵人倒也淡淡的，没想到她倒却有福气。原就看她大皇上几岁，想着好生育些。到还真成全了她。
　　苏茉儿笑道：主子你可不知道呢，皇上对惠小主上心着呢，早先时候听下面人说，惠小主一肚子的诗，又写的一手好字，皇上最喜跟惠小主品诗论字呢。
　　太皇太后喝茶笑道：既然这样，为何听敬事房报，惠贵人侍寝次数屈指可数呢。
　　苏茉儿道：还不是这宫里得流言闹得，都说惠小主跟明珠家的大儿子有过私情，议过婚，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这样的消息，这女儿家哪经得起这样的流言呀。惠小主又与咱们慧格格的名儿重了音，所以她呀，更是小心谨慎，听说现在没事都不出宫门呢。
　　太皇太后放下茶盏道：倒是个谨慎的孩子。
　　苏茉儿道：我常说，惠小主若是和人议过亲，主子断不会将她纳入宫中，可是这人呀，偏爱听那风言风语。
　　太皇太后冷道：我竟不知，这宫里的人都闲得整日里嚼着主子了，你且跟崔大礼说说，问他怎么管的下面人的舌头，若有什么风言风语的传到皇上耳朵里，我可不依。再一个，惠贵人现在有着身子，谁若是冲撞了她，第一个就拔了他的舌头。
　　苏茉儿忙上前给太皇太后捶背：瞧主子您说的，哪能呢，不过是一个两个下面人嘴碎罢了，奴才也不过刚巧听了一耳朵，主子何必动这个气，得，奴才我这就跟崔大礼说，他是个懂事的，最是能办妥的。主子也劳动了半日，不如卸了簪子歪在榻上歇歇？
　　太皇太后道：也好。便扶着苏茉儿的手起身，正准备由着宫女卸了长簪，门口便有人回道：回太皇太后，皇上得仪仗就要到慈宁宫了。
　　太皇太后忙起身，复又坐回南沿炕，跟苏茉儿笑道：这个点皇上该是读书呢，一准是为了惠贵人来。
　　苏茉儿笑道：您说的是，这也是皇上头一次呐，也难怪，您说是不是。毕竟是大喜事
　　太皇太后乐道：快把咱们新做的点心都摆出来。可怜见的，难得逃了这一回书，可得好好受用受用。
　　苏茉儿抿嘴笑道：知道您是老太太疼孙儿，早嘱咐下去了。一会晚膳把皇太后主子也请了来，奴才我亲自下厨，给主子们做两个小菜，以示孝心。
　　一番话说的屋里人都笑意盈盈，太皇太后屋里专司茶水得荣妞凑趣道：主子，苏麽麽得手艺那是御膳房得奴才，都竖着大拇指满口称赞得，今儿我们可得好好跟苏麽麽学学才是。
　　太皇太后更是笑道：那我可要挑那最复杂得吃食，叫你去做。
　　苏茉儿一把捞过荣妞笑道：是，奴才粉身碎骨，单凭主子吩咐。又扯着荣妞得嘴笑道：满屋里就数荣儿得嘴甜，许是平日里蜜糖水吃多了，瞧主子把你爱的，荣丫头快去备茶吧，一会子皇上来了，还要吃我们荣丫头得茶呢。
　　荣妞一听羞红了脸，扭着身子不依，直说苏茉儿欺负人。
　　正说笑间，门外崔大礼回道：皇上驾到。
　　太皇太后忙一叠声得唤道：快请皇上进来。
　　门外帘子一掀，玄烨大踏步跨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