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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东风夜放花千树 应是相思阑珊处(上) ...

  •   夜已深了,那间雅致的厢房内,一位出尘的女子静静地躺在榻上,额头因疼痛生出些细密的汗珠,一旁的一位白衣的女子忙前忙后,不停地换着红衣女子额上的巾帕,又细心地逝去她额上的汗珠,直至打开门的声音打破了这间小房的宁静……

      姣梨一进房门便看到了那位坐在榻旁木桂椅上的白衣女子,礼貌地微微颔首示意。

      玉面听到响动便起身看到了黄衫的姣梨,对方虽对她礼貌示意,玉面却完全看不到表示亲切的神情,姣梨身上的感觉没有红妆给她的震撼,却全然不失侠士之风,今日虽没有在客栈见到这位黄衫女子的身影,但其一举手一投足的韵味,处处都带有绝尘清冷之感,只是若说红妆的气韵恰如冬日的雪梅,那姣梨便如秋日的霜菊,虽也凌寒,却更添了几分可爱的暖意。

      姣梨见玉面也微微还了一礼后,便径直上前,她微微侧目,看到红妆额上的巾帕,以及逐渐恢复血色的面目,便知一旁之人定是悉心照料,心中不由感激,便对玉面报以一笑,以示感怀。

      “多谢姑娘对我师姐的照顾!”姣梨微微作一揖后由衷言道。

      玉面闻言,赶忙回以一礼,言道:“姑娘言重,若不是这位侠女相救,恐怕这榻上的重伤之人,便是我!”

      姣梨闻言,却没有什么反应,似是司空见惯的模样。

      玉面先前还有些许的担忧,害怕这位师妹护其所长,会对她有所责怪,此时见此情形,倒生出几分疑惑来。

      姣梨见状,心里知晓玉面的困惑,便笑道:“我与我师姐从小便相伴相依,若说她的性子,恐怕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她若不救助你,我反倒要怀疑眼前的人还是不是我的师姐!”

      玉面了然,她与红妆数面之缘,便已了然她几分,便早该猜到如此结果,只是今日初见这位黄衫女子,便也觉得心生欢喜,没有什么厌恶之处。

      “不知姑娘姓氏,他日不知如何相报?”

      姣梨沉吟片刻,后笑道:“姑娘客气,我与我师姐行走江湖,四海为家,能相助姑娘脱困便是缘分,何来报恩一说。”

      玉面刚要言语,姣梨便提前阻断:“况且姑娘如此悉心照料我师姐,便算是报过恩情,至于姓氏,本就是个代号,只是姑娘姑娘称呼起来甚是别扭,我名姣梨,我师姐名为红妆,均无姓氏!”

      玉面也赶忙答道:“姣梨姑娘实是真性情,我名玉面,姓氏萧!”

      姣梨闻言微微颔首,“玉面姑娘也劳累许久,又经历一番惊吓,不如前去休息,我在此照顾师姐便好!”

      玉面闻言,也明白自己此时不宜再停留此处,本想再嘱咐几句,转念一想,那姣梨岂非比她不了解其师姐,于是抚手作一小礼,便离开了厢房。

      小屋随着玉面的离开又变得静默起来,姣梨轻轻取来烛剪,将灯芯点地更亮,她不喜欢黑暗,黑着的世界让她感到迷惘,她看不到红妆,心里会不由得恐慌。

      “姣梨……”传来一声低沉却清脆的唤声。

      姣梨辨到声音后浅浅地笑出了声,赶忙奔到榻前,先是将手掌探向女子的额头,而后又倒来一杯清水,握在手中,问道:“莫不是姣梨吵醒了师姐!”

      那女子浅尝几小口清水,缓缓摇头后笑着喃喃道:“梨儿总是喜欢亮亮的!”而后又解释道:“躺的太久,身子反而乏困,睡梦里醉得糊里糊涂,竟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姣梨闻言也笑道:“师姐惯不会保护自己,总害得我忧心。”

      红妆赶忙安抚:“好梨儿,都怪我,又使你担心了!”

      姣梨却突然收起了玩闹的神情,而后轻轻地依靠在红妆的怀中,“只要红妆安乐,姣梨便安乐!”

      红妆闻言一顿,而后伸出手拥住怀里的姣梨,“只要姣梨安乐,红妆便安乐!”

      怀里的姣梨咯咯地笑了起来,只是眼角的泪滴在了她自己的手上,却在一瞬间被她不着痕迹地拭去,了无痕迹……

      屋里的烛光愈来愈亮,屋外的月光倾泻一地,点点星光乎乎地闪着,模糊的云彩害羞地躲在暗处,等待着第二日阳光的初现……

      姣梨见红妆伤势已经几近恢复,再加上与郑清越纷乱的思绪,再也撑不住,沉沉地睡去,红妆却毫无睡意,拿了她的赤色剑便起身出屋,随意地走在林家的宅院之中。

      想来这林家尽是些闲致的雅士,处处都是小巧玲珑的亭台楼阁,每一处都布满树植,虽没有大气磅礴之势,却充斥着书卷的清雅之气,红妆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这夜里的每一处景致,放空了全部的杂声,忘却了全部的无可奈何,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走着走着逐渐感到有些许的支持不住,晚风虽还算柔和,却也使得伤势初愈的红妆拢紧了身上单薄的披风,红妆抬眼看到不远处有一张小小的秋千椅,红妆感到甚是有意思,便小步向前,脱掉鞋子,轻轻地俯身坐在秋千上,缓缓地摇晃,她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望了望,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人的出没,于是缓缓地阖上双眸,轻轻的,悄悄地笑起来,摇晃的秋千吹起红色的衣裙,伴着凝雪的皓腕上清脆的铃铛声响,在宁静的小园里脆得响亮……

      红妆就这样陶醉在这样荫蔽又欢乐的梦里,忽而一张开双眸,还在摆动的秋千上便看不到先前那位俏丽的红色身影,红妆捏着红色的裙角,轻轻地跑到一棵树下,这片花林繁茂非常,红妆躲在花下,花枝遮着她的面容,她看不到外面,也自欺欺人地觉得没有人可以看得到她,她贪婪的轻嗅着幽深的花香。

      红妆就这样探寻着每一处的秘密,却在某一棵树下感到了月光清冷的亮,那种将她掩藏的感觉也渐渐溜走,她心下一慌,赶忙张开双眸。

      她抬眸向上忘去,这是一棵没有开花的树,独树一帜,却在这繁花当中显得茕茕孑立,红妆眼里饱含了对这棵树的心疼,她慢慢地拥着树干,去听那树的脉搏,树干里有遒劲的力量在有力地跳动,红妆知道,这棵树的生命还十分旺盛,只是没有花朵装点的树干低低地缩着,不敢骄傲地舒展。

      红妆就这样静静地望了一会儿,然后将剑缓立在树干旁,她环视四周,发现晚风经过的时候会带来许许多多不知名的花瓣,有的浅飘在湖水上,渐渐沉没,有的便留在地下,变作花肥,红妆拾起一片不知名的粉色花朵,将它轻轻地扣在枝上,这时不知道哪里飞来一只蝶,就停在她手边的那朵花上,扑腾着轻盈的翅膀,全心全意地吸吮着甘甜的花蜜。

      红妆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它,这时又一朵花被风吹来,调皮地停在蝴蝶的旁边,那蝶似是被惊到,忽地停止了吸吮的动作,红妆见状,看着那朵微微勾在枝干上的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花,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唇间,比了一个噤声的模样,那蝶似是听得懂似得,便慢慢地挪到红妆的葱指上,不去惊扰那睡得熟透的远方来的朵,红妆轻轻抬离手指,那蝶便缓缓振翅,飞走了,红妆浅笑,腕上的铃响得清脆……

      ……分割线……

      萧玉珩刚刚从林锡处饮完酒,闲步在园中醒酒,他的心绪纷乱,酒醉人,人却不自醉……

      萧玉珩不知不觉走到一处花林间,这片花林当中,有一棵他幼时手植的桃树,可惜那年他母亲离去,那灼灼的桃花便也随着他母亲的芳魂而去,那棵树也就真的从来都没有开过花,林锡本想将那树移走,萧玉珩一直没有应允,兴许想要当做对母亲的寄托,林家也便一直将那树留了下来。

      可今日有些不寻常,萧玉珩远远的望便遍寻不到那棵桃树,本以为是醉酒后视线朦胧,可这番走近后,仍旧没有发现那树的踪迹,萧玉珩探身其中,一一找寻,不由得心间一颤……

      他曾经手植的那株桃树,每一条枝干上都挂满了各式的花,那些朵被交叉缠在枝上,每一枝都被细致地装点,不曾有半分地遗漏,只是那些花儿是那样的脆弱,风稍稍一用力,便似要折摧了它,但却还有那样多的朵儿,坚定的守在那树上,而那些枝干,也温柔而骄傲地舒展开来,在夜里绽出最动人的序曲。

      萧玉珩是那样的震撼,忽而,他在风里听到了一丝响动,身子不由忽的一僵,他寻着声音,用手轻轻地拂起面前的一枝繁花,先是一把赤色的血剑,视线再移,便如愿看到了他梦中思慕的红色身影。

      红妆就那样倚在树下,像是遗落在凡间的仙女,她将风带来的每一朵瓣都尽数送给了那棵孤独的桃树,自己却忍不住倦意,本想要浅浅地休息一下便好,没想到竟就这般闻着花香,在桃树的掩蔽下睡得酣畅。

      萧玉珩看着面前的女子,尽管树下的光线如此的黯淡,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清浅恬静,他从来看到的她,都是礼貌的微笑,从未见过她这般不露防备的单纯神色,他只想要感激,别无所求。

      他轻轻地拂去她衣裙上的落花,却一转眼瞥到了她腕上的银镯,那只铃铛,被她恰如其分地安放在了那只银镯上,二者相得益彰,在暗夜里就如同星月一般明亮,和煦着他最深暗的那处冰冷的心。

      而那片花林,终究没有一棵树再是孤独地掩在深处,每一朵生命,都在夜里悄悄地生长,等日出时,惊艳四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应是相思阑珊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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