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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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永安殿。
太阳直照着殿前的玉阶。许是殿内的冰仍散着冷气，华皊跪在地上忍不住瑟缩两下。
膝盖早就没了知觉，后颈的酸痛正拼命的向意识抗议，她却依旧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殿内连半点人声都听不见。
哐当一声巨响，上好的砚台砸在地上，崩成几片，飞射四散。
华皊一个激灵，衣襟上染上一片墨色。
“你倒是好本事”景和帝一声冷笑，“若不是晕倒在御花园，你打算瞒朕到什么时候？”
华皊没有说话，只是挺了挺身，跪得笔直。
“那人是谁”景和帝背过身去。
华皊依旧不说话。
景和帝转过身，正撞到她满眼的倔强之中。
他撇了撇嘴角，气急的抬起胳膊，衣袖挥出一片破空之声。手指直指着跪在面前的身影，甚至稍稍颤抖。
半晌，只说出来一句，“滚，给朕滚下去”
华皊规规矩矩的行礼退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景和帝蓦然收回了手，重重的坐回到案后。他是皇上，是九五至尊，他的女儿自然有任性的本钱，便是她相好的是个侍卫·书生，他也能给那人封上官阶，保她终身顺遂。
可她，偏偏选择了瞒。
景和帝深深的叹了口气，瑾安啊，瑾安，你走了之后，朕连自己的闺女都拿捏不住了吗…
身边的人上前，递上一杯茶水。景和帝举到唇边晕了一口，才觉得心中的火气慢慢平息下来。
“找人去一趟太医院，把不该有的东西都解决了”，景和帝看着茶杯之中微微的涟漪，哑声说道。
“是”梅时雨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答着。
本只是看着瑾安的面子留下了她身边的这个小太监，却发现此人洞隐烛微又足够心狠手辣。
“婚礼如期” 景和帝伸手拿起狼毫，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若是传出什么胡乱编排的谣言，一律割了他们的舌头”
梅时雨低垂着的眉眼里神色几经变换，最终只是低着头应了。他自然知道这是说给殿内几人的。
华皊回到自己的殿里，身边站着二三宫女也都是沉默。宫里的人都只当自己随了母亲的病，她却知道，自己总有些时候是清醒的。
她眼看着重重侍卫守着的殿门里走进来一个身影。
她想自己应该是识得这个人的，先皇后身边的小总管，借着那人的一丝微芒，便被父皇留在了身边。
她接过那碗药，给自己一口灌下的时候，也只是觉得有些感慨。在父皇的心里，没人能与先皇后相提并论。她知道自己并不应该为此觉得惊讶。
梅时雨虽低着头，却用余光盯着华皊将药喝尽。一边的小太监接过碗，梅时雨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的确已经见底，退后一步，微微低头示意，一行人便离开。
“去厨房寻些蜜饯来”华皊揉了揉额角，一副即为不耐的样子，“行了行了，都出去，出去”说着将手边的杯子挥到地上。
那几位宫娥也隐约的知道些消息，自然认为她是心情不畅，小心翼翼的行礼退下了去。
几乎是那雕花门关上的同时，华皊举起茶壶狠狠地给自己灌下一壶冷水，接着急急的扑到游龙梅的花盆边上，扣着自己的喉咙，刚刚喝下的水和着苦涩的药，烧灼般的重新冲出自己的嗓子。视野模糊，眼眶里早已经染上了泪水，她接着干呕了几声，实在吐无可吐。
她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重新回桌边。倒了杯茶水漱口，便又是一副正襟危坐的威严样子。除了眼角的一丝红晕没有丝毫的破绽。
没有为什么，他甚至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但她不想轻易的放弃。她下意识的用拇指尖摸了摸中指上的戒指。那其实并算不上一个戒指，只是一个素银的指环罢了，实在少了些皇家的气量。
爱？那里谈得上呢？至少在那人眼里谈不上，不然他不会不闻不问到现在。那对于她自己呢？许是也谈不上的。不过想着荒芜了十几年的光景，舍着一身剐也要拼命扑腾两下罢了。
柳如歌睡得朦胧，恍惚中只觉得的静的可怕，一个激灵便惊醒了过来。回京路上马蹄声中摇晃的车厢，已经成了自己习惯的睡眠环境。
似乎是要下雨，诺大的殿内闷得不见一丝风凉，空气沉的发腻。柳如歌掀开帐子，缝隙中窥得一片仍黑的天色。她有些不知该做些什么，却也不想再接着入睡。
“王爷？”外间的人似乎是听见了动静。
她不甚习惯，从来也不让人在塌边伺候，又懒得去分辨宫中丫鬟太监究竟是谁的眼线，便一向只在殿内留阿遥一个。
“嗯”柳如歌轻轻应了一声。
阿遥几步走到她的塌边，看着她的样子稍稍皱了皱眉，上前将被子往上掖了掖，随意的坐在拔步床的踏步上。
柳如歌看她这样，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笑意，不轻不重的白了眼，明显是嫌弃她没正行。
“一会出去，找人给梅总管带个话，就说我昨日受了凉精神不济，今日个恐是去不上早朝了，想请他代我向父皇请言，今日便回王府去” 殿内只点了一盏灯，忽明忽暗里也看不出柳如歌脸上的神色。皇姐留在宫里自然有御医细心照顾，想来皇后也没道理让人在自己宫内出什么差错，而自己这边还有太多事情要解决。
阿遥看了她半晌 “恕阿遥愚钝，王爷既然身为王爷，前几日还忙不迭的去上朝呢，便是长公主的事情着实让人遗憾，您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偷懒啊”
柳如歌抬眼看了看她，开始觉得把这样智商的人带在自己的身边，是个十分危险的事情。挑着眉说道：“没办法啊，谁让你家主子是个无心官场柔肠百结的无用王爷呢“
看着眼前那人挑着嘴角的表情，阿遥竟瞬间有丝被人戳破心思的窘迫。但她也不傻，瞬间便明白了
柳如歌的意思。只是心中难免有一丝的好奇。抬了抬屁股蹭到柳如歌的身前。
“但，王爷”她往前倾了倾身，“华皊公主的事情，真就这般算了，便是属下都看出来那…”
“怎么就不管了？昨日在皇后那里可不是还说得好好的，等皇姐有所恢复，经得起折腾了，便要将人接到我那王府里去吗？”柳如歌还是副没了骨头的模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遥急的又往前凑了凑，“我是说，几年前，公主刚到殷家的时候那个…”
柳如歌也支起身子来，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一大早就这般话多？怕不是想到要回王府，那一大院子的少爷公子心急了？嗯？”
两人离得太近了些，阿遥觉得自己额前的碎发似乎正在那人的鼻息里飘摇，这厮一天天净将自己当成少爷公子调戏。阿遥咬了咬牙，不退反近，用手轻轻抵着柳如歌的锁骨将人推回到榻上。
哟，长本事了，越调戏越不好玩了，柳如歌转着眼睛看她。
阿遥给人掖好被角，规规矩矩的退回到一边行礼，一脸的严肃认真：“若是不上早朝，王爷便再多歇几个时辰吧。菘蓝无患也在殷府也呆了许久了，王爷定是早有谋划。若是有用的上属下的地方，还请王爷吩咐”
想调戏本侍卫，没门！阿遥一脸以天下为己任的正气凛然，却看到柳如歌眉头一动，心里暗道不好。
下一秒那榻上的人竟从锦被下伸出一只莹白的脚，不轻不重的在自己小腿踢了一下，“知道我早有谋划你还要问，死相~” 声音格外软滑，顷刻间便融在周遭的夜色之中
阿遥瞬间红了脸，心里是又气又恨，转身便往门外走。尚没走过碧纱橱便听见身后人掩饰不住的笑声，便更加的恼羞成怒。
出了门正看见一旁的太监宫女探究的看着自己，正要斥责出声，想起那人的吩咐，抿了抿嘴，让他们传话给梅时雨。
对面小太监脸上立马挂上了苦相。梅总管虽是大内总管，但却不是皇上最贴身的人。若非情况特殊，这早朝是不用他伺候的。这天未亮的，若是扰了那尊煞神的清净，自己可还能留个全尸？
眼睛叽里咕噜一通乱转，到底还是没长了那欺上瞒下的胆子，承了命，弓着背小跑着往梅总管的院里去了。
柳如歌自己在黑暗里不知想些什么，不过一会竟然真的又睡了过去。
也就一个时辰，便听见殿外悉悉索索的声音。柳如歌一个轱辘从床上坐起来，搓一搓脸，觉着精神了些便开口叫了人进来。
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温度正好，柔软芬芳，柳如歌把脸埋进去的时候几乎忍不住要叹息出声。
阿遥走进来，：“王爷，梅公公已经安排好了车马，只等着您动身了”
柳如歌把手里的帕子轻轻递给跪在脚边的小宫女。被伺候的身心舒适，便顺带付上个笑容。在那被帕子的热气熏出几分红晕的脸上，显得分外的惹人。
看着外面的天色，也不过刚刚到了上朝的时辰，梅时雨竟然已经请示了父王。
“不急”柳如歌说着走到妆台前，凑近了摸着眼边若有若无的红痕。
“待会我挑些东西，你找人送到坤和宫去，顺便再把李太医叫去”低下头，摆弄起了几天前父皇送来的钗环。不用上朝自然不用穿朝服，倒是让人为难。
“算了…让人和梅时雨说一声，过两天让李太医直接和皇姐一起去王府”手中的步摇米粒大的明珠穿了不知到少颗，对着露水未晞时清淡的日光，晃动之间竞像那飞流而下的悬瀑。柳如歌将它随手递给了一边伺候着的宫女。边上那个机灵的当下转身取了套云灰的衫子，浮光锦的料子正是相得益彰。
柳如歌难免多看了她几眼。眉眼端正，模样倒是普通的看不出半点别的。
“再让苍术往王府跑一趟，让该准备的都准备上”派人提前说上一声，总好过带着一众宫女太监撞破自己府里谁的什么勾当。
“是是是，定然是让几个公子都打扮好了等着您回府”阿遥随口应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柳如歌看着她斜靠着妆台的样子，抬手便在她大腿上啪的拍了一巴掌，“德行”
阿遥摆着口型学着她的样子念了句德行，人倒是站直了。
等到正午，李太医又来了一躺说了皇姐的情况。父皇那边没有动静，柳如歌便理所当然的带着梅时雨准备的车马浩浩荡荡的回府。
摇摇晃晃便又是小半个时辰，她早坐惯了马车自然觉得无所谓。下车以后看见随行的侍卫太监具是一脸的大汗淋漓，才想到现在正是日头高的时候，倒是自己想的不周全了。
管家还有寥寥几个小厮仆妇早就跪候在门口了，柳如歌便直接吩咐他们好茶好水让众人歇歇。一番折腾下来又耗了好一会儿，这才抽了身来往内院里去。
阿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脸色冷得异常。
柳如歌只稍稍瞟她一眼，便能将她那些个小心思猜出个七八分来。这个乔国来的小丫头，定然是不满自己府里那几个竟然没跪在府前迎接自己这个“妻主”回府。
呵，若是他们真的都一团和气的跪在府前等着自己，她才觉得脊背发凉呢。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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