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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Movement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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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耳边依稀传来这样的声音,并且逐渐清晰。
眼前,似乎有一道白光,很强,刺激着眼睛,不敢睁开。
身体,好痛。四肢动不了了,好像不听使唤了。手臂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有种冰凉的液体正不断地流进体内,融进血液里。
“迹部,她有反应了!”忽然有人这样说。这声音,似曾相识。
接着,似乎有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到我身边,并且挡住了光源。这时,我才敢睁开眼睛。
四面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门,白色的柜子,白色的椅子,就连我躺的床也是铺满了白色。床边有一根白色的细铁柱,倒挂着的透明玻璃瓶里的无色液体正通过一根细管一点一点地流进我缠着白色绷带的手内。
床边有两个人。站在右边的人,有深蓝色长发和紫色的眼睛,并且戴着圆镜片眼镜;左边的,是银色碎发和灰眸,右眼下还有一颗痣。他们都穿着相同的绣着黑底金字盾形“帝”字的校服。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见过他们。那校服,我似乎也穿过。
“怎么样,哪里还很痛?”蓝色头发的问。
我看了看他,确定脑中并无这个人的印象后,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将他的样子印在脑中,问:“你,谁?”
他们两个都愣了愣。接着,银色头发的那个有些生气地说:“不要再闹了!这次被车撞能抢救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被车撞?为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还来!你……”“等以下,迹部,”蓝色头发打断那个叫迹部的话,然后仔细地看着我的眼睛,问,“好好想想,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我叫什么呢?空白的记忆没有给我答案。对于他们说的一切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为什么在这里?这里看起来好像医院,我怎么会在医院里?他们两个是谁?那个叫迹部的是谁?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一切都是空白的,似乎有什么将这一切都抹去了。我看着这个蓝色头发的人,摇了摇头:“不知道。”
迹部皱着眉头看着似乎已经知道答案的蓝发人,问:“忍足,怎么样?”
“失忆。”忍足很冷静地说,冷静地令人无法质疑这个回答。
我心里一怔:失忆?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失忆?难道是因为刚才他们说的车祸?
迹部再次确认:“你确定?”
忍足转身向门走去:“我先去跟爸爸说一声。”接着走了出去,关上门。
似乎忍足十分确定我是失忆了。迹部的脸上忽然闪过自责与内疚。
“既然你认识我,能不能你告诉我,我叫什么?我实在想不里起来,如果太用力想的话,我觉得头很痛。”刚才我就已经试过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碍我去拨开记忆的帐幕。
“有希。忍足有希。”迹部平缓地说。
“忍足有希……”我试图从脑中搜索,但仍无所获,“我也叫忍足,那么刚才的是……”“你的哥哥,忍足侑士。你出事后,是你父亲主刀救你的,他是这家大学附属医院的医师。你母亲和你姐姐正在休息室。你母亲一看见你受伤后的样子就哭个不停。你姐姐正在照顾她。”迹部说得很详细,可是我觉得很陌生。原来我不止有哥哥,还有姐姐。
“那么你呢?”我很好奇,为什么迹部会那么清楚我们家的事。“迹部景吾,你的……学长。你还有你哥哥都是冰帝学园的学生,你哥哥和我一样是网球部的,我是部长。”迹部说时顿了顿。
网球,不知为什么,我不记得人和事,却能记得很多东西,包括网球。“迹部学长是部长啊,那么球技一定很好了。哥哥呢?哥哥也很厉害吗?”
“你哥哥一直都是正选。”迹部学长说。
正说着,哥哥带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进来了,后面还有一个大姐姐扶着一个泪不成泣的中年妇女。
他们,就是我的家人了吧?
中年妇女一看见我,就顾不得其他人,立刻冲到我的床边,压在我身上,颤抖的双手捧着我的头,目光闪烁,激动地说:“小希,我是妈妈啊,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啊?”看来哥哥已经告诉妈妈了。但是我还是不记得。不过妈妈压到我的手了,好痛。我稍稍皱了一下眉头。
迹部学长似乎看见了我这一细微动作,说:“伯母,您压痛她了。”妈妈一听,赶紧起来,擦擦眼角的眼泪,连忙问:“怎么样,还疼吗?”姐姐过来扶住妈妈:“妈,您先让爸爸检查完嘛。”“噢,好好。”姐姐扶着妈妈站到了一边。
爸爸拿出一支手电筒照了照我的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我也趁机观察了一下爸爸的眼睛,跟哥哥一样,是紫色的,不过又多了一些沧桑感。爸爸的呼吸很重,身上还有很多药味,但感觉很熟悉。以前的我,经常粘着爸爸吧,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然后爸爸托起我的头。爸爸的手,好大,让人感觉好安心。他真的是我爸爸。之前我还有怀疑,因为哥哥和迹部学长都没有说这个人就是我爸爸,那个姐姐……我好像还不能确认她是不是真是我姐。我现在好像很相信哥哥和迹部学长的话,是因为我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们,还是因为我以前就跟他们处得很好?大概都有吧。爸爸一手托着我的头,一手在我的脑后轻轻按着。突然,一阵刺痛从脑后传来。好痛!我一下子闭上眼睛咬住下嘴唇。
爸爸见状,好像确认了什么似的,又把我的头轻轻放下,给我盖好被子。
“怎么样?”妈妈赶紧问。
“我们……出去说。”爸爸神情凝重地说。
哦哦,原来爸爸也有这个职业病啊,不习惯当着病人的面告诉病人家属病人的情况。不过他可能忘了,他也是我这个病人的家属。
迹部学长仍留在病房里陪我。他不是家属,所以不用出去吧?
“学长……”我有些疑惑。打算问迹部学长。不过他好像在发呆,根本就没有听见我在叫他。
“迹部学长!”我稍微加重了点声音,迹部学长终于听见了。“怎么了?”迹部学长走到我面前问。
“我……我以前也是网球部的吗?”不管怎么说,迹部学长出现在这里就是很奇怪。部员的妹妹出了事,没必要亲自来病房吧?除非我以前也是网球部的,不然怎么会和迹部学长那么熟么?
“不是。”迹部学长的话出乎我的意料。不是?那是因为什么?
“那么就是和哥哥关系非常好,很铁很铁咯?”我也只能想到这个了。
“嗯。怎么了?”迹部学长也开始奇怪我的问题了。
“因为……因为我很奇怪……”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这样问也许很唐突吧?但我是个失忆的人,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什么?”迹部学长似乎不喜欢别人说话拖拖拉拉的。
“为什么迹部学长会在这里。”我还是说了。总觉得不说反而会使迹部学长生气。
但我没想到我这一问却使得迹部学长抖了一下,然后又陷入沉默里。这个问题,不该问吗?虽然迹部学长没有生气,但他看起来,好忧伤。
“……迹部学长?”我轻轻叫了他一声。轻,只是因为不敢大声,好像我让迹部学长不高兴了。
“……因为你已经昏迷一星期了,放学的时候忍足说要来医院看看你醒了没有,我就顺便一起来了。结果你今天真的醒了。”迹部学长沉默一阵后终又对我说,眼睛里却还保留着刚才的忧伤。
“原来是这样,迹部学长还真是我的福星呢!”我笑着说。这样说迹部学长就不会不高兴了吧?
但迹部学长却苦笑一下,干燥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看起来像是自嘲的话。
“迹部学长,你刚才说什么?”难道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迹部学长把头低了下去,然后又陷入沉默中。
好奇怪,而且不是单纯地觉得奇怪。也许是还没有被抹去的记忆吧,总觉得迹部学长以前不像是这么忧郁的一个人。
门外突然很吵。“不行,小希是我们的女儿,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是妈妈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难道说,很严重?“妈!妈!”然后我又听到哥哥姐姐都在喊。妈妈怎么了?“把你们妈扶到休息室去吧。我还有病人,先走了。小希,会有护士来照顾的。”爸爸说道。然后就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爸爸真忙啊。“姐,你扶妈先去休息吧,我想去陪小希。”哥哥说。“嗯。”姐姐似乎同意了。于是,门开了,哥哥进来了。
“哥。”我叫了他。
“能像以前一样叫我哥了,看来还不算太糟糕。放心,会没事的。”哥哥走到我身边,摸摸我的头说。
哥哥的手,也很温暖啊。但是……“情况很糟糕,对吗?”听刚才那阵动静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很严重,妈妈也不会受刺激那么大要去休息室休息吧?
“我们妈啊,本来就是受不了多大刺激的,所以爸爸常常说她反应神经太大。你刚出手术室的时候,包得像个木乃伊,可把妈妈吓的,结果我们照顾她比照顾你还忙。”哥哥笑着说,似乎是想让我安心些。
“啊?木乃伊?那不是很丑?不行,我要照镜子!”我才不要当木乃伊呢!
“镜子?这里是加护病房,没有镜子的。这样,等过几天你好点了,我们转到私人病房去,然后放满一排镜子。”哥哥说。
“不行,我现在就要。而且我还要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跟爸爸和你一样,都是紫色的。”我撒娇说。不过我很喜欢这种被宠溺的感觉呢。也许因为是老幺,所以家里人都很疼我吧?
“紫色的,当然是紫色的。是吧,迹部?”哥哥扭头问迹部学长。
“啊,紫色的,很漂亮的紫色。”沉默的迹部学长终于又抬起头来说话了。
“很漂亮的紫色?那我更加要看了!”好好奇哦,我到现在都想不起自己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张脸呢?
“迹部……看来我不应该问你。”哥哥现在可大头了。本来是不想让我吵着要镜子才问迹部学长以证实自己的话的吧?结果迹部学长多加了一句“漂亮的”,估计以我以前的性格,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吧?
“那么哥要记得转病房后在房间里要放满一排镜子哦!”我决定不再为难哥哥了。
哥哥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子:“累了吧?刚醒过来还是多睡下比较好。晚上会有护士阿姨过来照顾你的。”
“嗯。”我乖乖闭上眼睛。
“迹部,我有话跟你说。出去谈。”哥哥说。
迹部学长不做声,跟着哥哥出去了。“咔哒。”门关上了。
真的被哥哥说中了,我是有些累了。但愿等我醒来后,我又什么都记得了。没有记忆,总觉得空虚啊。
我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