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公主她不对劲gl》月少白

28、第 28 章

　　崔主簿并不吃林管家这一套，她身姿矫健，绕开林管家径自上前两步回话：“启禀公主，这些年林管家不仅巧立名目将庄内的一些进项挪入自己腰包中，还暗地里吃回扣，小到庄内日常所需物品，大到庄园主要的进项——各类水果，皆低于行家卖给收购的果商。此类种种，奴婢都在每年呈上来的第二册账簿中一一记录。”

　　一旁的林管家面上顿时血色，没料到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拨弄算盘度日的崔主簿竟然会背刺自己。

　　忍冬从纸箱中令一摞账册中抽出一本，递到林管家手中。

　　“崔主簿，你做得很好。原本这是早就该了结的事情，奈何本宫前些年自顾不暇，如今终于腾出手来收拾蠹虫了。”越冰赞善地看了崔主簿一眼，转向林管家，森然道，“林管家可还有话说？”

　　林管家指尖微颤，快速翻了两页账册，眼前一黑，扑通跪倒在地上：“老奴知错了，求殿下黏在老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老奴改过自新的机会。”

　　“机会？十余年的时间有无数的机会，可惜林管家都没把握住，现下央本宫给机会，不觉得为时已晚么？”越冰将账册摔在桌上质问道，“来人，林管家欺瞒主家窃取财帛，将他捆了送到衙门处置。”

　　一同护送的侍卫守在揽玉阁外等候越冰差遣，闻声，位于队列最前方的两个侍卫便大刀阔步跨门而入三两下将林管家捆住，正要出门，越冰似乎想到什么，复出言阻拦道：“慢着，且让林管家再待一会。”

　　“烦请崔主簿将庄子里所有人都请到正院来。”

　　“是。”

　　不多时，正院里连带着回廊上站满了一百来号人，队伍前面的是一干管事的，越往后越是一些地位低下的奴仆。

　　众人见林管家被捆了押着跪在地上，心中惴惴难安，不敢言语，见端坐与正前方太师椅中的越冰迟迟不语，众人愈发不安，尤其是参与了林管家吃回扣事情的奴仆，足下更是如踩在炭火上一般，腿禁不住发颤，显些站不住。

　　约莫让仆从们空站了半刻钟，越冰望向众人缓缓出声：“想必大家对林管家都不陌生。本宫最容不得中饱私囊尸位素餐之人，你们从前如何，本宫没有精力理会，但从今日起，若还是从前的做派，轻则逐出山庄，重则与林管家去大牢中作伴！可清楚了？”

　　“清楚了！”众人齐刷刷回道。

　　越冰懂得恩威并施的道理，敲打一番后便站起身，从队伍前排的左边踱步到右边，和善道：“当然，该罚的要罚，该赏的自然也不会落下。十余年来崔主簿兢兢业业，不与奸人同流合污，从今日起，她便是晚月山庄的新管家，一年份例提到三十两银锭。”

　　“奴婢谢殿下恩典。”崔主簿不卑不亢跪下谢恩。

　　越冰亲自将人扶了起来：“这是你应得的。”

　　随后目光柔和地望向众人，话语铿锵：“本宫用人从不拘出身，也许你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家丁、一个洒扫丫鬟，但若你有能力肯踏实做事，本宫承诺，你在晚月山庄绝不止步于家丁、丫鬟。过些日子，本宫会与崔管家拟定晚月山庄用人准则和晋升体系，届时，你们便会更加清楚，在晚月山庄从不会埋没一个能人。”

　　众人顿时心思活络，尤其是后排的奴仆忍不住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越冰见效果不错，便不再多说，令众人退下。不知不觉便到了晚膳时间，忍冬伺候越冰在饭厅用膳。

　　想起今日杀鸡儆猴的一出，忍冬不禁感慨：“若非殿下机敏想起看账册，今日恐怕就要被这起子小人蒙蔽。”

　　越冰但笑不语。晨间天刚擦亮，她睡眼朦胧感觉有人在做些什么，等她睁开眼便发现露在被子外的手中被塞了两本账册，她略翻了翻才知道了晚月山庄的猫腻。不用猜，这杰作自然是出自谢子衿之手。

　　她悄声下了床走到外间，便见小榻上谢子衿背对着她似乎还未苏醒。无意识的，越冰眼角眉梢洋溢着掩不住的欢喜。

　　入夜，山风猎猎吹动檐下铃铎叮当作响，屋内烛焰摇晃，越冰趴睡在床上，崔雁书坐在床沿边上，替她揉捏胫骨缓解赶路的疲乏，忍冬站在一侧，不时观察手法，想着待回了宫中，也能为公主纾解疲乏。

　　力度恰到好处，越冰只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没想到拨弄算盘的崔管家还有这手艺。

　　“崔管家，你这手艺实在精湛，可以开班教学了。”越冰调侃道，顺便笑着看了忍冬一眼。

　　“奴婢都是熟能生巧。”崔雁书没有谦虚，这一问一答牵动了她的回忆，“从前啊，奴婢做了十年替人推拿的活计。”

　　“哦，那崔管家又是如何做了账房？”越冰瞬间被勾起兴趣，崔管家看起来也有四五十岁了，做了十年的推拿，在大月朝，想必学算账时年纪也不小了，不知为何会突然转了方向。

　　崔管家手上动作不停，富有沧桑感的声音将往事娓娓道来。

　　“那时候年轻，样貌也胜在清秀，奴婢跟随师傅替人推拿，本来奴婢只为夫人小姐推拿，奈何就是有些混不吝的臭男人来捣乱，威胁奴婢和师傅若是不为其推拿，便要拆了小店。无法，奴婢只得应下。可是开了这个头，那第一个男子的兄弟们便指明要奴婢推拿。人一多，不怀好意的人便有了歪心思。”

　　崔管家顿了顿，感怀道：“多亏大小姐，您的母妃，救了奴婢，让奴婢入了将军府，奴婢才免受糟蹋。最开始奴婢是为大小姐推拿，渐渐地，她见我思维也算敏捷，对于钱财价格极为敏感，便让奴婢跟着将军府中的账房先生学了两天。奴婢算是有点天分，大小姐便免了奴婢推拿的活计，全身心地去学算账。”

　　“出师后，大小姐很为我高兴，便要放奴婢自由去谋个活计。”崔管家看着越冰的脸，眸色中满溢慈爱，“奴婢拒绝了，若非大小姐，奴婢浮萍般的人生还不知会走向何方，既然学了本事，便该为大小姐效力。于是大小姐便让奴婢来了晚月山庄。大小姐走后，奴婢便为大小姐守着山庄。”

　　听完这段往事，越冰心中萧弦音的形象并不再是那静态的画像，整个人有了人气，丰满起来。不过这时，她提起一个疑惑的地方：“那些男子这样过分，不能报官么？”

　　崔管家失笑道：“殿下不知道，虽说本朝民风开放，但作为女子出来做推拿这样的事情在世人眼中已是出格之举。去报官？奴婢也不是没去报过，但那男子诬陷奴婢是蓄意勾引，只因钱财未谈妥，才起了争端。那官老爷也觉得有理，说什么良家妇女怎会做这样的行当。最后非但没有为奴婢伸冤，还判了奴婢攀诬罪，挨了十个板子。”

　　越冰听着神色逐渐黯淡，只因穿来的身份便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她未曾第一时间体察道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苛刻，或者说她只是默认了在封建朝代，女子被压迫被剥削是件常事。

　　但如今，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将这些不平的事情摆在她眼前，且这只是冰山一角，她心中涌上一股无力感，格外酸涩，不知如何排遣。

　　崔管家见状宽慰道：“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奴婢一辈子念着大小姐的好，大小姐也去了，奴婢会将晚月山庄管理好的，绝不辜负殿下的信任。”

　　乌云蔽月，众人都退了下去，忍冬睡在外间守夜，越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难成眠。

---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冰：老婆哄我啦
活在台词里的小谢：只是为了晚月山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